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謝承澤說出的名字,卻讓建帝訝然。
“若按照捐銀數量,捐銀最少者是兒臣。”謝承澤紅著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兒臣捐了三十九兩九錢九十九文。”
建帝不可思議地看著謝承澤,瞬間就明白了,那位廉官怕是隻捐了四十兩。
可澤兒,何時這般會做人了?
都說知子莫若父,但建帝怎麼都沒想到,腦子缺根弦的謝承澤還有這等撫官恤臣的手段。
這放在往常,絕對是不可能的。
難道是太子顧念舊情,偷偷教的?
可是以澤兒的小性子,就算是寧願得罪文武百官,也絕不願意接受太子的幫助,這點建帝還是十分肯定的。
建帝不由暗暗打量著謝承澤,承歡殿裡那些蠢笨的家臣有多少本事,建帝是一清二楚的,能給謝承澤出這種絕妙主意,難道是他府裡招了新的家臣?
今日他在朝堂上說那抄家一事,也是讓建帝挺意外的,畢竟謝承澤雖然私底下手黑,但不會擺在明麵台上。
若真是新來的家臣,倒是個好苗子,說不定能引澤兒重回正路,隻是這樣就……
正想著,便聽身旁的謝承澤又囁嚅起來,“但是……父皇……”
見他這磨磨唧唧欲言又止的勁兒,建帝瞬間感覺那不成器的小澤兒又回來了,他不由道,“怎麼了?”
“若按捐銀者來看,捐銀最少者確實是兒臣,但是……”謝承澤斟酌著,偷偷瞥了一眼建帝,將原主那看皇帝眼色行事的小模樣模仿得惟妙惟肖。
隻是他的眼神太過清澈,反而平添了幾絲可愛的狡黠,“但朝堂之上,說的是文武百官都需要捐銀,那些沒捐的,才是捐銀最少者。”
他這話一出口,想要表達的意思,瞬間被在場的另外兩人看破。
沈淵心中冷笑一聲,他就知道,謝承澤嘴裡就沒憋個好屁,那抱著僥幸心態沒捐銀的臣子,被謝承澤發現也算是活該倒黴了。
而建帝,已經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沈淵正打算聽聽是誰這麼倒黴,就聽到謝承澤嘿嘿道,“太子沒捐銀。”
“咳——”沈淵嗆了一下,抬頭震愕地看向謝承澤。
這都能讓太子背上黑鍋?
隨即又覺得理當如此。
是啊,這才是謝承澤,最喜歡死盯著太子的小尾巴,稍一得手,便是冷嘲挖苦,恨不得廣而告之太子不配太子之位。
他與謝承澤鬥了太久,足足十年之久,都忘了這個時期的謝承澤,還是個隻會暗戳戳針對太子的小人,而不是後期結黨營私上了明台,與太子勢力直接爭鋒相對的惡狼毒蛇。
沈淵正心中鄙夷,便聽謝承澤繼續嘿嘿,“四弟也沒捐銀。”
沈淵?
沈淵這下是真的愕然了。
前世,謝承澤根本不屑於將天真的四皇子當成敵人,都是當作塵土一般視而不見,太子素來重視兄弟,因而也未曾在皇位之爭上牽扯到四皇子,以免他落得與掌有兵權的大皇子一樣的下場。
但今日怎麼的,謝承澤突然就針對起了四皇子?
不……沈淵略一沉思,便明白了他的意圖。
將兩人一同拎出來,這是既參了太子不體恤災民,又不顯得刻意針對,謝承澤要針對的依舊是太子,四皇子隻是比較倒黴,被順帶上的可憐蟲罷了。
不得不說,謝承澤的腦子確實長進了一點。
不對,等等……
沈淵眯了眯眸,想到今日與前世的種種不同,一種荒謬的想法油然而生。
難道……謝承澤也重生了?
右手下意識地摸向了腰間的青劍,才想起進宮之前身上的武器都被宮門守衛給收走了,他目光沉沉地望著謝承澤,心中殺意乍現。
上一世,他能排除萬難殺了謝承澤,那這一世,他依舊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