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亭輕輕吸了口氣,裝作沒事人似地出聲:“就是這東西擄走了新人?”
白骨比想象中的弱,在牆上一撞就散架大半,胳膊掉了倆,腿骨折了,脊柱跟身體彎曲成個非常不自然地弧度,它張嘴上下牙齒“喀喀”打架,沒有發出人聲。
謝蘭亭忍著不適認真瞧了瞧,幾乎和顧雲起同時出聲:“傀儡?”
念家侍衛拿劍撥了撥骨頭,白骨張嘴一口咬在劍鞘上,咯崩了兩顆牙,聲音聽得人耳朵發酸,他點點頭:“是傀儡,看來它隻是個跑腿的,幕後另有其人。”
鎮長早就遠遠縮到一邊,聞言從椅背後冒了個頭,哆哆嗦嗦道:“那那那能抓住幕後黑手嗎?還還還有那些失蹤的人……”
看清隻是個傀儡,謝蘭亭心不加速腿不抽了,仙風道骨的模樣瞬間回到身上,傀儡而已,當它是個提線的標本就行!
“順著傀儡術,能找到驅使它的主人。”
謝蘭亭提了提劍,在骨頭上刻術法,他還有句話沒說:拿死人白骨當傀儡使,被擄走沒能回來的那些人……凶多吉少。
白骨費勁扭動著身體,想要逃,顧雲起捏著紅綢的一端使勁收,將它捆圓了,隻能老老實實被謝蘭亭刮骨。
謝蘭亭符文最後一筆落成,白骨骷髏空洞的眼眶裡閃過一抹紅光,整具骷髏架子嘎嘎亂響,扭曲的腳骨貼著地麵飛速掄了起來,眨眼間便衝到了門口,要不是顧雲起手裡還捏著紅綢,肯定就被它跑了。
“它要回主人身邊了,”顧雲起拽緊了紅綢,“速度太快了,不能鬆開,我們……”
謝蘭亭:“好說,那就溜著它走。”
於是乎,紫花鎮上出現了一副奇景,五個衣著靚麗的人走在一處,為首那個戴著麵具身姿翩然的男子,隻見他手裡牽著條紅繩,繩子的前端拴著飛速奔跑的東西,定睛一看,不是狗不是貓,居然是團缺胳膊斷腿的白骨!
鎮民們紛紛驚恐避讓,但發現沒什麼危險後,又忍不住一邊心驚膽戰一邊再靠近一點點,看個好奇,畢竟見過遛狗逗貓的,還沒見過遛骨頭的!
“鎮長請來的仙人可真厲害啊!”
“一定能把他們找回來吧,仙長,求求你救救他們!”
百裡無恨轉過臉去跟鎮民們道:“諸位放心,我一定會驅除邪祟,救出大家!”
有些丟失兒女的夫妻也在人群裡,互相攙扶著,聞言垂淚,連連祈求,將百裡無恨的話當成了救命稻草,謝蘭亭遛著白骨,隻是輕歎。
百裡無恨的話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說話的人,百裡無恨才不是為了安慰鎮民,他隻是享受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百裡無恨餘光去觀察念婉兒的反應,卻發現念婉兒盯著謝蘭亭和顧雲起的背影,並沒有注意他。
百裡無恨心裡湧起不悅,語氣卻依然柔和:“婉兒,你好像有心事?”
“無恨哥,”念婉兒聲音有點蔫蔫的,也很疑惑,“為什麼我倆假扮不行,他倆就可以呢?”
鎮上被擄走的六對新人都是異性夫妻,在所做的事都相同的情況下,沒道理他們不行,謝蘭亭兩人就行啊,他們之間差了什麼?
念婉兒百思不得其解,她和百裡無恨之間分明還多了互相愛慕的優勢,據她觀察,那二位至多是熟人罷了,為什麼?
百裡無恨也覺得奇怪,雖然他對念婉兒的感情都是裝的,但那邪祟要是真能老遠分辨出來,有這麼大的本事,怎麼還可能隻窩在個小鎮裡坑害普通人,他也不明白,隻好說:“見了邪物就知道了。”
五人牽著白骨出了紫花鎮,到了鎮外,白骨身上繞起黑霧,離地飛了起來,謝蘭亭牽著它像放了個風箏,他有意放鬆些紅綢,幾人一路追到幾裡外一座山前,黑霧散了,白骨從半空掉落在地,慢吞吞往山上爬去。
山間有薄霧,有迷陣效果,如果不是跟著白骨很容易迷路,要破陣也不難,隻怕驚動山裡的東西。
為了趕時間,謝蘭亭和顧雲起沒換衣裳,披著喜服就出來了,紅衣在霧裡倒是顯眼,走到山坳處,霧散去,露出一排樹……和上麵掛著的東西。
念婉兒低呼一聲捂住了嘴:樹上掛著整整齊齊八件喜服!
刺眼的紅衣在山風中輕輕搖擺,張揚又詭異,謝蘭亭倒吸一口涼氣,幕後黑手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怎麼這麼愛搞恐怖片!!
但他這口氣吸了一半便驟然停住,不為彆的,惡臭的味道撲麵而來,風再一吹,將喜服大幅度撩起,便讓人看清了背麵已經乾涸發黑的血跡。
臭味是發酵的血臭味兒。
味道太濃了,念婉兒險些被直接熏吐,顧雲起也忍不住往謝蘭亭身邊靠近,仙君身上的靈藥味兒好歹能衝淡一點呼吸間的臭氣。
顧雲起平時不喜歡的清苦味道,在此刻覺得真是格外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