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杯子裡水麵的波動,沒有伸手接,就這樣就著沈非秩的手,咕咚喝了兩口。
沈非秩抿了下唇,忍住把水一股腦全灌他嘴裡的衝動,慢慢給他喂完了水。
顧碎洲解了渴,才繼續說。
“我爸媽出事後沒幾天,我因為一些事情離開了,等到再回來的時候,w.n的那些事情痕跡就全部消失了,好像沒有那些事,也沒有我爸媽這號人物了。”
“沈家給我的解釋是已經全部處理完畢,隔了幾年被帶去墓地再見到我爸媽,就是座空墳。”
沈非秩攏了攏眉宇:“空墳?你怎麼確定那就是空的?”
“唔……”顧碎洲歪了歪腦袋,對他露出兩顆小虎牙,理所當然地笑道,“我挖了啊。”
沈非秩:“……”
小崽子,孝死了。
“開玩笑的。”顧碎洲對著他一言難儘的表情笑出了聲,“想挖,但沒挖成,藺隋和沈家都攔著我不讓我挖。沈哥,你覺得,這正常嗎?”
沈非秩靠在窗邊,手指忍不住交叉在一起,互相捏了捏:“你剛回來就懷疑他們在這件事裡動了手腳?那時候你才多大,六歲?”
“那會兒我當然沒想到,是我出去的那段時間,有人提醒我。”有那麼一瞬,顧碎洲無波無瀾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難過,“就是因為年齡小啊,隔了好幾年,才反應過來。”
“那也不大。”沈非秩暗暗記下了他口中提醒他的人,“原來你這麼多心眼子,是從小就有的。”
“我就當您誇我了。”顧碎洲彎彎眼睛,攏了攏被子,“所以我才一直想徹查沈——”
“滋滋滋。”
一陣電流音響起,刹那間,頭頂燈光閃爍兩秒,滅了。
今天天氣不好,外麵黑夜甚至沒有星雲的光照進來,伸手不見五指,可視範圍不超過一米。
房間在這一刻變得漆黑。
沈非秩很快反應過來:“忘記交電費了。你起來一下,床後麵有個應急燈開關,開一下給我照個路,我去找智能機繳費。”
說完,卻久久沒等到回聲。
他不免提高音量:“顧碎洲?”
依舊無人應答。
這是怎麼了?
他簌地起身,憑借對房間結構的記憶,摸黑朝著床那邊走去:“顧碎洲,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一直得不到回應,沈非秩的心越來越沉。
等腿終於碰到床沿,才提著口氣微微彎下腰,眯著眼去看床上那人。
少年清瘦的身子全然不似剛剛慵懶的姿勢,像個球縮在一起,把臉埋在膝蓋之間,緊緊抱著自己的腿。
沈非秩看不清楚,隻能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他伸出手,緩緩落在距離少年很近的床墊位置。
那塊地方在微微顫動。
……顧碎洲在發抖。
怕黑?
沒有任何哄人經驗的沈非秩抿了下唇:“顧碎洲,抬頭,跟我說話。”
顧碎洲還是沒理他。
甚至身體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沈非秩不得已,隻能再把身子湊近點。
“顧——”
“好黑啊……”
沈非秩頓了頓。
顧碎洲聲音帶著點微不可查的哭腔,艱難地囁喏著。
“真的,好黑……”
“我看不見了,哥。”
哥?在喊藺隋嗎?
是被以前的事魘住了吧。
沈非秩“嘖”了一聲,直接單膝跪在床上,抓住他腦袋後麵的頭發,強迫他抬起來:“顧碎洲!”
顧碎洲被迫抬起頭,濕漉漉的琥珀色瞳孔在看到他模糊麵孔的瞬間,放大了一圈:“哥——”
“閉嘴,哥個屁,我不是你哥。”沈非秩不耐煩地打斷他,居高臨下望進他清淺的瞳孔,肆無忌憚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濃鬱的咖啡香味苦得讓人想流眼淚,高純度的信息素足夠讓人清醒找回神智。
沈非秩聲音低沉:“不許喊哥,叫名字,我是誰?”
顧碎洲被刺激得有些回神了,周圍依舊一片黑暗,但他卻能清晰看到眼前某雙清亮明澈的漆黑墨色眼眸。
他張了張嘴,幾乎是無意識。
“沈非秩。”
“嗯。”
看來回神了。
沈非秩歎了口氣。
保持著單手製服他的姿勢,另一隻手越過顧碎洲的身體,去掰床後的應急開關。
屬於頂級alpha的苦澀咖啡信息素撲麵而來,縱然還沒分化,顧碎洲都忍不住打了個顫。
他下意識亮出牙齒,失神地朝著那信息素源頭靠近。
沈非秩詫異地觀察著他的動作:“顧碎洲?你怎麼了?”
這種無意識被信息素吸引的舉動,明明應該屬於分化後的omega!
可就算是omega,也不該是這種……對alpha企圖占有破壞的欲/望啊。
沈非秩忍著潔癖,主動把後頸更暴露出來一些。
他到底要看看這兔崽子想乾什麼。
下一秒。
尖銳的牙齒紮破了他的腺體。
沈非秩暗暗“操”了一聲,狠狠拽著他頭發拉開。
“你想——”
話音戛然而止。
沈非秩怔怔看著顧碎洲眼裡的淚光。
“疼……”他眼底很濁,應該是無意識的狀態,但嘴上還不停呢喃著,“哥,我怕。”
沈非秩大腦空白了一瞬。
幾乎是下意識的,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一步動作,緩緩湊上前,在顧碎洲頭頂發旋輕輕落下了一個吻。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