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春天來了(1 / 2)

() 一九七六年的秋天,很快就到來了。

一代偉人的離開,讓中華大地,陷入了深深地悲哀之中。

礦機同當時中國的每一寸土地一樣,也沉浸在無儘的悲哀裡。追悼大會隆重、莊嚴而肅穆。礦機的電影院,還播放了追悼會的記錄片,所有職工有組織地去觀看。

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淚水,有的人還當場暈厥。

我們不管這淚水和暈厥是否和姚遠的情況一樣,但中國從此失去了自己的導師和領袖,失去了那盞指路的明燈,相信大多數人那時候的心情,是極度悲哀和萬分焦急與憂慮的。

抗抗顧不上這些,儘管她心裡也一定會和所有人一樣,難過而悲痛。

可是,她得先為活著有飯吃而努力。

搖搖出了滿月,晚上的時候,她把孩子放到她媽那裡,自己厚著臉皮,去過去到她這裡做過衣裳的人們家裡拜訪,把自己又要收衣裳做的消息告訴他們,希望他們能照顧她的生意。

抗抗從小要強,臉皮薄,能這樣鼓起勇氣,到彆人家裡去求著人家,已經可以想象,生活的確到了最艱難的境地。

秋日的夜晚,天黑的早。那時候的礦機,四周沒有其他村莊,公路上也沒有路燈。出了村子,村與村之間,就是一片黑暗,很少看到車輛,也很少有人走動。一個年輕女人,在這黑暗裡走著,是相當危險的。

姚遠不能放心讓抗抗一個人走在這黑暗裡,隻好冒著暴露的危險,和抗抗一起出門,陪著抗抗走過所有的黑暗。

路上,他們不說話,抗抗牽著姚遠的手,一路默默地行走。姚遠那手掌依舊寬大而溫暖。

把自己的小手放在這寬大而溫暖的手掌裡,抗抗心裡就會充滿勇氣,無論前方有再多的艱難困苦,她都不會害怕。

抗抗到人家家裡去串門,姚遠就在外麵等著,直到抗抗出來,再跟著她去另一家。

就這樣,他們不斷地在這黑夜裡走著,抗抗串遍了礦機的六個村子,為自己找來了不少活乾。雖然還是和原先差不多,活不是很多,解決溫飽,掙出自己和搖搖的營養費,還有冬天燒煤的錢,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薑姨已經養成了習慣,手裡沒有餘錢,心裡就會發慌。她得算計著一家人的衣裳和年節的花銷,油鹽醬醋,蔬菜乾糧,沒有一樣不要錢呀!

所以,時間進入十月,她就打算搬到東屋裡來住。這樣,冬天燒煤取暖的時候,她這邊就不用生爐子了,直接就在東屋裡生爐子吃住,幫著抗抗看著搖搖,還不耽誤做飯,又省下了一個屋燒煤的錢。

搖搖小,怕冷,秋末就得點上爐子,直接在東屋做飯。把搖搖放在燒的暖暖的炕上,對孩子也有好處。晚上的時候,娘仨就睡在熱炕上。至於姚遠,就讓他在西屋裡,傻小子睡涼炕去吧,顧不上那麼許多了。

抗抗知道姚遠的傻是裝的啊,從秋末開始,就讓姚遠自己住,整整一個冬天到春天,她跟她媽住東屋,夫妻生活也沒了,這可怎麼辦?可她也不敢跟她媽說這個。

眼瞅著就到了十月中旬,薑姨下了班,用筐子從她院子裡,把煤棚子裡的煤,一筐一筐地挎到這邊院子裡來,摻了黃土做成煤餅,在院子裡曬著,準備過冬。

院子裡,自從姚遠傻了以後,就不再種地了,隻是留下那一子韭菜,薑姨有空的時候澆澆水,上點糞,曬煤餅倒有的是地方。

薑姨做這個的時候,姚遠就坐在自己屋門口,他的那個小椅子上,也不看薑姨,隻是低頭摳自己的手指甲。

儘管看著薑姨吃力地做這些,累的滿頭是汗,他也不敢伸手幫忙。可以有條理地乾活,就不是傻子了。

在醫院裡的時候,他給搖搖換尿布,都是在夜裡,病床之間的隔簾拉上,彆人看不到的時候。至於抱著抗抗去上廁所,在那個時代,正常人是不好意思那麼乾的,隻有傻子才會不管不顧。

薑姨在院子裡和煤泥的時候,抗抗在東屋裡踩縫紉機乾活。活本來就不好找,再不能按時給人家做出來,拉不住客戶,就更沒有錢賺了。

抗抗停下縫紉機的時候,搖搖在炕上已經不知哭了多久了。剛才縫紉機響著,抗抗聽不到。她趕緊從縫紉機跟前的椅子上起來,去裡屋看搖搖,搖搖又拉了。

換了尿布,還得把拉了的尿布洗出來,水缸裡的水又見底了。剛才薑姨和煤泥,把水都用了。

抗抗要去挑水,搖搖還在炕上哭鬨。她隻好先抱起搖搖來哄著。搖搖不哭了,再把她輕輕放回炕上,出來拿了筲桶和扁擔去挑水。

薑姨看見了就說:“放那裡吧,待會兒我去挑。”

抗抗沒言語。她媽年紀大了,和煤泥攤煤餅也不是輕快活,怎麼能再讓她去挑水呢?

看著抗抗擔了筲桶出院門,薑姨再看看在屋門口癡癡呆呆摳指甲的姚遠,不由就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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