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儼然,將校齊畢,人影幢幢,躬身靜立。
李三娘笑容滿麵地走進秦蕊兒的軍帳中,抬眼一看,正前方擺著一隻牛皮蒙麵的簡易行軍桌,桌上令筒、軍圖、筆墨不一而足,桌子左側丈餘開外,立著一柄楠木架子,上麵橫掛著一張牛筋角弓,李三娘瞅了瞅,甚覺眼熟,轉過身來,正要發問時,隻見秦蕊兒領著眾人已躬立帳中,都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等候指令。
李三娘笑了笑,說道:“你們跟隨我多年,都不是外人,何況,今日我也並非為軍務而來,所以大夥兒不必拘謹,都坐下說話吧。”
見眾人都落座了,李三娘這才抬起手來,指著旁邊的楠木架子,對秦蕊兒說道:“這張角弓,似曾相識啊!”
秦蕊兒在座中一拱手,應道:“殿下,這張弓乃是您當年所賜啊!”
“哦,是嗎?”李三娘眨眨雙眼,再次朝楠木架子看去。
“殿下,”秦蕊兒說道,“當年您從河東府回到終南山,在南夢溪李家莊園起兵時,用的就是它呀!後來,建立了女兵弓弩隊,您就把這把弓賞賜給了我。”
“噢,我想起來了,”李三娘恍然大悟,笑道,“咱們起兵後的第一仗,在紅嶺溝伏擊縣府兵,你就是用這張弓射殺隋軍都尉辛又柯的,對不?”
“殿下好記性!”秦蕊兒也笑了起來。
李三娘搖搖頭,輕聲歎息道:“這些年來,戎馬倥傯,大唐建立後,我又跟隨霍公征戰不停,整日想到的都是平定西北,安寧大唐,當年河東府時的好多事兒啊,都記不住了!”說著,李三娘不禁又朝左側看去,目光流連在那張角弓上。
“殿下,”羅秋紅接過話來,拱拱手說道,“您現在是天家貴胄,開府之將,昔日在河東府時深居閨中,遠離硝煙,二者情形不同,相去甚遠啊。”
李三娘收回目光,看著羅秋紅,輕輕搖頭,說道:“也不儘然啊!昔日在河東府時,院內繁花錦簇,燕雀啾鳴,一派溫馨寧靜之感,我到現在還時時夢到個座院子呢,隻是……”
說到這裡,李三娘深深地吸了一隻氣息,又緩緩地吞了出來,看著麵前的眾將校,神情憂傷地說道:“隻是,一走出那院子,外麵餓殍滿地,襤褸遍街,官家差役的皮鞭聲下,處處都能聽到生離死彆的淒
慘哀號,真是叫人肝腸寸斷啊!”
“所以,”秦蕊兒咬咬牙,說道,“咱們才跟著殿下起兵終南山,把楊家的天下打個稀巴爛,讓老百姓過上舒心的日子。”
這位當年終南山獵戶的遺孀目光炯炯,言詞鏗鏘,昔日的苦難顯然在心頭留有深跡,清晰如初。
李三娘點點頭,神色變得嚴峻,沉沉地說道:“大唐建立了,輕徭薄賦,天下歸心,然而有人不願意看到咱們強盛安寧,總是蠢蠢欲動,亡我之心不死!”
秦蕊兒把腰間的佩劍“呼”地往後一扯,瞪著楠木架子上的角弓,狠狠地說道:“誰與大唐過不去,就是與全天下的老百姓過不去,我這腰間的寶劍和手中的硬弓,決不答應!”
眾校尉聽聞,無不慨然,個個嚴肅,不苟言笑,似乎馬上就要投入戰鬥一般。
“好!”李三娘雙手合掌,欣慰之情溢於言表,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眼中滿是自信。
目光最終落在申珂的臉龐上,李三娘問道,“適才,你說有辦法讓新近招募來的女兵們很快能夠上陣殺敵,是嗎?”
“是的,殿下,”申珂坐直腰身,迎著李三娘的目光,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是什麼辦法呢?”
“殿下,讓她們使用擘張弩作戰!”
“擘張弩?”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