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川啊!(秦知允!)”母女倆的聲音重疊到一起,聽到小女兒聲音,又瞥見臉有些紅的少年,崔三娘臉上的笑意淡了三分。
長身立於眾人麵前的正是魏川與秦知允。常年折扇不離手的魏川笑得溫文爾雅向墨家眾人點頭致意:“遠遠瞧見像是嬸子一家,今日難得到長安來,不若一起用個飯?”
“嬸子、姑姑。”秦知允雙手作揖朝崔三娘與墨麗深深一揖,言行中足以窺見其教養,眉眼間也多了幾分沉穩,不似早年間那般青澀,疏冷之意在麵對墨家眾人時也儘數斂去。
崔三娘雖早時對這孩子的不告而彆有些傷懷,不過這麼些年的情分總也還在,雖心中不大舒坦,可瞧見瘦了不少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樣兒一時也就心軟了,淡淡“嗯”了聲,總沒叫氛圍僵凝下去。
“許久不見,秦小公子倒比去歲高了許多!”墨麗也笑吟吟地與他說話:“就是瘦了些,讀書辛苦也要顧著些才是。”
秦知允沉沉地“嗯”了聲,瞥見站在人群中悄悄朝自己擠眉弄眼的少女,唇線忍不住地往上翹,不過也不敢當著長輩們的麵放肆,隻看了眼少女便收回目光。
“這人來人往的也不是說話的地兒,要不咱們到前邊兒酒樓去一道吃個飯?”魏川瞧這大街上著實往來行人太多,便提議到前邊兒街口的酒樓坐坐。
本想拒絕的崔三娘被女兒可憐巴巴的眼光瞧得心軟,再者如今也到時辰吃午飯了,便點頭應下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味極軒酒樓去,魏家的小夥計得了主子吩咐去青石巷請了墨大莊叔侄倆過來,小夥計腳程快,這邊大部隊才到味極軒廂房剛坐下片刻,那頭墨大莊與墨二叔也到了。
“...”瞧見秦知允時,墨大莊的心情比崔三娘還要複雜許多,這小子不是都回長安城當他的官家少爺了?怎地還這般見天兒地在柳兒麵前轉悠?
被墨大莊吃人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虛的秦知允站起身來,恭恭敬敬作揖問安:“叔公、墨叔。”
“秦小公子也在啊!”原聽侄兒說有人請吃飯的墨二叔不曾想還見到走了一年多的秦小公子,不知幾人之間糾葛的墨二叔笑嗬嗬地朝秦知允點點頭:“聽柳兒說你如今也考中秀才了,這般算來你不就跟雲峰算是同屆了嘛?你如今在哪讀書啊?”
秦知允半垂著頭,態度十分恭敬:“如今在長安官學中讀書,與雲峰是同窗。”這話一出倒叫墨家眾人都驚訝地抬眼看向他,倆人居然是同窗?咋之前都沒聽雲峰提及?
“你們打小一起讀書,如今還在一處讀書,想來彼此也都有個照應,好!好!好!”墨二叔連道幾聲好,許是這段時日過得身心暢快,早年間麵上凝聚起的愁苦之相已然淡了不少,如今享受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雖不過幾日,整個人卻如同脫胎換骨一般,連話都比往常多了不少。
除了魏川與秦知允便都是墨家的人,加之也在廂房裡邊兒吃的,也就沒有分桌吃,味極軒的上菜速度極快,眾人才說了一會子話,那熱騰騰的鍋子就上來了。
這還是墨家人第一回在這般好的酒樓吃飯,在小二們“金風玉露”“金玉滿堂”等高聲唱號中如流水一般擺上桌的菜肴,個個都有一個好聽的名字以及精美的擺盤,偌大的廂房內縈繞著精心炮製的飯食香味兒,墨家眾人個個食指大動,這一頓飯吃下來倒也算得上賓主儘歡。
吃過午膳後,墨家眾人還要回衛城村,魏川也不多留他們,師徒倆送墨家眾人到青石巷路口,不著痕跡走到家裡人最後邊兒的墨雲柳將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一把塞到秦知允手裡,小聲道:“這個給你!”然後趁家裡人都沒注意到她的動作時立馬挽上正好回頭的墨雲輕,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秦知允手裡握著沉甸甸的荷包,傻傻愣在原地看著少女離去的背影,她給他銀子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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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長安回來後,除了墨雲柳每隔三日要與父親去一趟莊子上看草莓的生長情況外,墨家女眷們便每日埋頭做衣裳,如今一大家子人都等著過年的新衣,她們可得抓緊著些。
十二月初八,墨高與徐春芳成親了,墨家大房與二房如今都已撕破臉,自不會叫大房的人去吃喜酒,不過崔三娘也還是張羅著送了一份與村裡人一般分量的賀禮:兩個木盆,兩尺粗棉尺頭,隻維持著一些淺薄的情分罷了。
看著徐春芳哭天搶地嫁出去的岑瑤再次陷入深深的危機感中,想到爹娘給自己說的那人,比自己大了六七歲不止,那樣貌本事比起她心裡那人兒,那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越想越是不甘的岑瑤想了許久,還是決定賭一把。
“隻要你幫我,我成了她嫂子,將來咱們裡應外合,你自然也可以心想事成不是?”岑瑤著實不想找上這人,不過她自小在村裡長大,這又是賭上自己後半輩子的大事兒,她隻得冒險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