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找了屋子給他們換衣裳,成套的喜服太繁雜,謝蘭亭便隻換掉了外袍,等他換好出門時,顧雲起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
謝蘭亭猝不及防被那身紅衣晃了眼。
洛城花燭有玉郎,紅衣勝火度春風。
謝蘭亭雖是修真界第一美人,卻偏愛顧雲起這般長相,鮮衣怒馬,豐神俊朗,在大好的景致裡明朗生動,直直撞進人心坎裡。
穿越一趟處處倒黴,這冰冷的世界,隻有英俊的顏能溫暖一下顏狗的心。
謝蘭亭在看顧雲起,而顧雲起也在看他。
仙君的身姿自是沒話說,君子翩翩,灼灼紅衣襯得他膚色更惹眼,讓人忍不住摘了他麵具,一窺真容。
謝蘭亭走到他麵前笑:“你穿著挺好看。”
顧雲起真心實意道:“你也是。”
“奉承我呢?我連臉都沒露。”謝蘭亭理了理袖子,隨口道,“對了,還沒問過,你今年多大?”
顧雲起:“再過些時日就滿二十。”
他跟謝蘭亭定好的成親日,就是他的生辰日。
二十啊,正是從少年到青年的過度,謝蘭亭感慨,等過兩年青澀全退,那又該是何等俊美瀟灑,我穿越的時候也才二十二,差不多……等等,謝蘭亭捏著袖子,忽然認清了件事。
二十二歲那是他自己的年齡,但是現在這個身體,攬月仙君芳齡一百,非常修仙。
謝蘭亭腦子裡應景地冒出畫麵:一頭滄桑的老牛正慢慢嚼著鮮嫩的綠草。
謝蘭亭:“……”
他趕緊把腦子裡畫麵拍了出去,彆鬨,他靈魂可是個二十來歲的大好小年輕!再說,不過假扮一場夫夫,什麼實質性內容都沒有,不能算老牛吃嫩草!
謝蘭亭一拂袖,睜眼說瞎話:“嗯,那我倆年紀差不多,我看你也彆叫我‘前輩’了,就叫我名字吧。”
顧雲起假裝不知道攬月仙君已經年過百歲:“不好唐突,我就稱呼你曲兄吧。”
比前輩好啊,聽著沒那麼老,謝蘭亭滿意拍拍他的肩:“走吧,聞人。”
他們在布置好的喜堂裡開始行三拜之禮,跟百裡無恨和念婉兒先前一樣,走同一遍流程,鎮長身兼數職,在旁邊高聲唱禮:“一拜天地——”
明知道隻是演戲,謝蘭亭拎得非常清,但第一拜下去的時候,他心底有種東西莫名被撥動了下,就好像心臟不受他腦子支配,自顧自歡快了一下。
什麼莫名其妙的?謝蘭亭不解,跟著再拜。
“夫夫對拜!”
隨著鎮長最後一聲落下,兩人轉過身麵對麵,齊齊彎腰,三拜已成,剛準備起身,一陣大風突然從敞開的門外席卷而來,吹得燈籠四歪門框“框框”作響,摧古拉朽聲勢浩大,將二人喜服的衣擺吹得翻飛。
謝蘭亭和顧雲起倏地抬頭:來了!
鎮長驚叫一聲,在狂風中睜不開眼,忙扯著嗓子吱哇亂叫:“就是這個,啊啊啊!”
他被邪風吹得睜不開眼,自然也不會看見風裡迅速飄來一團漆黑的濃霧,濃霧中陰惻惻地伸出一隻雪白的骨頭爪子,跟往常一樣直勾勾探向穿著喜服的兩人,眼看就要把喜服拽進手裡,忽然聽到“哢擦”一聲。
骨頭爪子:“?”
喜服不給拽,劍可以給你拽一下。
謝蘭亭手持長劍送進骨頭爪子裡,骨骼與冷硬的劍身發出刺耳碰撞聲,紅袖在風裡翻飛,謝蘭亭利索揮砍,骨頭爪子連著黑霧一起撞上了牆,“咚”地一聲,整個房子都在劇烈的撞擊中抖了三抖。
黑霧“啪嗒”掉在地上,罡風驟然停下,除鎮長以外,所有人都靠近了那團黑霧,念家護衛若有所思瞧了謝蘭亭一眼:黑霧飛速掠上前時,他都沒看清謝蘭亭如何出的手。
謝蘭亭執劍而立,當他握劍在手時,周身氣氛肅然清冷,謝蘭亭挽了個劍花,看著黑霧散去,露出裡麵東西的樣貌:“終於等到了……什麼玩意兒!?”
劍花挽到一半,以非常不瀟灑的姿態彈了彈,謝蘭亭尾音跟著彈,差點變調,因為黑霧散去,竟露出一具雪白的人形骷髏來!
謝蘭亭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妖魔惡獸,膽大得可以雲端蹦迪,獨獨對各類恐怖片避之八百裡,不分中外不分古今,也不分品種,屈服在了人們自己嚇自己的想象力中。
是的,攬月仙君他——怕鬼。
謝蘭亭脊背竄上涼意,往後退了一步,大腦飛速運轉,迫使自己冷靜分析:淡定,這個世界裡應該沒有真的鬼!
對,按照原著的設定,所有的“鬼”都是人們的妄想或者誤認,這個世界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怪物,唯獨沒有真正的鬼。
人死如燈滅,什麼都不會留下。
謝蘭亭想到這裡,終於冷靜了點,不過雖明知沒有鬼,但麵前這具森森的白骨還是看得人發怵,它撞上牆,扯下一截喜堂中的紅綢,鮮紅綢緞搭在白骨上,恐怖片效果拉滿,白骨“哢哧哢哧”仰起腦袋,兩個黑黝黝的空眼眶跟謝蘭亭來了個對眼。
——謝蘭亭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驚恐之下直接提劍劈過去的衝動。
他方才後退的動作看著像給百裡無恨等人讓位置,隻有顧雲起注意到他肩膀驟然緊繃,握劍姿態不如方才自然。
顧雲起看了看謝蘭亭,又看了看麵前的白骨,心說自己應該想多了:攬月仙君是殺伐劍修,砍過成山成海的妖魔邪怪,不至於被一副白骨架子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