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輕快,篤篤向前,沙塵幾縷,隨風而起。
一柱香兒的功夫,李三娘便帶著親兵衛隊來到了騎兵營中,幾名將軍得到通報後,早已在營地邊恭迎等候。
隻見李三娘頭束紅巾,身著戰袍,腳登皂靴,神采奕奕,腰間佩掛堂溪寶劍,劍柄的紅穗兒在風中起伏擺動,煞是顯眼。
李三娘見眾人出迎,拉韁駐馬,還未開口,何潘仁、郝齊平和樂紆等將領齊刷刷地跪拜下去,異口同聲地說道:“參見公主殿下!”
“免禮,”李三娘左手執韁,右手一抬,說道:“各位將軍想見我,是何事呢?都到營中去敘談吧!”
入帳安座,眾人肅然。
郝齊平首先開口,說道:“殿下,今日勞動大駕,親臨騎兵營中,我等實有不情之請啊!”
“是奔襲朔方之事嗎?”李三娘單刀直入,盯著郝齊平問道。
一絲驚詫飛現三人眼眸。
郝齊平輕咳兩聲,瞄了樂紆一眼,樂紆心領神會,拱手答道:“殿下睿智,我等欽佩不已!今日所請,正為此事。”
李三娘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問道:“對於此事,你們是如何思量的?”
何潘仁捋了捋頜下紅須,說道:“殿下,此處離朔方城已經不遠了,且一馬平川,往年我在西北行商時,這條道兒曾走過幾次,嗯,若水食充足,百裡奔襲,可出奇製勝,這條戰策值得考慮呀!”
“況且,”郝齊平捏著手中的那柄折扇,接著說道,“梁師都已是驚弓之鳥,若我軍出其不意,兵臨城下,或可一戰破敵,甚而擒獲梁師都!如此一來,北征的進程將大大加快,且我軍的損耗也必將減少。”
樂紆使勁點頭,臉放紅光,說道:“殿下,這可是攻取朔方的一條捷徑啊!咱們騎兵兄弟自丟失浮橋,失利於黑沙河以來,心裡一直憋著一股勁兒,就等著那麼一個機會,打個翻身仗哩!”
李三娘聽聞,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似在思考,樂紆還要再開口時,隻見衛兵來報,說是馬三寶與秦蕊兒已來到帳外,李三娘抬手一揮,說了聲“讓他們進來。”
二人入帳,行禮就座,知道事情原由後,秦蕊兒快人快語,說道:“殿下,這事兒您說了算,咱們聽您的,對不,三寶?”說罷,扭頭看著自己的丈夫。
馬三寶眨了眨鼓突的雙眼,有些猶豫地說道:“雖然長途奔襲,不啻為攻取朔方的一個選擇,但是,畢竟沒有十足的把握,何況,霍公已有軍令在先……”
樂紆亟不可待地打斷馬三寶,說道:“所以,今日請殿下到營中,懇請殿下勸說霍公收回成命,或者替咱們暫作掩護,待拿下了朔方城,再向霍公報捷!”
馬三寶聽聞,咂咂嘴,歎息了一聲。
秦蕊兒把眼睛一瞪,盯著丈夫,低聲責備道:“你有話說話,歎什麼氣!”
馬三寶有些無奈,看了看李三娘,又看了看眾將,緩緩說道:“諸位,此事不是為難殿下嗎?霍公在中軍大帳裡講得很清楚,‘步步為營,穩妥推進’,看來霍公已是深思熟慮了,很難改變這道軍令呀,這隻是其一……”
馬三寶添添嘴唇,瞄了瞄身旁的妻子,繼續說道:“其二,讓殿下為咱們打掩護?這千百人出營,動靜之大,談何容易呀!如果取勝也就罷了,若有不虞,那……那殿下如何向霍公交待呢?”
“馬將軍,你是不是不太讚成奔襲朔方啊?”郝齊平冷不防問了一句。
“我……”馬三寶欲言又止。
樂紆接過話來,笑道:“馬將軍,當年在關中時,你那是何等勇猛啊!臨川崗大戰,左右衝殺,長途奔襲,怎麼今天發怵了?”
秦蕊兒聽聞,把臉一唬,陰沉地說道:“樂將軍,你這話兒可不中聽呀!”
“哈哈,無妨,無妨,”何潘仁捋須大笑道,“人各有誌嘛,馬將軍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不願冒險出擊,也在情理之中啊!”
馬三寶拱拱手,也笑道:“何將軍,你誤會我了!若戰局需要,不要說百裡奔襲,就算單騎赴敵,我馬三寶也在所不辭,隻是今日的情形,似有不同啊,當然,這還要請殿下定奪!”
說罷,馬三寶將目光移向了李三娘,眾人也不再說話,順著馬三寶的目光,向主位看去。
隻見李三娘低頭攢眉,凝神思索,盯著麵前的案幾一動不動,片刻,才抬起頭來,將鬢前的絲發挽到耳後,平靜地注視著眾人。
“諸位,”李三娘說道,“是否奔襲朔方,既取決於戰局的整體態勢,更取決於有利於我的戰機,實不相瞞,我雖然隨軍北上,但臨敵指揮者是霍公,我並不完全了解戰局,因此,今日不能武斷地下結論,我會儘快辨明實情的,然而……”
李三娘頓了頓,目光凜凜,威不可犯,決然地說道:“然而,在此期間,任何人不可妄動!若朔方城奔襲可取,我必然說動霍公,改變戰策;若朔方城不可奔襲,誰人擅動,必然軍法從事!”
“遵命!”眾將聽聞,立即離座,躬身揖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