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輩有言:人死化靈,魂向往生,總有人執念太深,不得輪回。遺留於世的魂靈易受汙濁之氣浸染,失去靈智,成為鬼靈。鬼靈邪氣重,一旦侵入人體,便會招致病亂,一方不寧。因此有了修靈師,除鬼靈,釋執念,定一方。
傳承下來的修靈幾脈,以南山最為盛名,而南山一脈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沈老前輩,他臨終前因感當世並無能力卓越的後人,便以南山修靈一脈不可斷薪火為由,為一眾小輩立了個規矩——每半年須得離開長輩入山一次。今年張綰漓一行人經過家中長輩的占卜指引,來到了槐蔭山。
跟張綰漓一車來的是林溪和沈齡,林溪也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這是第一次在沒有長輩的陪同下入山,來前林溪的師父孟老前輩特意囑咐張綰漓好好照顧她。
雖然自己並不是對小孩子有許多耐心的人,但......林溪小妹妹長得乖巧又聽話,放在身邊也是個賞心悅目的存在。
至於沈齡,按道理他得叫張綰漓一聲姐姐,不過他什麼時候都是“張綰漓”“張綰漓”地喊。
來到山前,以修靈師身上佩戴的靈物為引,連念三遍術靈決,就算開了山門。
此山門非彼山門,這是靈門,進去以後便可將陰陽大致分離,在門中驅除鬼邪,不易傷到凡塵之人。
據說千年前是沒有這扇門的,那時鬼邪與凡塵之間沒有界限,修靈師釋靈難免傷及無辜之人,於是仙祖以魂靈為載體,生養出了這麼一扇門,用來庇佑凡塵中人。這樣一來凡塵中人在靈門裡受了稍微嚴重點的傷,到現實裡頂多也就是突然這裡酸那裡痛,或一覺醒來偶感風寒,總之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她們進的這座槐蔭山,與好幾座山連在一起,山腳是一條小河,過了河便是很高很長的山坡,過了山坡一轉彎,就可以看見好幾戶人家。
她們一進來就自動封山,之後便開始晝夜混亂,怪獸鬼靈出沒,不得已她們隻能找了一戶人家,在經過主人家的同意後暫時歇下。
此時,天正是黑漆漆的一片,小木屋燃起隱隱微光,從窗戶透射到外麵的田中,朦朧可見亭亭荷花玉立,粉嫩花苞上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顯得格外怪異。
沈齡的哥哥沈奕帶了人出去察看情況,張綰漓她們留在屋裡照應。
小木屋裡有四扇門,分彆通向灶房、臥室、祠堂和外麵。此刻屋裡有許多人,圍坐在紅漆爐上的,站在一邊的,有村民,有修靈師,也有來這裡遊玩兒的客人,一個個都愁眉苦臉,你一句我一句說著些什麼。
坐在長木椅上穿著黑裙黑靴的女孩就是張綰漓,她一頭黑色卷發垂至腰間,雙眸清澈,眼角自然微挑,此刻正看著木板上懸掛的時鐘。
指向十二的分針和時針一動不動,就像壞了一樣。
按照他們入山的時間來算,現在大概下午三四點左右。
"喂,就這麼呆在屋裡也不是個辦法啊,得想個辦法看看外麵究竟怎麼回事。"說話的是沈齡,一個剛過十八歲,滿身上下桀驁不馴的——小朋友。
嗯,對,比自己小的都是小朋友。
"不然呢。"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不耐煩地說,"誰知道那東西什麼時候還會再來,現在出去,急著送死嗎?"他這話一出,便有許多人附和。
"是啊小夥子,外麵危險,還是呆在屋裡吧。"
"你們出去的那群朋友不是本事很大嗎,不也現在都沒回來,我們又有什麼辦法?"
"來旅遊居然碰上這種事,誰知道怎麼辦?"
......
”我他媽問你們了嗎“沈齡心想,“簡直無語。”
他問的是張綰漓,誰知道聲音太大。張綰漓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遊客堵了嘴,這會兒誰也不好說什麼。
普通遊客沒見過這種情況,沈齡當然不好跟他們生氣,反正也沒用,隻能自己憋著一團火,起身就往外走。
張綰漓見沈齡正在打開木門,一把拉住他,"沈奕他們還沒回來,我們不能擅自離開。"
一個紅色高腰衣,紮著雙麻花辮的小女孩也走了過來,"是啊小師哥,你彆衝動啊。"
沈齡皺了皺眉,張口正準備說話之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
"咚咚咚"
屋裡的人一瞬間緊張了起來。
"是不是那東西又來了?"
"彆急,說不定是剛出去的人回來了。"
"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
"林溪,是我們,開門。"門外傳來兩道男聲。
林溪正是這位紅衣服雙麻花辮的小女孩,她驚喜:"是他們回來了!"
說著就把門打開了。
張綰漓和沈齡一驚,心道不好。
以前釋靈時師父曾告訴她:鬼靈是最聰明的,善於仿人形,模人聲,所以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一個陌生人,也一定要謹慎思考自己聽到的。
阻止已經來不及,一片漆黑裡,迎入麵前的是暗紅的長衫和一張被燒得麵目全非的臉。長長的白發沾滿了血跡,在門打開的瞬間就伸手推門往前撲過來。
林溪因為天生體虛,師父沒怎麼帶她入過山,麵對這些事沒有經驗,被嚇得一愣,瞬間尖叫起來往張綰漓身後躲,鬼靈便一把抓住了張綰漓的手。
沈齡急忙化出一張帶血符紙貼在鬼靈頭上,讓它不能動彈。
張綰漓配合沈齡,趁鬼靈無法動彈,徒手把它推了出去,關上了門。
這就像一個萬分短暫的小插曲,所幸這隻是尋常的鬼靈,並沒有較強的攻擊性,解決起來十分容易。也許就像主人家說的,這戶人家有檀神保佑,一切都會逢凶化吉。
沈齡回過頭來看著被嚇傻了的林溪,彈了彈她的腦袋:"你家大人沒教過你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