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如今年歲尚幼,家裡還要再留兩年,如今確還不考慮婚嫁之事。”崔三娘都不知自己已是第幾遍重複這句話,偏生那些媒人跟沒地兒去一般,日日就蹲墨家這兒,送走今日不知第幾個上門的媒人後,崔三娘累得連話都說不出。
不管家裡事兒的墨雲柳卻嘗到了“仙姑托生”帶來的名人效應甜頭:墨家的雜貨鋪開張這幾日,日日生意好得不行,另一處糧店如今也在緊密籌備,預備等墨雲峰成親後便要開張的,還有長安城的那處鋪子,也都張羅得差不多了。
三月十八是墨家長子墨雲峰的大喜之日,墨家自然不會草草敷衍,大婚要用的物件兒早就備妥,隻等大喜之日的到來。
三月十六,墨雲峰與秦知允在書院告了假,回到衛城村後,才曉得前些日子墨雲柳險些被人當成“妖邪”燒死一事,氣得妹控墨雲峰胸口砰砰跳,雖不能再做些甚,心裡卻也暗暗把這筆賬給記了下來。
“大哥秦知允你倆是不曉得,如今整個鎮上都說咱們家柳兒是小仙姑,那求親的人日日上門,娘親被煩得日日都極暴躁。”翹著二郎腿倒在炕上的墨雲空一想到娘親那樣兒,都忍不住“嘖嘖”幾聲。
聽到墨雲空這一句倒叫兩人表情都發生了變化,墨雲峰是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問到:“那有沒有條件相當的?娘咋說?”
而秦知允卻如同被人灌了一口黃連汁兒一般,苦得連口都張不開,眼神忍不住地往墨雲空的方向瞥,不知盼著他能說出些啥一般。
“好像有幾家還不錯的,那個鎮上林舉人家,就那個林舉人大哥你曉得吧?他們家前兩日也遣媒人上門來,說是要給他家獨子林翰文說親呢!”
“我記得,那林翰文今年不過十五六,倒有些林舉人的風範,著實不錯啊!”
兄弟倆一個有心,一個無意,一唱一和地說著話,反倒叫一直不說話的秦知允胸口堵得一口氣,難受得緊丟下一句“我出去轉轉。”就跟後邊兒有鬼攆一般逃離了書房。
“秦知允這是咋了?”往人家心口紮了無數把刀子還不自知的墨雲空坐起身來一臉疑惑地看著秦知允落荒而逃:“怎麼你們讀書人都這麼神神叨叨的嘛?”
“好好讀你的書!”見樂子沒了,躺槍的讀書人墨雲峰隨手一隻毛筆扔到坐沒坐相的墨雲空身上:“童生試馬上就要來了,你今歲若是考不過,嗬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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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哥哥怎出來了?可是讀書讀累了?”正要給秦知允等人送甜湯的墨雲柳卻在前院的小花園裡遇見了秦知允:“讀書雖重要,還是要勞逸結合才是,本想給你們送甜湯,秦家哥哥嘗嘗?”
“好。”一掃心中煩悶的秦知允接過墨雲柳手裡提著的食盒,兩人中間間隔了三步的距離,一前一後地往小花園裡的石桌那去。
墨雲柳將秦知允放在石桌上的食盒打開,為他介紹道:“有桂花紅豆湯、銀耳蓮子羹、綠豆湯三樣,秦家哥哥你要哪樣?”這些都是墨雲柳與廚房試做的甜湯,將來也要放到長安的鋪子去賣的,雖都是常見的食材,不過用料配比、火候的掌握不同,做出的甜湯自然味道也各有不同。
“桂花紅豆即可。”
將熬得豆子粒粒開裂得恰到好處,氤氳著桂花與蜂蜜香甜氣味的桂花紅豆湯小心地端出來擺到秦知允麵前,墨雲柳笑著遞上乾淨的瓷勺:“我聽人說,人不開心的時候吃些甜食心情會比較好,秦家哥哥你吃了我的甜湯,可不許再不開心了啊!”
“好。”秦知允忍不住露出淺笑,第一口甜湯都還未下肚,心情就已變好不少:“吃了柳兒的甜湯,不敢不高興。”
兩人坐在小花園裡,和煦的三月春風夾雜著不知甚花香吹來,往來仆從各自忙著,倒無一人攪擾了主子與客人的清靜。
接到“線報”的崔三娘與墨麗遠遠站在角落裡瞅著並無一絲逾越,叫人看了卻莫名覺得倆人十分親近的一對小兒女,心情複雜得很。
“我瞧著知允那孩子著實不錯,左右柳兒也要議親,嫂子不妨探探知允的口風?”墨麗並不知秦知允早在正月時就曾向大哥大嫂求過親,如今遠遠瞧著倆孩子這般親近,也是一下子陡然生出的想法:“如今咱們家雖不是官宦人家,不過也算是耕讀之家,這柳兒的名聲可是越發好了,高嫁些許也不成問題罷?”
崔三娘心裡卻是亂糟糟的,想起上回女兒言語間全然對秦知允的偏袒,再想想那倆孩子是打小地親近,這知根知底的,你說要是秦知允無父無母的她都不嫌棄,大不了柳兒出嫁時她們多陪些嫁妝好叫小兩口把日子過起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