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鼎力戈壁灘 一六二 大難不死強突圍 壁上觀戰守將笑(1 / 2)

虎賁巾幗傳 琴藏古棉 6049 字 6個月前

硝煙彌漫,血腥四溢,殺聲震天,黃塵飛揚。

紅礅界故壘前,貫通壕溝的大火將進攻的唐軍攔腰截斷,在壕溝與壘壁之間,向善誌和數千將士如同煉獄一般,進退兩難,正遭受雙重夾擊——

當麵的進攻已戛然而止,對手很快緩過氣來,重新在壘上集結,隨即張開長弓,勁射唐軍,飛矢如蝗,防不勝防;後麵的大火在晨風中呼呼勁燃,烈焰炙熱,煙熏火燎,令人窒息。

唐軍士卒在箭雨中倒下,在火焰中翻滾,數千人馬擠在狹小的地域裡哀號嘶喊,一時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向善誌環顧四周,滿眼悲涼,淒苦無比,三尺長刀落寞無用,在煙塵中孤零零地倒提在手中,任憑晨風拂掠。他仰麵抬頭,看了看濃煙滾滾的天空,又瞅了瞅七零八落的戰場,絕望地長歎一聲,“咣當”一下丟掉長刀,抽出佩劍,抬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向將軍,何至於此!”

一名校尉急忙衝上前來,死死地拉住向善誌的手,高聲說道:“您聽,軍帥鳴金收兵了,咱們撤吧!”

側耳傾聽,果真金聲頻響,隱隱可聞,向善誌苦笑不已,說道:“撤?怎麼撤?你沒看到身後的大火嗎!難道叫咱們長出翅膀飛過去!”

那校尉眨眨眼,依舊緊緊地摁住向善誌的佩劍,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說道:“向將軍,咱們雖然沒有翅膀,但咱們有鐵盾啊!”

“咹?”向善誌似乎沒有聽清楚。

“您還記得當年臨川崗大戰時,隋軍排出的鐵盾龜甲陣嗎?”校尉急急地說道,“鐵盾重合,如壘而進,短時之內可以暫隔煙火呐!”

向善誌皺了皺眉頭,盯著戰場上散落四處的鐵盾,似在回憶又像在思考。

壘上飛箭不斷,壘下死傷慘重。

就在七、八步外,一名身負重傷的親兵血流如注,在地上掙紮著,奄奄一息之際,他用儘最後的力氣,朝著向善誌喊道:“將軍,快……快撤啊,不要讓兄弟們都……都歿在此處……”

身邊的校尉聽聞,雙眼一紅,一把奪過向善誌手中的佩劍,連聲催促:“向將軍,快呀!你看,壘上的敵軍正在集結,可能要出壘來戰了!咱們剩下的弟兄不多了,能衝出去一個是一個!”

向善誌抬起眼皮,朝壘上覷了一下,隻見戰旗移動,刀槍晃晃,成百上千的鐵盔正往壘門邊迅速聚攏——看這陣勢,誰都明白,老天爺給唐軍的時間不多了。

向善誌痛苦地閉上雙眼,咬了咬牙,繼而睜眼一鼓,抓起地上的長刀,高聲令道:“還在喘氣的弟兄們,拾起鐵盾來!填平壕溝,組成盾陣,跟我衝出去!”

說罷,向善誌拎起地上的一枚鐵盾,轉身突奔,來到壕溝前,拚命將它投了進去。

幸存的士卒見狀,紛紛效仿,頃刻之間,百十麵鐵盾飛撲於一處,在煙焰濃濃的壕溝裡鋪出了一條丈餘寬的“盾路”。

飛箭“嗖嗖”,眼看又有數名士卒中箭倒斃,不待“盾路”堆積完畢,向善誌“唰唰唰”地脫掉盔甲,赤裸上身,大喝道:“免胄避火,組陣強突!”

隻見四周的鐵盾如同遊動的鱗片一般,快速聚攏,上下閉合,如同一個十步寬、百步長的移動堡壘,緩緩向前,踏上“吱嘎”作響的“盾路”,向著濃煙深處行進。

飛箭來襲,射到盾陣上“

當當”作響,火星四濺,折枝亂飛,卻不能傷及陣中的任何一人,然而,這移動的堡壘卻在濃煙烈火中艱難前行,掙紮救生——

倉猝之間堆積起來的這條“盾路”並不牢固,盾盾相疊,起伏不平,赤裸上身的唐軍士卒緩緩而行,走在上麵顫顫巍巍,稍不留神便隨著滑落的盾牌跌到溝底。

在那兒,等待他們的隻有熊熊烈火和尖銳木樁!

在絕望的呼救聲和猛烈的嗆咳聲中,向善誌的盾陣已隱沒在了濃濃煙塵裡,盾陣中的每個人既緊張而又沮喪,煙熏火燎,雙眼通紅,淚流滿麵。

然而,在不遠處的壘壁上,一杆“梁”字軍旗下,卻有人在放聲大笑,指著在漸行漸遠的唐軍,高聲說道:“爾等插翅難飛!”

……

明光鎧甲,猩紅披風,絡腮胡須,黑瞳透亮。

站在壘壁上的這人便是梁師都的步軍副總管索周,此時,望著屍橫遍野、黑煙翻滾的戰場,他咧嘴大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

今日的防禦之戰勝敗已見分曉,這一切儘在他的掌握之中,連月來日以繼夜的築壘之役,總算得到了豐厚的回報!

看著眼前潰不成軍的攻壘唐兵,索周心旌蕩漾,洋洋自得,得意於此前自己對梁師都的進言,得意於今日自己的排兵麵陣,甚至得意於眼下的軍功已超越了主子——就在去冬,梁師都敗在了對麵柴紹的手下;而今日,柴紹的部伍卻在自己麵前落荒而逃!

想到數月之前,在朔方城裡與部下探討戰策時的情景,豪邁之情頓時充溢心間,索周不禁扯了扯猩紅披風的係帶,把下頜一抬,目光透過煙塵彌漫的戰線,思緒飛到了戈壁灘北麵的朔方城裡,飛回到數月前的那個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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