() 姚遠推脫掉張代表,不進工廠,倒不是怕走姚叔他爸媽的老路。
他對七十年代的那段曆史很熟悉,心眼兒也比那個時代的人活泛許多,他才不怕彆人整他,他不整彆人就不錯了。
他不進工廠,其實是對工廠不抱什麼希望了。
做為大學生,他在礦機待過十多年,還混到了乾部重點培養對象。
可是,他為此付出了什麼?三十多了還沒有時間談戀愛結婚!特彆是工傷癱瘓以後,廠方的態度,深深傷害了他。
現在,他已經看到了一條發財的路,那就是薑抗抗的服裝加工。
當然,現在抗抗隻能借此維持生計。但是在以後,不久的將來,這個行業會大放異彩的。
七八年以後,私營政策會放寬,他就可以雇傭人員,擴大生產規模。隻要不搞得過於顯眼,隨著政策逐步放寬,他的規模也會越來越大,最終成為吃穿不愁的第一批富人。
他來自未來,對以後流行什麼時裝心知肚明。隻要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把那些當時流行的服裝慢慢仿製出來,他坐等收錢就行了。甚至在不遠的將來,他可以成為江北最大的服裝製造商,製造自己品牌的服裝。
怎麼製造自己的品牌,怎麼把自己推銷出去,他門兒清啊,還愁發財嗎?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服裝的構造和設計原理搞清楚,將來需要什麼樣的時裝了,隻要把樣子回憶起來,自己就能做出來。
服裝設計這門學問,現在沒地方學,也搞不到資料和書籍,他可以和抗抗在實踐中自學啊。抗抗已經可以根據實際需要,來改變裁剪書上的圖樣了,這就是入門了,他也可以了。
有這麼好的事業在前麵等著他,他進工廠去費那個腦子乾什麼,吃飽了撐的啊?
他現在,就是裝傻充楞,早上不用去清潔隊報到,掃大街的同時,順便教教邵玲的課本知識,和她聊天解悶,然後就是下班陪著抗抗研究服裝。
抗抗雖然封建死板一些,不允許他有任何實質舉動,可每天能陪著個大美人,學習知識的同時,還能賞心悅目,也很不錯了。再說明年他們領了結婚證,估計抗抗就不那麼死板了。
送了薑美美去上大學之後,時間慢慢進入秋季。穿褲頭背心有點冷了,姚遠就又把那一身帆布工作服換上了。
今年抗抗生意不錯,攢了點錢出來。本來抗抗說要買個手表給姚遠的,姚遠看日頭過日子習慣了,要手表也沒什麼用。
但他忽然就想到,女孩都是愛美的,抗抗應該也想要手表,就答應抗抗了。
抗抗認實,打聽著城裡來了新手表,就去薑姨那裡要了錢來,把錢和工業票給他了。
這個時候工業商品也是缺乏的,商店裡手表這樣的東西也是緊俏貨,來了就得趕緊買,要不然就沒有好的了。
抗抗聽到了來貨的消息,自己手裡活緊走不開,就叫姚遠,趕緊騎著自行車去。
抗抗給姚遠的工業票是廠裡發的,也不是人人都有,而是大家輪流著要。一般工人,兩三年才能輪到一次。薑姨在家屬小廠裡,過去也發過工業票,薑姨用不著,就把機會讓給彆人了,現在卻沒有輪到她。
抗抗的工業票是劉夏給她的。劉夏父親在廠裡是乾部,弄這個東西比工人容易許多,抗抗的代價,就是無償給劉夏做衣服。
姚遠拿了錢和工業票,去趟城裡,花一百四十塊錢,給抗抗買了一塊梅花手表。這恐怕是姚遠在這個年代看到的,唯一的進口貨了。女式的手表,比較小巧,帶著一個細細的棕色皮表帶,表蒙子下邊,左邊上還有一個顯示日曆的小長方口。
這種手表是很難在市麵上看到的。一般商店進了貨,也會被內部有關係的人買走。姚遠算是來的及時,唯一一塊擺在櫃台裡的梅花女表,被他碰上了。
姚遠真的愛上抗抗了,為抗抗花錢,他一點也不會心疼。抗抗給的錢不夠,他把自己乾搬運掙的錢也都搭進去了。
買到彆人托人都買不到的梅花日曆女表,姚遠也著實興奮。揣著那塊女表,跟揣著個寶貝差不多,騎著自行車就往回跑。他盼著早點讓抗抗帶上,博得美人一笑,說不定就肯讓他親一下。
回到家裡,把自行車推進院子,興衝衝地進東屋。
東屋裡,在縫紉機跟前坐著的,是一個生的很白的姑娘,身後留著兩條長辮子,一直拖到腰下,也很漂亮,卻不是抗抗,是張建軍的媳婦小慧。
抗抗在裡屋炕邊的椅子上坐著,聽見姚遠進屋,就問他:“咋這麼快就回來了,買上了?”
姚遠沒有搭理抗抗,先問小慧:“小慧,你怎麼過來了?”
大家都知道他不傻,守著鄰居,他也懶得裝結巴了。隻要不是張慶忠要他早上去清潔隊報到,他就不結巴,也想不起念語錄來。
小慧看到姚遠,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望著他,怯怯地叫了一聲:“姚大哥。”就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