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蕭之藏連連搖頭。
“怎麼說呢?”
蕭之藏看著客人,目光熠熠,不容置疑,回答道:“大河對岸的並州乃是富庶之地,更是關中的門戶,若失去了並州,關中唇亡齒寒之勢立顯,猶如今日啊!”
見柴紹點頭讚同,蕭之藏雙手按膝,接著說道:“更為重要的是,失去了並州,我朝便失去了千裡機動的縱深地域,若關外的竇建德、王世充之輩趁火打劫,西向關中,則我朝多麵受敵,難以伸展,仍處於危急的境地啊!”
“那麼,”柴紹眼睛一眨,目光閃動,接過話來,“秦王渡河反擊,是拯救當前危局的必然選擇了?”
“對,是必然選擇,且是唯一選擇!”蕭之藏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柴紹聽罷,搓動雙手,顯得有些激動,“豁”地一下站了起來,在大殿上來回踱步,思緒萬千。
……
陽光出雲,如劍而下,穿棱入殿,一片明亮。
柴紹踱回位中,端起茶碗,吹去浮葉,輕啜一口,說道:“既如此,必當竭儘全力促成秦王渡河反擊;可是,朝堂上遷都之聲浪高一浪,秦王孤掌難鳴,若想推動此策,艱難之極啊!”
蕭之藏點點頭,說道:“霍公之憂,不無道理。反擊之戰能否施行,全憑聖心獨斷啊!”
“可是陛下…”柴紹咂咂嘴唇,欲言又止。
“陛下尚未下詔,可見,事情仍有回還的餘地,”蕭之藏看著麵前的青磚地板,一字一頓地說道。
“如何回還呢?”
“霍公所問,正是蕭某所思啊!”蕭之藏皺了皺額上的兩道淡眉,意味深長地說道,“聖意不可測,然而民心卻可用啊…”
“蕭學士的意思是…?”
“對,”蕭之藏點點頭,“京城及三輔的百姓不願背井離鄉,遷都樊州,民意如此,不可強為!霍公若能聯手朝中的有識之士,讓民間意願上達天庭,使勳貴遺老陳情陛下,縱使不能左右聖意,但至少可以爭得時日,以利於秦王選軍備戰,促成渡河反擊!”
“此話有理,可以立行…”柴紹頻頻點頭,胸中格局略已成形。
“另外,”蕭之藏側過頭來,看著柴紹,說道,“劉武周所恃者,鐵甲精騎而已。據說,其精銳軍備皆來自於突厥,若能說動陛下,派遣得力使臣速往達爾罕大營,晉見處羅可汗,陳以利害,遺於財貨,或許可以牽製劉武周,延緩其南下的步伐。畢竟,處羅可汗的目的顯而易見,那便是讓諸侯之間彼此牽製,而非一家獨大!”
柴紹聽聞,心悅誠服,不由得側身拱手,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難怪公主說,閣下是終南山義軍中的‘張子房’!”
“哎,公主殿下過獎了,”蕭之藏連忙搖頭擺手,笑道,“那是軍帥的抬舉啊!若非主帥獨具慧眼,從善如流,蕭某豈能有所進獻?”
柴紹也撫掌而笑,說道:“我朝若能渡過此劫,重整旗鼓,他日兵出延州,討伐梁賊,還望蕭學士鼎力相助啊!”
蕭之藏在座中回以一揖,應道:“昔日在軍中,若非公主殿下提攜,豈有今日觀文殿之蕭學士?在下敢不儘力!”
柴紹扶住靠手,往後一仰,放聲大笑,響自肺腑,爽朗舒展,笑聲久久回蕩在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