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略一思索,點點頭,說道:“也好,你同我一起去,聽聽胡木灘的戰況,或於今後有所幫助,”說著,對門外吩咐道,“把我的戰袍拿來,備馬,到大營去!”
“是!”
……
戰馬篤篤,穿街過巷,蹄聲清脆,劃破沉夜。
片刻,李三娘帶著申珂等五、六名隨從,來到了金明城南的軍營裡。
值守士卒已等候多時,見公主一行駕到,連忙上前接住韁繩,係在馬樁上,一躬身,引著來人往裡走去。
李三娘大步流星,踏踏向前,不一會兒,便走進軍營裡的一處四合小院中,隻見東廂房裡燭火通亮,人影晃動,不時傳來幾聲低語,卻聽不清說些什麼。
“吱嘎”一聲,李三娘推門入內,隻見謝郎中等幾名醫官正在忙碌,有的在床榻邊躬身換藥,有的端著藥碗大力吹涼,有的正打開醫包取出銀針,見公主到來,幾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垂手恭立。
“公主殿下,老天有眼啊,郝將軍蘇醒了,”謝郎中上前兩步,一拱手,說道,“隻是高熱不退,又失血過多,我們正在…”
“公主殿下…”床榻上傳來了郝齊平的聲音,李三娘連忙走上前去,隻見郝齊平臉白如紙,大汗淋漓,雙唇顫抖,掙紮著想起身。
李三娘趕緊伸出手來,撫著郝齊平的臂膀,示意躺下,說道:“郝將軍,你受了箭傷,須好生治療,不必拘禮。”
“唔…唔…”郝齊平躺下時,情難自抑,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下來,哽咽道,“咱們的後軍覆沒了,我…誤了霍公的軍期,唯有以死謝罪啊!”
“郝將軍,”李三娘搖搖頭,和顏悅色地說道,“胡木灘遇敵突襲,實出意外,你不必太過自責,眼下療傷要緊,日後的事兒,咱們從長計議!”
郝齊平淚眼轉動,看著李三娘,說道:“公主殿下,胡木灘的稽胡來勢凶猛,蓄謀已久,不可等閒視之啊…另外,對戰中,隻見稽胡騎兵來襲,包括那些見所未見的駝隊鐵甲,卻…卻並未看到一個梁軍的步卒,我擔心…我擔心對方還有預謀啊!”
李三娘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旁邊的申珂,正要開口說話時,隻見郝齊平長籲一聲,歎道:“敗軍之將,死不足惜!我郝齊平說出了心中的擔憂,如石頭落地,可以死而瞑目了…”
“郝將軍,你不要太傷感,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咱們這金明城中尚有數千兵馬,可以呼應阿哈城的北征大軍,你儘管安心養傷,不可太過憂慮啊!”
說罷,李三娘轉過身來,給謝郎中遞了個眼色,便邁開腳步,徑自走到四合小院中
謝郎中會意,亦步亦趨地跟了出來。
“郝將軍的傷勢怎樣?需要靜養多久?”李三娘立定腳跟,問道。
“回公主殿下,”謝郎中一拱手,說道,“可喜的是,郝將軍已無性命之憂了;然而,稽胡利箭洞穿他的肩胛,骨頭破碎,筋膜斷裂,加之失血過多,恐怕沒有半年,不能康複啊!”
“半年呐?”
“當然,希望郝將軍經過調治後,元氣能迅速恢複,或有助於傷勢的好轉,”謝郎中咂咂嘴,說道,“城中‘達濟堂’的羅掌櫃給咱們送來了上好的阿膠,但願郝將軍服用後,能補血潤燥,儘快康複!”
李三娘聽聞,沒有說話,隻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然後抬起頭來,仰望夜空,隻見繁星如綴,閃爍不停,薄雲偶過,如紗緩行。
“星漢燦爛,光耀萬代,魚遊淵水,方可長生…”李三娘明眸清亮,目光幽遠,抿著嘴唇,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