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亭站在屋中央看了看,改造得很滿意,收起來的東西都在芥子裡,等顧雲起回來就還他。
他走出屋外,看到門柱上被惡意留下的劍痕,想了想,喚出一把劍,以靈力禦劍,順著劍痕雕起花來。
劍走龍蛇,不愧是原第一劍修,對劍的把控已至臻境,眨眼間,刺眼的劍痕就變成了浮動的流雲,順著柱子盤桓,若是細看,劍尖走過的刻痕裡還有浮光閃動,居然是細小到極致的符文。
穿來的這些日子,在完全掌握這具身體後,謝蘭亭不是沒試過修煉的極限在哪裡,普通的金丹還能往上走,觸到瓶頸,最多隻是過不去,他卻是被往下壓,破損的根基拉扯著,明明白白告訴他沒法再往前。
原主謝蘭亭在傷後也試過不少法子,都不管用。
雕花的劍速度漸漸變慢,謝蘭亭額間起了薄汗,最後一劍下去,丹田發疼,謝蘭亭就知道到極限了,自己該收手了。
收回劍,他仔細看了看符文,略感意外……比起上次試驗,居然成功多寫了一道。
謝蘭亭愣了愣,立刻轉身回屋,連門也不顧上關,閉眼開始打坐。
根基包括丹田及筋脈,謝蘭亭從丹田引出靈力,強行往上拔,很快筋脈和丹田都要受不住,開始撕扯著痛,謝蘭亭忍著,朝先前的修為瓶頸撞去,這一撞,還真讓他發現點不一樣。
瓶頸比起上次鬆了一點,儘管隻是一點,但已經衝擊了成千上百次的謝蘭亭絕對不會錯過絲毫的變化。
怪哉,他近來也沒什麼特殊的經曆……怎麼,難不成解個毒,那些藥還能幫他把根基也一並修一修?
*
顧雲起這邊,老早就把事情辦好,從百香樓悄悄出去了。
百香樓做的是夜晚開門迎客的生意,因此早間自然很安靜,顧雲起做了偽裝,繞了幾圈後,才在某個小巷中將偽裝卸下,走了出來。
百香樓裡氣味兒太重,顧雲起還用上了兩片去味的葉子,把脂粉氣息掃乾淨了。
雖然謝蘭亭說了要和離,那就是不會管自己情感上的事,但顧雲起莫名就覺得,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去過百香樓。
顧雲起想了想,走近了南林城最大的一家酒樓。
掌櫃的正在盤算今天的預支,顧雲起站到他麵前:“掌櫃的,要一隻八寶珍品鴨,一份銀山鱈魚,一份乳鴿煲,兩碗翠香蒸,再要一份醋溜滑雞片,香酥牛筋,裝食盒我帶走。”
顧雲起短時間學了不少東西,包括點菜,已經十分熟練。
掌櫃的終於抬起頭來,這位點的可都是本店名菜貴菜,他帶著笑抬起頭,卻發現麵前的人居然是顧雲起。
顧雲起,大婚前整個修真界對他不熟,但南林城的人可認識他,因為顧家弟子各個把傲或者貴氣寫在臉上,隻有顧雲起每次在人群裡灰撲撲,反而容易引起看熱鬨的人們注意。
大家夥兒也就知道了顧家除了顧景平少主外,原來還有這麼個廢物少爺。
聽說他之前在南林城內租個屋子,都比對了不少家,最後還不就找了個小地方,那地方一個月的租金還買不起方才他口中任何一道菜呢。
掌櫃的笑稍微收斂了點,但開門做生意麼,不好太明顯,他道:“顧少爺,八寶珍品鴨和銀山鱈魚都得提前一個月定,我們才能——”
顧雲起將一個袋子扔在桌麵上:“不熟規矩,通融一下?”
那袋子發出清脆的響聲,卻不是非常沉重,掌櫃的狐疑打開,立刻被一袋的金葉子閃瞎狗眼,他不可思議咽了口唾沫:“這……”
顧雲起再扔出一袋:“可以做了?”
掌櫃的忙不迭將兩袋金葉子薅過來,生怕他反悔,高聲道:“可以,可以!小二,過來招待貴客,乾什麼吃的,沒長眼睛嗎!?”
小二老早就看到顧家的廢物少爺進門,根本沒有招呼的意思,他也看到了金葉子,眼下忙不迭跑過來,滿臉賠笑:“哎!客官見諒,瞧我這雙不好使的招子!”
顧雲起麵色沒有波瀾,狗眼看人低的他見識多了,比他們過分的數不勝數,不疼不癢。
顧雲起遞出一張紙條:“以後每天一日三餐,按這個時間備上,分量就按我方才點的來,會有人來取,你隻管做些拿手好吃的,錢不會缺了你。”
掌櫃的忙記下:“好好好。”
大早上的沒什麼客人,小二沏上最好的茶,掌櫃的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湊上來探聽一下:“聽說顧家辦了一場大喜事,咱們沒仙緣,也沒法上去瞧瞧,好像跟您有關?”
在他看來,顧雲起這是搖身一變,窮小子變闊少了,可得不好奇一下。顧雲起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但他不介意聊一聊,不僅願意聊,還很樂意掌櫃的宣揚出去。
“是我的婚事,”他微微拉下袖口,露出手腕的紅繩,“錢財都是我道侶給的。”
掌櫃的懂了,廢物小少爺攀上高枝,要變鳳凰了!
不出半天,全南林城的人就會知道顧雲起有了個有錢的道侶,身份不一樣了!
謝蘭亭給的東西顧雲起還半分都沒動過,方才那些錢都是他暗地裡自個兒斂的,從前不能光明正大用,如今倒是有了個好借口,問就是仙君給的,他有錢,所以我沾光。
至於這些人會拿何種眼光看他,羨慕還是鄙夷,都無所謂,若不是所有人都信了他是個廢物,他哪有機會活到今天呢?
顧雲起提著食盒回到住處時,謝蘭亭正在打坐修煉,他也先被屋子裡煥然一新的麵貌震了震,但隨即淡定地想,確實要舒服點才好,不能讓仙君委屈,看到自己的矮塌被換成暖玉時,顧雲起眸子一暖。
他跟謝蘭亭的這段緣,即便隻能有一年,那也是他多少歲月以來,難得的一件幸事。
顧雲起沒打擾他,先把菜品從食盒裡拿出來,擺上桌,剛擺好,那頭謝蘭亭就收了靈力,睜開眼:“謔,好香。”
他挪到桌邊,顧雲起將碗筷擺上:“我自己這些年存下的東西不多,慚愧,還是用仙君給的錢財買的。”
謝蘭亭叼了塊魚肉,假裝信了,修煉有了進展,他心情很好:“肉質鮮美,入口即化,不錯不錯。”
“之後我都讓人備下飯食,仙君覺得屋子裡還要添什麼,我去購置,你給我的太多了,我怕是一輩子也花不完。”
“東西我沒什麼要添的了,隻是這屋子需要再修一修,請些工匠來吧,外麵的草棚改成夥房,嗯……我看院子裡還能再搭一間小屋子,順便一塊修了吧,我把童兒接回來。”
顧雲起:“好。”
顧雲起今日穿著一件灰色的高領圓口素衫,在顧家裡,他一向穿得樸素,雖然人好穿什麼都好看,但如今已經沒必要在這些方麵委屈自己,謝蘭亭道:“也給自己置些衣服吧,今日大晴,怎麼穿了件領子這麼高的,不熱嗎?”
——因為脖子上被你咬過的痕跡還沒消。顧雲起給他盛了碗鴿湯:“隨手挑的,沒注意。嗯,我看仙君在服飾上喜歡月白?”
“我自己穿是這樣,”謝蘭亭,“不過我覺得你肯定適合鮮豔的顏色,意氣風發,好看。”
——他喜歡我穿的鮮亮一點,顧雲起很會抓重點,記下了。
一桌子的菜照例大部分進了謝蘭亭肚子,可惜美好的心情沒能持續一整天,因為飯後,顧景平找上了門。
他大搖大擺,嫌棄地跨過院子,好像一根草挨著他衣服都嫌晦氣,屋門是開著的,他招呼也不打,囂張地闖進門,一進屋,就被完全不一樣的環境整的一愣,差點以為自己走錯門。
但在看到顧雲起的臉後,他確定自己沒有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