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順才是真心希望鬨鬼這事,是姚遠一手製造的假象。
如果大傻他媽的鬼魂當真存在,就在那間屋子裡的話,他這輩子就永遠放不下這塊心病,永遠得提心吊膽活著。
當時亂的時候,要奪權,就必須把大傻他爸這個絆腳石除掉。可這人是老八路,沒地方下手啊。那就隻能從大傻他媽那裡突破。
大傻他媽廖淑芬是資本家出身,家裡還有人在對岸做生意,這就有機會了。
張順才當子弟中學的工宣隊長的時候,一邊指使人出去內查外調,組織廖淑芬的黑材料,一邊暗暗煽動那些學生揪鬥廖淑芬,最終把火燒到了老廠長頭上。
通過內查外調,他網絡了大量有影無實的所謂證據,硬說老廠長被廖淑芬腐蝕,成為對岸的間諜,出賣工人階級利益,罪該萬死。
那個時候的揪鬥,對身體的折磨尚在其次,對人格的摧殘和精神的打擊才是最讓人無法忍受的。
老廠長終於崩潰,最終死在了保衛科的看守室裡。張順才組織學生造反有功,成為廠裡的二把手。
這一切,大傻他媽是最清楚的。如果她陰魂不散,又怎麼能夠放過張順才?
所以,張順才最怕這個。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有鬼魂。他盼望著這一切,都是姚大傻自己鼓搗出來的,他得想儘一切辦法來證明,沒有廖淑芬的鬼魂存在。
沒有廖淑芬的鬼魂存在,姚大傻的房子,他大兒子早就搬進去了。那個薑抗抗,成不了他的大兒媳婦也得成為他的二兒媳婦。他的二兒子張建國,現在早就去上大學了。就是抗抗她媽,恐怕也早就被他搞上床了。他一個堂堂革委會副主任,還會怕一個傻子不成?
可是,種種跡象表明,廖淑芬的鬼魂,確實存在呀!而且,不止在那間屋裡,還能跑到他住著的屋裡來!
怎麼辦?找法師來驅鬼?這個年代,你上哪兒去找法師,誰還敢當法師?不想要命了?
就算有法師,你一個國家乾部,竟然相信迷信,去求法師?這不是作死嗎?
搬家,離得廖淑芬的鬼魂遠一點?
搬家你得有理由啊。大家都知道那間屋裡鬨鬼,堂堂革委會副主任,讓鬼給嚇得搬家了,這是什麼思想覺悟?還不讓廣大革命群眾笑掉了大牙?你就是找出再多的理由來,大家也不認可,還是會說你怕鬼,你心裡有鬼!
他可不就是心裡有鬼麼?
最好的辦法,就是原地住著,以示他張順才堂堂革委會副主任,心裡沒鬼,也不怕鬼。
張順才現在當真是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他不死心,還是妄想著一線希望,隻要證明這一切,都是姚大傻在抗抗她媽這臭娘們兒的指使下一手策劃的,他就能立刻翻身,施展出他雷霆萬鈞的報複來。
可是,他得首先確定沒有廖淑芬的鬼魂。要不然,自己好容易混到這個地位,沒等報複到他們,倒讓廖淑芬把命給索了去,弄個家破人亡,就得不償失了。
地位越高,人就越怕死,這是一點不假的。張順才不敢做魚死網破的絕事,就隻能提心吊膽地忍著了。
還真讓姚遠猜著了,他設法讓媳婦把小慧弄到薑抗抗那裡,就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小慧能在那間屋裡找著什麼證據,證明鬨鬼是假的。
大傻他媽過去可是個無所不能的才女,廠裡的總工程師。現在廠裡好多設備和生產線的圖紙上,設計和審核欄上,還簽著廖淑芬三個字,那都是她和外國專家搞出來的。她說不定就能在家裡留下什麼稀奇古怪的,他沒見過和聽說過的機器,讓大傻利用了,搞出什麼鬨鬼的效果來。如果小慧在那邊呆時間久了,沒準兒就能發現這樣的古怪機器存在。
他雖然隱約的憑著直覺,懷疑大傻他媽的聲音是機器鬨出來的,可憑他的文化知識和想象力,做夢他都不會想到,姚遠能把那台米國大功率收音機,改裝成揚聲器。
小慧讓姚遠給趕回來,就讓他更加懷疑那間屋裡藏著什麼東西,姚遠怕小慧發現,才不許小慧在那裡呆著。
他不由膽子再一次大起來,親自出馬,想一舉揭穿姚遠的把戲。
可是姚遠木訥的表現,反而讓他愈發相信,廖淑芬就在那間屋裡,而且附身在了姚遠身上,才讓姚大傻變成了和她一樣,無所不能的聰明人。
事情似乎變得更糟糕了。原先,廖淑芬隻是在那間屋子裡活動,這會兒附在姚大傻身上,就可以四下裡跑了,這可要了親命了!
會不會,廖淑芬根本就沒有死,就藏在那間屋裡的什麼地方,弄個新鮮的機器裝神弄鬼呢?
張順才琢磨地腦子都大了。
還得設法把小慧送過去呀。張家也隻有小慧和廖淑芬沒有什麼關係,廖淑芬不會把她怎麼樣。無論如何,也得通過小慧,打探出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