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叔這個人,真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隻要有事做,而且這事是他喜歡乾的,他就什麼毛病也沒有了,變得跟沒退休的時候一樣,又生龍活虎了。
剛退下來的時候,姚遠看到的馬叔,走路是緩慢的,腰也是駝著的,一副老態龍鐘模樣。
自從開始為基金會,為養老院奔忙,馬叔的身體還真就一天比一天好了,走路都虎虎生風,有時候抗抗和他一塊走都跟不上他。而且,那背眼看著就又直起來,一點都不駝了。
姚遠弄不明白這是個啥道理,但有一點他是清楚的,就是馬叔的精神頭明顯比以前足了。
看來,這人活一口氣,還當真是有道理的。
當下,他就感慨著跟馬叔說:“你們這一代人啊,就不能退休。一旦退下來,不讓你們為老百姓做事兒,就等於是要了你們的老命了,一點兒也不知道享受是個啥。”
馬叔就樂了:“嗯,你這話算是說對了。你說我打一輩子仗,乾一輩子革命,你突然不讓我乾了,你讓我乾啥?坐在家裡浪費糧食等死?那我還活個什麼勁兒啊?”
姚遠是打心裡佩服他馬叔這一代人,包括姚虎夫婦,還有他張叔。他們這一代人,真就應了過去那句話,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意誌堅強如鐵,這輩子心裡裝的隻有三個字:老百姓。
當他們不能為老百姓做事的時候,就是他們生命終結的時候。
他心裡佩服他們,卻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有這麼高的覺悟。但這不妨礙他佩服他們,崇拜他們。
因此,他願意跟他的馬叔,還有張叔聊天,陪著他們,聽他們講過去那些故事。
跟他們呆在一起,等於是讓他的精神,得到了某種升華。
爺倆東拉西扯半天,馬嬸已經吃飽了,他們也把杯裡的酒喝光了。
按馬叔的意思,還想再喝一小杯,可馬嬸死活不肯,他也就隻好作罷,和姚遠一起吃了飯。姚遠又幫著馬嬸收拾了,泡上茶,和馬叔坐在沙發上。
正直夏末,天氣依舊炎熱。馬嬸吹不了空調,出門去街上找老姐們聊天說話。
這時候,馬叔才問姚遠:“大廈,礦機過去那些乾部,你現在利用了多少啊,他們現在的工作狀態怎麼樣?”
姚遠沒明白他馬叔為什麼忽然想起來問這個,就順口回答說:“這個我還真沒做過統計。我搞企業您也知道,不論資格,隻講能力。過去的乾部,有能力的我也重用。大體估算的話,應該用了三分之一左右。不過就算用了,也是用他們的專長,大多數不見得還在自己原來的崗位上。
你比如過去有個勞人處的副處長,後來應聘到機加車間的車工工段乾質量組長,就是利用了他的特長。現在,這個人又到工程機械公司的機加生產部乾質量部長了,升的比較快。這個也和他當過乾部,組織管理能力比較強有關係,又具備專業檢驗知識,成了蔣衛東手下一名得力的乾部了。”
馬叔聽了就點點頭,然後又問:“你用的這些乾部裡,有沒有過去手腳不乾淨的?”
姚遠還是弄不明白他馬叔到底想知道什麼,就如實回答說:“有啊。原來的大件分廠廠長林清華,如果較真兒的話,坐牢是綽綽有餘了。還有機修分廠廠長董雲,手底下也不乾淨。不過他們現在工作態度都很積極,專業和管理能力也相當不錯,不愧是礦機培養出來的乾部。林清華現在是工程機械公司大件機加車間的主任了。董雲是設備維修部的部長了。”
馬叔想了一會兒就又問:“那麼,你用的這些過去的乾部,有沒有又犯過去的老毛病的?”
姚遠就笑了說:“馬叔,他們犯老毛病,得有合適的土壤和環境才行不是?我這兒是私企,有嚴格的內部考核製度。你達不到我考核製度的要求,我也不用你呀。”
馬叔就看看姚遠問:“這就是你當初非要把礦機收購過來的原因?”
姚遠說:“不收購過來,我不能完全說了算,我的製度也不能這麼始終如一地實行下去,肯定不行呀。”
馬叔就又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又問:“那麼你說,為啥國企同樣搞你那些製度,就達不到你能達到的這個效果呢?”
馬叔這麼問,姚遠就不敢多說了。萬一馬叔把他的話透出去,那他可就要得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