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麼了?”李世民側過頭來,問了一聲。
“前些日子,你在淺水原的捷報傳回長安後,尹德妃便派人來府裡‘問候’,”長孫王妃在丈夫耳邊嚶嚶說道,“臨走時,來人說,聽聞薛仁杲將整個行營都搬到淺水原去了,身邊必定帶了不少細軟,此番大勝,定然斬獲頗豐,尹德妃向來關心秦王,那秦王是否該從堆積如山的戰利中精選一二,進奉後宮?”
李世民聽聞,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怎麼對他們說的呢?”
“我說,秦王在外麵征戰的事兒,我向來不問;再說了,國家亦有法度,戰利所獲一概歸入國庫,這恐怕不是秦王做得了主的,得奏請陛下恩允啊,”長孫王妃努了努嘴,說道,“來人聽罷,臉色難看,沒有言語,轉身便走了。”
“嗯,你說得對,”李世民雙手撐起來,半臥在靠枕上,說道,“戰利所獲乃是國家財物,豈能私自瓜分?我雖為軍帥,也無此權力,須陛下定奪。”
“是啊,”長孫王妃也起身來,將絲絨棉被往上扯了扯,蓋到丈夫的胸前,然後愁眉苦臉地說道,“我不給後宮來人好臉,想必明日尹德妃也不會給咱們好臉看啊!”
李世民伸手將妻子輕輕地攬入懷中,歎了口氣,說道:“哎,豈止是尹德妃不給好臉啊!此次班師回朝,我感到朝廷的氛圍與往日有所不同了。”
“怎麼了?”
“父皇倒是龍顏仍舊,沒有什麼變化,隻是,嗯…”李世民抬眼看了看細紗帳頂,緩緩說道,“朝中有些人似乎不太願意我再次領兵出征。”
“為什麼?”
“他們把勝仗看作個人的功勞,希望在朝廷中增加自己的份量。”
“哪些人有這種想法,敢和你秦王比?難道…難道是你的…?”
“不錯,”李世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一朝為王,昔日兄弟竟會如此猜忌!”
“那你打算怎麼辦?”
“為朝廷大局計,當然得有所回避。如今強敵在外,必須同仇敵愾,上下齊心,方能壯大我朝,混一天下,不論兄弟也罷,將官也好,若能獨擋一麵,滌蕩寇仇,我這個秦王垂手而立,何樂不為?不過,”李世民咬了咬細白的牙齒,頓了頓,說道,“不過通觀四周,除了姐夫柴紹坐鎮延州,且有三姐鼎力相助,可以對抗梁師都外,其餘豪強勢力,諸如薛仁杲、劉武周,更不要說竇建德、王世充,我朝可委以重任,與之相抗者,真是寥寥無幾啊!”說罷,李世民喟然長歎。
“二郎,你不必多慮,既然有人想追名逐利,榮耀朝堂,你就把這個元帥之位讓給他們,真要是到了不能降服豪強的那一天,父皇自然會再次委軍於你,到時,那些人也無話可說了,”長孫王妃俯下身去,將頭靠在丈夫的胸前,好言勸慰道,“你也難得清閒,就在家裡多呆一陣子吧,好好和咱們母子說說話兒,啊?”
李世民聽聞,笑了笑,抬起手來撫著長孫王妃的柔肩,回答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但願他們能縱橫沙場,破敵如竹,替君父分憂,為國家立功,至於後宮的那些事兒,咱們依禮而行,他人也無可挑剔,是吧?好了,不早了,咱們都快睡會兒吧,明天進宮謝恩可不能耽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