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站起來說:“媽,我去拿,我陪著你喝。”
抗抗就看姚遠問:“你不說不會喝酒嗎,酒席上都是張慶忠和李樂替你喝的,這會兒怎麼想起來喝酒了?”
姚遠嘿嘿一笑說:“該會喝酒的時候,自然就會了。陪著媽喝酒,我會喝。”說完去廚房找酒去了。
薑抗抗就自言自語:“這人,你就永遠猜不透他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薑美美就接話說:“千萬彆猜。就你那個智商,你一猜他就有辦法給你下套,讓你圍著他的思路轉,最後就掉他的圈套裡了。”
美美明明是說她笨,抗抗挺生氣。可仔細一琢磨還真就是這麼回事。他就抓住張順才一個怕鬼心理,把這老家夥玩的團團轉,不斷落到他下的套裡去。
這時候,姚遠從外麵拿了一瓶酒進來,是52°的高粱燒,又從放在外屋爐子上麵的搪瓷茶盤裡,拿四個茶杯過來。
他先問薑姨:“媽,倒多少?”
薑姨說:“滿上!”
抗抗看著她媽說:“這可是高度酒,你行嗎?”
薑姨說:“小瞧我?當年這東西我自己喝半瓶,一點事兒沒有!”
美美就看著她媽說:“媽,我怎麼感覺你今天跟我們差不多大了呢?”
薑姨說:“今兒高興啊,媽多少年都沒有這麼高興的事兒了。”
姚遠就把一個茶杯倒滿酒,放到薑姨跟前。又問抗抗:“你喝多少?”
抗抗插隊的時候就學會喝酒了。那個壞境,大部分人都靠喝酒活著了,不分男女。
抗抗說:“媽喝一杯,我也喝一杯。”
姚遠就又倒滿一個茶碗給抗抗。接著就問美美:“你呢?”
美美說:“我不會喝酒。你們都喝,也給我倒一點吧。”
姚遠就把一個茶杯裡倒一點,遞給美美,再把剩下的,自己的茶杯倒滿。
薑姨就把自己的茶杯端起來了,看看三個孩子說:“你們爸要是活著,看到現在咱們這個樣子,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待會兒睡覺之前,得給他燒點紙,把這喜事兒告訴他。”
抗抗說:“媽!咱不提這事兒行嗎?”
薑姨說:“為啥不提呀?這是大家的喜事兒!待會兒過那邊去,你也得給你公公婆婆燒紙,我也過去。大傻今天這麼好,我對的起他們兩口子了!”說著就又想哭。
姚遠就趕緊把話接過來說:“媽,咱們喝酒。我和抗抗祝您天天高興,長命百歲!”
抗抗把杯子端起來,和她媽碰一下,喝一口,把茶杯放下了。
美美傻乎乎地把自己茶杯裡那口酒都倒進嘴裡了,辣的一個勁吐舌頭,拿手往嘴裡扇涼氣。
薑姨看著美美,終於咧開嘴,笑了。
這個年代,燒紙可是四舊,被嚴格禁止的,市麵上也沒有賣燒紙的。可薑姨卻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燒紙,整整那麼一捆,問她也不說從哪兒弄的。
礦機附近沒有公共墓地,職工故去,要麼火化後回老家埋了,要麼就隻能寄存在殯儀館的骨灰代存室裡。
抗抗爸的骨灰,薑姨早就送回老家了,她也囑咐了老家的人,去給丈夫上墳,把抗抗結婚的事告訴他。
姚叔父親死後,是公家辦的,骨灰在哪裡,沒有人知道。母親跳河以後,屍骨都沒有找到。
因此,祭奠他們三位,就隻能在院子裡了。
為怕彆人看見告發,隻能等到半夜以後。薑姨就不讓大家睡覺,在屋裡坐等半夜。
抗抗喝了酒,白天當新娘忙一天,這時候上下眼皮直打架。她媽不許她上炕,她隻好坐在馬紮上苦苦支撐。實在撐不住,就倚在姚遠肩頭上迷糊一會兒。這會兒結了婚,倒不怕被她媽看著了。
過了十二點,薑姨早準備了幾個小菜,還有杆香,這會兒就分成兩份,讓姚遠拿一份到那邊院子裡擺上。
然後,四個人就如做賊一般,在兩個院子裡忙活開了。
薑姨先在自家院子裡燒一半燒紙,嘴裡小聲嘟念著。嘟念完了,又讓三個孩子磕頭。
接著,又帶著姚遠和抗抗回那邊院子,依樣畫葫蘆來一遍。
總算熬到儀式結束,薑姨回自己家了,抗抗在院子裡就把眼睛閉上了。
姚遠苦笑一聲,搖搖頭,抱起抗抗回自己屋了。
這新婚夜讓薑姨鬨的,什麼好事都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