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潘仁連忙抬眼看看四周,見無異樣,這才放心地點點頭,壓低聲音,緩緩說道:“隻怕是建造這些戰具容易,要攻上安西堡的城頭難啊!”
“嗯——”馬三寶眨眨鼓突的雙眼,說道,“前日帥府議戰時,何老哥的見解與我趨同,不過,既然霍公已經做出了決定,咱們隻能惟令是從啊!”
何潘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了出來,說道:“一旦開戰,我真不願意看到兄弟們死傷慘重,在安西堡城下血流成河啊…”
“要不,”馬三寶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們今晚去請教一下蕭之藏,畢竟,他是北征參議,公主殿下也說他是‘軍中張子房’哩,咱們看看他是如何看待這一仗的?”
“好,”何潘仁捋須點頭,補充道,“興許,他能勸說霍公收回成命呢!”
……
彎月當空,繁星璀璨,涼風如水,輕叩窗欞。
借著營房的燭火,蕭之藏正伏案奮筆,剛剛完成一首詩作,光影映來,隻見砑花水紋紙上,一筆舒展的隸書,骨氣勁峭,頓挫自如,法度謹嚴,布白精巧。
收筆入架,坐回椅中,蕭之藏端起茶碗輕啜了一口,看著錯落呼應的筆墨,口中朗朗念道——
“三十功名墨蒼遒,
八千裡路風雲久。
百年回頭又烽煙,
歎惜孟薑代代有。
賀蘭吳鉤臥沙棘,
寧邊靖宇誰能夠?
俯見杯中碧影現,
秦漢明月夢中求。”
正在沉吟時,下人來報,說是馬三寶與何潘仁兩位將軍來見,蕭之藏揚起淡眉,微微一笑,右手輕抬,說道:“有請——”
片刻,馬、何二人跨門而入,見蕭之藏在主位上笑臉相迎,兩人一拱手,不約而同地說道:“蕭學士,深夜來訪,多有打擾!”
“二位將軍,稀客啊,來,請坐請坐,”蕭之藏拱拱手,還以一揖,便吩咐下人沏茶待客。
主客坐定,馬三寶抬眼看了看案桌,見砑花水紋紙上墨跡未乾,便笑道:“蕭學士好興致啊,我們還沒進屋,便聽說您在揮毫作詩,我二人怕要攪擾您的雅興了!”
“哪裡哪裡,忙裡偷閒,自娛自樂罷了,”蕭之藏笑道。
何潘仁捋著紅胡須,開門見山地說道:“蕭學士,不瞞您說,我倆兒深夜造訪,有事兒請教啊!”
“哦,是嗎?”
何潘仁點點頭,看看馬三寶,又看看蕭之藏,一咂嘴唇,說道:“蕭學士,您也知道,霍公下達了攻取安西堡的軍令,雖然咱們都在熱火朝天地建造攻城器具,但這心裡呀,卻一直七上八下的哩!”
馬三寶接過話來,說道:“是啊,日前的軍事會議上,我與何將軍陳述了相同的看法,可惜未被霍公采納,眼看大軍屯於堅壘之下,即將血流成河,我們真是心如刀絞啊!”
蕭之藏聽聞,兩道淡眉微微一皺,旋即舒展開來,低頭端起茶碗,吹開浮葉,沒有立即回答。
馬三寶與何潘仁麵麵相覷,不知蕭之藏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蕭學士,您飽讀兵書,智略過人,連公主殿下都誇您是‘軍中張子房’哩,”何潘仁一著急,連聲說道,“兩日之後,先攻安西堡,於我軍而言弊大於利呀,您…您可得勸勸霍公啊!”
馬三寶嘴唇翕動,也要開口說話時,隻見蕭之藏從座中站了起來,向前踱了步兩步,繼而扭頭問道:“請問兩位將軍,你們營中的攻城戰具都建造好了嗎?”
“八九不離十了,可是…”
“我估計有人完不成啊,”不待二人說完,蕭之藏打斷道,“軍令說,‘兩日之內建造五十架雲梯,八百隻輕梯,’就算在樹木繁盛的關中,這個活兒也不好完成啊,何況是在四麵戈壁的阿哈城呢!”
蕭之藏答非所問,讓來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滿臉迷惑。
橐橐地踱回位中後,蕭之藏揚眉一笑,說道:“二位將軍不必為攻城之事費心,隻是,務必在明日酉時造好攻具,否則,晚上的軍杖就會打在你們的身上了!”
二人聽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視一眼,眸中儘顯驚懼之色,張著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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