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長子大婚,墨家自然是要大辦特辦的,絲竹聲、喧鬨聲熱鬨到深夜才漸漸歇去。
“今日乏累了一日,大家都早些歇息,明日還有認親宴。”墨雲柳站在正院中間,指揮仆人收拾完殘羹剩菜後,自己也拖著疲累的身軀往西跨院回,草草洗漱過後也倒下睡了。
因著明日還有認親宴,崔家的親戚也都留宿在墨家,所幸墨家如今房屋眾多,倒也不怕不夠地方住。
“你說這大好的日子,你這當婆婆的人咋還愁眉苦臉的?”如今養得好了許多的崔李氏接過女兒遞過來的帕子細細擦乾泡過熱水的雙腳後,才舒舒服服地歪在墊了好幾個枕頭的炕上:“以前日子難過,人不開心,如今日子好過了,你咋還愁?”
崔三娘將臟水端出去放到門口又折返,坐到崔李氏身邊,又是長歎一聲:“如今老大才成親,戒癡大師批出來柳兒是仙姑托生的命格,如今那甭管是香的臭的好的賴的都上門來求娶,我今日冷眼瞧著那多少人眼光都眼巴巴看著柳兒呢!娘你說我咋能不愁啊!”
崔李氏拍了拍女兒幫自己捏腿的手,自己也被女兒這番話鬨得有些心煩,歎了聲道:“跟紅頂白也是常有的事兒,如今咱們柳兒名聲越發大,要我說該是找個知根知底兒,對咱們柳兒還好的人也著實有些難。”
才又歎了口氣,忽然想到一人,有些皺的眼眶都睜大了:“那、那個秦家的小公子,我瞧著他就挺好,跟柳兒一起長大,這人品性情也好,學識前途也有,他若還未定親,這不也挺好的?”
一說到秦知允,崔三娘就更愁,她不是不知秦知允的好,偏生是他的不好也太過了些啊!將自己的思慮說與崔李氏後,反倒叫崔李氏對她又是一頓開解:“庶出有啥的?咱們莊戶人家哪裡有講甚嫡庶尊卑的?等倆孩子成親後叫分家出來,那上頭還沒有爹娘拘束著呢!咱們柳兒一進門就直接管家,那不比嫁到一般人家頭上還有老婆婆伺候好?”
崔李氏這番話倒叫崔三娘有些醍醐灌頂:“是啊!還是娘說的是!可我就怕那孩子不願單分出來過,畢竟不分出來,再咋說也是府裡的少爺,這要是分出來可就啥都沒了...”
“我倒覺著這孩子不像對那頭有多深感情,你想想他回去以後過了兩個年,第二個年還又跑回你們家,那要真是上趕著巴著那頭的,大過年的不在爹跟大娘身邊兒討巧賣乖?”
崔李氏想得簡單卻也透徹,倒叫崔三娘沒由來地對秦知允這個女婿候選人又多了三分偏心。
“成了,你啊也彆想那麼多,那孩子要真有這個意思,你改日探探他的口風便成,還有柳兒那頭也是,甭管是跟秦家定親還是跟外頭誰定親,你可都要先跟孩子通通氣兒,要孩子自己個樂意才是!彆鬨得跟你家小姑子那樣兒嫁了那麼個不是東西的玩意兒!”崔李氏越說越忍不住有些氣血翻湧,便打住了話頭:“明日還要認親,你這做婆婆的可不能睡過頭了。”
“好。”崔三娘吹熄蠟燭,母女倆做一個炕上躺著睡,不過片刻便都睡著了,熱鬨了一日的墨家大院,四處都已漸漸歸於平靜,隻有前頭東跨院的新房燭火通明,人聲淺淺熱鬨到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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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親眷並不多,墨家本家要認親的也就墨二叔這一支的幾個人,如今都與大房一起住著;親家崔家那邊兒的昨夜也都在墨家住下,倒也不折騰新娘子再要去到崔家認親。
因著昨日大婚,墨家上下都疲累得很,墨雲柳索性給眾人放了一個時辰睡懶覺的假,往日裡天不亮就開始有人聲的墨家今日倒是安靜到了春日裡暖暖的日頭爬上東邊兒山尖尖上才開始有動靜。
“姑娘,時辰不早了。”
還沉浸在睡夢中的墨雲柳聽到外頭丫鬟輕巧的敲門聲,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嗯,進來吧。”
坐在炕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墨雲柳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熱帕子擦洗過臉後,意識才慢慢回籠,今日是大嫂的認親宴,可不能晚了的:“小霖你把我前些日子新製的月白色襖裙取來。”
趁著丫鬟小霖去取衣裳時,下了炕慢悠悠坐到大大的銅鏡前邊兒的墨雲柳拿起木梳將因睡覺而有些淩亂的如瀑青絲細細打理好,以月白色絲帶纏繞進發辮中編成兩股麻花辮兒搭在胸前,又換了一對秦知允這回給她帶回的藍玉耳墜,看了眼自己首飾盒子裡一排規整擺放的耳墜幾乎都是秦知允給送的,墨雲柳笑了笑再以青鹽漱口後才換上衣裳,一切收拾妥當後,正好前邊兒正院也來請,她才慢悠悠地往正院去。
墨雲柳才到正院不久,姍姍來遲的一對新人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