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依稀,霧靄朦朧,荒漠寥廖,風沙瀟瀟。
一支數千人的騎兵踏塵北進,衣甲鮮亮,馬蹄陣陣,隊伍前頭土黃色的“唐”字軍旗清晰可辨,隊伍中間綴有“樂”字的旗幡也曆曆在目。
領軍將軍樂紆披掛甲胄,鞍掛長刀,隻見他左手執韁,右手提鞭,雙目盯視前方,率領大隊人馬朝著紅礅界急速挺進,揚起沙塵一片,隨著晨風飄向空中。
半個時辰後,地平線方向隱約出現了幾個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樂紆手搭涼棚,極目遠眺,猛地一拉韁繩,駐馬道中,原來是先期派出的斥候回來,歸隊複命了。
片刻,斥候遠遠地便踩蹬下馬,大步奔來,單膝跪稟道:“樂將軍,前方十裡,紅礅界有異情!”
“異情?”樂紆眉頭一皺,大聲令道,“講!”
“紅礅界出現了一座石壘,牆高過人,方圓約兩裡,壘上插滿了梁軍的旗幟,稽胡營地駐紮在石壘兩側,有數百頂帳篷。”
“何來的石壘?你等沒有看錯?”樂紆瞪大雙眼,盯著對方問道。
“樂將軍,千真萬確,壘中還有煙火升起。”
樂紆聽聞,低頭倚鞍,默不作聲,緊鎖的眉頭久久不開,麾下的幾名校尉見狀,不約而同地策馬上前來。
“山羊胡”首先開口道:“樂將軍,軍情有變,咱們是不是暫緩開進,先向軍帥稟報?”
“若果真有石壘作庇護,咱們這騎兵很難與對方交手啊!”“麻子臉”也憂心忡忡地說道。
“壯如牛”下頜一抬,露出不屑的眼神:“縱然前麵是固若金湯的金鑾寶殿,咱們也應當碰它一碰,不然,如何完成軍帥的命令?如何試探出對方的底細?”
樂紆思索片刻,抬起頭來,凝視遠方,緩緩說道:“諸位,軍圖上並未標識出這座石壘,若它果真出現在當麵,那事情就有些蹊蹺了,不過,既然它出現了,咱們就不能不碰,一來需要抵近觀察壘上的實情,二來更要摸摸對方的軍力……”
“山羊胡”聽聞,緊緊地捏住韁繩,低聲說道:“可是,從斥候回報的情形來看,稽胡營地駐紮在石壘的兩邊,這明顯是側翼護衛的陣勢啊,縱然咱們能否抵近那石壘,也有可能被稽胡人從兩邊合圍啊!”
“這有何難?”“壯如牛”接過話來,“咱們變陣推進,由現在的一字縱隊變作鍥形兩隊,顧及左右,直插石壘,就算稽胡人來進攻,也難有作為!”
“麻子臉”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鍥形陣勢固然可以顧及左右,可是,如若石壘中的梁軍突然殺出,給我們來個迎頭對衝,中間開花,那……”
“他們敢嗎?”“壯如牛”反駁道,“梁軍早已成了驚弓之鳥,他們敢主動來攻?”
“你不要忘記黑沙河,不要忘記了那座浮橋,”“麻子臉”幽幽地說道。
“你……”“壯如牛”一時語塞,麵有赧色,隻好扭頭朝樂紆看去。
樂紆皺著眉頭,像是自言自語地在嘟噥:“稽胡來戰,若壘上出兵接應……咱們難有勝算不說,要脫身也不易啊,可是,又不能不戰……”
“山羊胡”聽
聞,清咳兩聲,說道:“依我看呐,萬全起見,可將咱們的人馬一分為二,若前麵的戰事不利,後麵的兄弟快馬來援,事情或有轉圜。”
樂紆雙手倚鞍,不置可否,隻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抬眼看時,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明亮的朝霞紅透半邊天空,照得廣袤的戈壁灘一望無際,熱氣已悄然升騰,把遠處的沙石籠罩在晃動的光暈中。
收回目光,振作精神,樂紆端正頭頂的鐵盔,看著“壯如牛”大聲令道:“你率五百人留守此處,以煙火為號,急速來援;其餘人馬,隨我繼續開進紅礅界,準備應戰!”
“是!”
……
鐵騎飛馳,蹄聲陣陣,戰旗飄揚,迎風獵獵。
半個時辰後,樂紆率領的騎兵直抵紅礅界,兩三裡外,一段褐色的城垣及殘存的烽燧映入眼簾,“梁”字大旗在熱氣光暈中若隱若現。
樂紆抽刀出鞘,向前一揮,身後的數千騎兵立即變陣,由先前的“一”字縱隊向兩側逐漸散開,形成了一個鍥形,好似一個大大的“八”字,挾沙裹塵,急速挺進。
突然,前方的石壘邊緣揚起一道濃濃的黃塵,成百上千的人馬在“呦呦”聲中騎馳列陣,一麵麵玄黑的戰旗已然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