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分鐘。”
老字號下麵負二層的停車場出口旁的柱子邊,沈非秩蹲在地上,終於抽完了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支煙。
“比我預想的要慢十二分鐘。”
他看著緩緩走來的顧碎洲,點了點智能光屏上的時間。
顧碎洲看了他一眼,沒吭聲,遠遠在距離他一米外的地方站定,伸出手。
沈非秩挑了下眉,心領神會把智能機放在他手心。
顧碎洲戳著光屏,淡淡開口:“你通訊錄聯係方式加起來還沒有五個?”
潛台詞就是:怎麼人緣這麼差?
沈非秩聳聳肩。
他怎麼知道原主咋混的?
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就檢查過原主智能機了,可以說是空空如也,朋友圈發出去點讚的都隻有他自己。
顧碎洲也沒想著得到回答,劈裡啪啦戳了幾下,又給他拋了回去。
“那人的聯係方式,他助理的聯係方式,他正在合作夥伴的身份和聯係方式,都給你加上了。”
這麼多?
沈非秩“嘖”了一聲。
怪不得超時,原來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不錯。”他說。
但顧碎洲得了句他難得的誇獎,眉頭依然死死擰在一起。
甚至還後退了兩步,解下紅圍巾放進包裡。
沈非秩以為小孩子鬨脾氣,沒在意:“賬號我下周一之前給你。”
“可以。”顧碎洲說,“那你這幾天有得忙了?”
“嗯。”沈非秩站起身,掃了輛旁邊的共享懸浮車,“你這兩天少打擾我。”
“放心,不打擾你。”顧碎洲皮笑肉不笑彎了彎眼睛,“我明天要出去。”
“去地下城?”沈非秩想到了小黃毛,“找萊阿普頓?”
“記他倒是記得清楚。”顧碎洲輕哼了一聲,“不過讓您失望了,不是去找他。您這麼神通廣大無所不知,竟然不知道我明天去是乾什麼的?”
沈非秩準備點第二支煙的手頓住了。
剛剛沒想起來,現在經這崽子一說,他才有點印象。
明天,好像就是十年前藺子濯和顧莨自殺的日期。
他記得原資料中,有一段關於藺隋爸媽……不,現在應該說是,顧碎洲爸媽自殺片段的描寫。
是藺隋後來和原主感情增進,親口告訴原主的。
【藺隋住校,不需要常回家。所以藺子濯和顧莨為了顧碎洲上學方便,就在顧碎洲學校門口買了新房子。
新房子離得很近,那天藺隋放學早順便接弟弟回家,他們手拉著手走在宛如白晝的夜燈下,藺隋還給弟弟買了串冰糖葫蘆,打算回家和爸媽一起吃。】
【隻是後來,糖葫蘆沒吃上。】
【因為他們剛回家打開門,就見到了兩具懸空掛在房梁上的身體。
一具是爸爸,一具是媽媽。】
【恰好那會兒下著雨,閃電一落,照亮了藺子濯和顧莨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麵容。
他們很安靜,隻是看上去有點難過。】
沈非秩閉了閉眼,拇指輕輕蹭過機扣,點燃了煙頭:“對不起。”
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必須掌握這些基本信息,才能找到世界的關鍵節點,並不是故意探索彆人隱私的。
但不管有意還是無意,現在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冒犯到了世界的原住民。
他確實應該感到歉意。
顧碎洲有些驚訝:“沈哥,你這是在跟我道歉嗎?”
“我不加個主語你就聽不懂?”沈非秩沒有避諱這個話題,“我很抱歉,不是故意查你的,w.n的事情很重要,原因……暫時不能告訴你。”
顧碎洲眯起了眼睛,看起來心情很好。
甚至大著膽子上前兩步,一把奪過沈非秩手上的煙丟在地上,用力踩了兩腳,踢進旁邊垃圾堆:“你不說,我就不問。反正沈哥你想知道w.n當年的事,我也想知道,那你現在就是跟我統一戰線的對不對?”
“嗯。”沈非秩想了想,點點頭,然後麵色不善看向垃圾堆,“你丟我煙乾什麼?”
“吸煙有害健康,我心疼您。”顧碎洲笑眯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傷在您身,痛在我心。”
“……”沈非秩問道,“你剛剛離我那麼遠,是因為不喜歡煙味?”
把圍巾收起來,也是怕熏上煙味吧。
“您這麼關注我?!”顧碎洲驚訝,隨後靦腆地拉了拉他衣袖,“你好愛我。”
沈非秩:“滾。”
顧碎洲習慣了他的辱罵,竟然覺得有點親切:“沈哥,雖然你今天帶我來吃飯彆有目的,但我其實很開心。”
沈非秩:“我看出來了。”
尤其是吃冰淇淋的時候,小嘴都要笑到耳根了。
“我還感覺你今天對我特彆好。”
“那是你的錯覺。”
“我能再得寸進尺一下嗎?”
“你覺得呢?”
顧碎洲心說:我覺得可以。
雖然沈非秩嘴上不饒人,但對於他每次口頭犯賤,依然有問必答,脾氣比看上去好了不止百倍。
這人教養真好,一點都不像沈家人。
於是他蹬鼻子上臉。
“沈哥。”
果然,那人應聲。
“嗯。”
顧碎洲邊走邊掏出紅圍巾重新係上:“新年快樂?”
“……”
沈非秩漫不經心瞥了他紅圍巾一眼。
顧碎洲再接再厲:“新年快樂沈哥?”
沈非秩歎了口氣。
“新年快樂。”
……
顧碎洲說出去一天,但這個周末,他都沒再回家。
沈非秩再見到他的時候,就是周一高級中學九班教室的最後一排。
“困成這樣,”沈非秩看著他眼底下一片青,手指無聲點了點桌子,“你周末熬鷹去了?”
“哥我累了兩天,你就不能先安慰我一下嗎?”顧碎洲聲音有氣無力地,整個人跟沒骨頭似的趴桌上,“我被藺隋逮著了。”
沈非秩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怎麼回事?”
“我不是去給我爸媽掃墓嗎?”顧碎洲壓低聲音,往他跟前湊了湊。
少年灼熱的體溫霎時裹挾了周身,沈非秩頗有些不自在地換了個姿勢撐著腦袋看他。
顧碎洲說:“藺隋也去了,我沒忍住,跟他打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