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趕看看桌子上的兩瓶酒,嘴裡就嘟念說:“這個太香,不好喝。你還不如買兩瓶杏花村呢,那酒好。實在不行,買兩瓶衡水老白乾都比這個好。”
姚遠又把放在桌子上的酒提起來:“好吧,你不愛喝我就拿回去喝了,下回記得給你買衡水老白乾。”
劉二趕就趕忙攔住他:“買都買了,我就湊合喝吧,就彆拿走了。”
姚遠就看著他,拿手指點著他說:“白吃白喝還挑三揀四,下回再這麼著,我啥都不給你買了!”
劉二趕就嘿嘿地笑,然後問他:“你咋還一個人回來了,你那幫兵呢?”
姚遠說:“我這不惦記著你嗎,先給你買點好的送回來。他們回來還得三四天,把剩下的事兒都鼓搗完了才行。”
劉二趕才不信:“拉倒吧,惦記你媳婦還差不多。”就去看姚遠給他帶回來的油紙包,嘴裡嚷著,“嘿!把子肉,好幾年都沒吃這東西了!”
姚遠就笑:“好幾年?我估摸著你這輩子從來就沒吃過這東西。這玩藝兒這是才有,原先根本就沒這東西。”
劉二趕就搖頭:“瞎說,原來沒有我咋知道叫把子肉的?”
姚遠琢磨琢磨也對,老家夥知道叫什麼,就說明原來他肯定見過。
就聽老頭歎息一聲說:“記得那年從北平回來,一路上到處是軍隊,就怕車不通了,拚命趕車啊,一天一宿都沒顧上吃飯。好歹的到了省城,這心才放到肚子裡。當時我在省城吃的第一頓飯,就是這把子肉就米飯!”
姚遠就看著他笑:“喲喲,想起自己想當年來了,是不是氣吞萬裡如虎啊?哎,你說,你這麼大的學問,乾嗎跑回來就不回去了,一輩子甘願清貧?”
劉二趕看看他就罵:“放屁,誰甘願清貧?我處的年頭不不好嗎?保住命就特麼不錯了!現在都快七十啦,還能乾啥?就是能乾啥我也不乾了。有你這個白撿的兒子孝敬著,兒媳婦又那麼懂事,我知足了。”
姚遠說:“我可沒說要給你當兒子。”
劉二趕就笑笑,不說話。
其實,這些年處下來,姚遠心裡還真有點拿他當爹看的意思,至少,他是把劉二趕當親人,當自己的長輩了。
想到這些,心裡就酸酸的,有些不得勁,轉身說:“得,今晚你自己喝著西鳳,吃著把子肉,慢慢享受吧,我回去了。”
劉二趕就笑:“還說想我了,來了連坐都不坐,就急呼呼地往家跑,還是想你媳婦了。要是不想,有這麼好的酒,還有這麼好的菜,為啥還留不住你?”
姚遠就站下了。他已經好長時間沒和劉二趕坐在一塊兒,喝酒論文了,忙啊。今兒個偶得清閒,不如就陪陪老家夥。
他乾脆就坐下來了說:“成,就衝你這句話,我還不回去了呢,咱爺倆就好好喝兩盅。”
這一世的姚遠,不是原來那個姚大廈,而是一個癡迷於中華古文化的書生,就更和劉二趕能相處的親密許多。
在姚叔的記憶裡,七八年土地承包以後,就再沒有劉二趕的消息了。這個滿腹學問的老頭,不是死了,就是在自己的村子裡,臟兮兮地苟活著,也絕對不是現在的劉二趕。
劉二趕的床下邊,還有一張小矮桌,這還是當年薑姨家裡吃飯用的那張桌子。
後來,家裡有了搖搖和媛媛,這桌子吃飯就顯得小了,姚遠就去弄了一張大方桌來,這桌子就拿到這裡來,歸了劉二趕了。
當下姚遠去把那個小方桌拖出來,用抹布擦乾淨了,把酒菜都放到桌子上。
姚遠除了給劉二趕帶了把子肉,還帶了一罐壇子肉,幾個油旋兒,還有筍肉,都是省城的名吃。
當下兩個人就在小矮桌上對坐著,倒上酒,喝開了。
劉二趕平日裡好喝點,卻並不貪杯。他有一個可以盛一兩酒左右的小陶杯,這杯子烏黑錚亮,是他家唯一流傳下來的物件了。
他喝酒,就這麼一小杯,中午一杯,晚上一杯。有時候姚遠過來陪著他喝酒,他也就頂多再多喝這麼一杯,然後就是姚遠自己喝了。
拿起那個黑陶杯,抿一口酒,劉二趕就說姚遠:“你這生意可大了不止一倍,這錢也掙了不少吧?”
姚遠能喝點,用茶杯和他喝。他抿一口,姚遠也喝一口,他那一小陶杯完了,姚遠那一茶碗也就沒了。
姚遠喝一口酒,就回答劉二趕說:“是掙不少。可現在我還在擴張階段,各種投入多,掙的跟投入的能收支平衡,就算不錯了。”
劉二趕就歎口氣:“這人啊,就怕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說你把公司搞這麼大,你累不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