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2)

第41章

事兒鬨得很大, 沈家每個人都要單獨傳訊。

沈非秩從檢查廳小黑屋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周後了。

檢察院的人對他還算客氣,吃的喝的都沒克扣, 大概是顧碎洲從中作梗走後門的原因。

顧碎洲還買通了負責的總檢查,讓沈非秩跟著一起去沈家老宅查。

“說起來也是奇怪啊。”檢察官跟在沈非秩身邊, 撓撓頭,“你說這個沈老爺子,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死不認錯呢?”

沈非秩知道他在跟自己說話:“可能是最後的倔強吧。”

檢察官樂了兩聲:“看不出來, 您還挺幽默。”

沈非秩:“……”

幽默在哪裡?

檢察官收了錢辦事也儘職儘責, 主動幫他打開地下室的門:“你不知道那老頭嘴有多硬,怎麼都不肯承認找藺隋製藥, 把過錯都推到藺隋身上, 擺明了不認罪啊。”

“那製藥的事兒,還能判他嗎?”沈非秩問。

“現在全都隻能說明藺隋給那些人售賣藥物。隻有藺隋的證詞但沒有證據, 判非法製藥謀殺罪名有點難度。”檢察官實話實說,“不過……嘖嘖嘖, 看看這地下室, 我估計違法囚禁的罪少不了, 風光的沈家要完嘍!”

說話間, 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等說完了才反應過來, 旁邊還有一個沈家人。

他訕笑兩聲:“不、不是,沈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哈……”

“沒事。”沈非秩不介意, 對他抬抬下巴,“走吧。”

魯凡被抓起來後心如死灰, 已經全部交代了, 這個地下室一直都是沈家囚/禁的地方, 使用的材料全是目前聯盟頂尖的高科技。

“我操。”

一路走下來, 檢察官嘴裡的驚呼就沒停過:“都是錢啊。”

沈非秩沒搭理,站定在沈老爺子指供的那間禁/閉室前,眉頭死死皺起:“這裡為什麼會有兩間屋子?”

地下室就像是一個大型的迷宮,每間屋都被無數牆壁單獨隔離,但麵前這個禁/閉室,竟然是兩間屋子貼在一起的。

檢察官說:“藺教授和顧教授一人一間嘛,很正常。”

沈非秩不置可否。

如果是一人一間,沈家大可以給他們單獨隔離開。

但現在這兩間,一間很大一間很小,就像是……在大房間裡用鐵欄杆開辟出來的一樣。

他推開門,走進了那個小隔間。

小隔間很乾淨,找不到任何有線索的痕跡。

沈非秩踢了踢牆角。

這裡關著的……到底是誰?

他問:“我什麼時候能跟沈老爺子見一麵?”

“大概要等一個月吧。”檢察官說,“等那邊終審核判決下來就可以了。”

說是一個月,但這期間戰線被拉得很長。

公眾那邊需要有個交代,各個聯盟官方組織忙得不可開交,把沈家罵了個狗血淋頭。

顧碎洲作為藺子濯和顧莨唯一的法定繼承人,也被迫進入大眾視野,開始處理他們留下來的東西,以及翻案事宜。

沈非秩知道他忙,沒在這種時候跟他討論那些見不著影的事,放手讓他去忙,自己則在W.N和裡特一起研究能量場學。

藺子濯和顧莨的案子翻了,說實話,那些細枝末節跟他沒多大關係,他相信靠顧碎洲自己,也可以解決得很好。

他得考慮一下自己的情況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沈非秩最近的身體越來越差,已經到了經常性/昏迷,記憶力減退的程度。

上次體檢的時候,身體情況直接被醫生列為“中度危險”,要他去辦理住院手續。

原因沒有醫生能查出來。

沈非秩也知道,當然沒選擇住院白耗時間。

這種情況其實之前也有過,就是他第一次穿越能量場的時候,不知道出現了什麼意外,身體機能衰退,差點被攪碎。

萬幸最後扛過來了。

他敢肯定,現在這情況十有八九和主星那邊有關。

這種情況持續到了十月,藍星又冷了下來。

沈非秩正在給裡特記數據,忽然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裡特手忙腳亂驚了好半天:“小沈寶貝!沈非秩!我操!來人!把醫科組那群白癡給我叫過來!”

所裡頓時嘈雜混亂一團,把人抬去休息室。

沈非秩發燒了,燒到了42°,差點把裡特嚇死。

所長當時就過來臭罵裡特是不是苛待壓榨員工了。

事實上,沈非秩每天隻上4個小時班,三餐也正常作息也正常,但就是發燒了,醫科組也查不出為什麼。

在沈非秩不耐煩地重申第三次“沒事”後,裡特和所長終於放心不下地把他送回家,給他放了十天長假。

剛一進屋,沈非秩就衝進臥室翻醫藥箱。

這具身體扛不住了,隻能靠藥來穩定狀況,可惜他還沒研製出足夠接近能量風暴眼的燃料,看進度,至少還需要兩個月。

醫藥箱裡的東西被劈裡啪啦全倒出來,令人煩躁的是,抑製劑什麼的竟然被用完了。

他攥了攥五指,信息素有些失控。

這種狀態肯定不能出門。

那就隻有……

他目光移向隔壁臥室。

記得之前顧碎洲說過他那邊藥很多。

沈非秩顧不得彆的,在心裡對顧碎洲說句冒犯了,直接推門而入。

醫藥箱就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打開一看,裡麵果然各種藥都很齊全。

他迅速給自己打了針,感受著信息素分泌逐漸回歸平緩,才鬆了口氣,跌坐在窗邊的塌上。

鼻息間沒有熟悉的沐浴露清香,沈非秩恍然發現,顧碎洲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之前熟悉了某人在耳邊吵吵鬨鬨聒聒噪噪,猛地一下清閒,還有點不適應。

不過不得不說,顧碎洲不在的時候,真的很適合養病。

沈非秩喟歎一聲,舒舒服服閉上了眼睛。

不是他不想回屋,而是現在打完藥渾身沒勁兒,隻能暫時休息。

眼皮剛閉上沒多久,大腦就進入了睡眠。

自從身體體質下降,沈非秩可以說把之前缺的覺都補上了。

中途迷迷糊糊被智能機的鈴聲吵醒了一次,翻屏一看——罕見的來電人,是顧碎洲。

他不怎麼高興地接起來:“有事?”

顧碎洲聲音還是那麼有活力:“沈哥,你現在忙嗎?下班了嗎?出來玩嗎?”

熟悉的三連問。

沈非秩耐著性子:“忙,沒,不。”

顧碎洲:“……”

他沒有受挫,再接再厲:“沈哥,今天這麼好的日子,你真的不出來玩嗎?我都把那些事全推了專門空出來呢!”

沈非秩用力挑起眼皮看了眼窗外:“黑雲壓星雲,狂風夾細雨,‘好日子’?”

顧碎洲:“。”

顧碎洲;“不是,哥你不要那麼現實。環境而已,重要的是我們要擁有積極向上陽光溫暖的心境!”

沈非秩懶得理他:“不去。還有事嗎?沒事掛了。”

他現在渾身上下都疼,沒空跟這熊孩子扯皮。

事情剛出的那段時間,他已經用勁了全部耐心,儘量做到溫柔不太打擊人,那孩子哭著要抱抱也好,鬨著要跟他睡一個屋裡也好,他都同意了。

現在屁事沒有還這麼鬨騰,沈非秩表示自己沒這麼多的閒心。

他殘忍地掛斷通訊,直接智能機靜音免打擾。

顧碎洲那邊再撥過去,聽到的就隻剩下一串忙音。

“。”

徐盅蹲在他身邊,看著他漆黑的臉色,小心問:“這……現在怎麼辦?”

顧碎洲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不出來算了。你去給那邊發消息,就說今晚的簽約流程正常舉行。”

徐盅應聲起身,離開前,又回頭看了眼他。

“說實話,小少爺,您現在完全沒必要再對他好了。”

顧碎洲平靜反問:“那你都查清楚了嗎?我媽留給我的磁片加密解出來了嗎?”

徐盅不吭聲了。

“沒查清楚,就是還有反轉的餘地,不是嗎?”顧碎洲側眼,“沒確定下來,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這還是第一次,顧碎洲用這種語氣跟徐盅說話。

徐盅在原地站了會兒,輕聲歎口氣,離開了。

他走後,顧碎洲臉上的煩躁更甚,握著智能機的指關節用力到泛白。

良久,猛地抓了抓淩亂的長發,爆了句粗:“操!”

罵完還很狼狽地搓了搓嘴唇和臉。

自從被沈非秩管著後,他真是從良了。

好久沒罵臟話,還有點不習慣。

……

沈非秩還燒著,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

他一向喜歡安靜的休息環境,但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過於安靜反倒睡不著了。

所以他把顧碎洲臥室裡的電光屏打開,調成新聞頻道,企圖用他來催眠。

誰知道新聞頻道吵過了頭。

是世界大戰了嗎這麼聒噪?

沈非秩不耐地睜開眼,然後就合不上了。

邪了門了。

今天新聞主人公竟然是老熟人,顧碎洲。

少年略長的頭發被梳了個很騷氣的發型,單邊固定在腦後;一身修身西裝,看起來人模狗樣,非常成熟。

那張美豔絕倫的臉在新聞頻道死亡角度懟臉拍的長鏡頭下,都完美得挑不出一絲問題。

但知道他真實德行的沈非秩隻能嗤之以鼻。

W.N研發出來後,沈非秩就把專權負責人換成了那兩人的名字,這是他們應該有的榮譽。

直播的新聞正是最近全民都在關注的藺子濯和顧莨研究成果W.N專權簽約儀式。

……怎麼感覺那小子最近無處不在呢?

沈非秩抬手就想換頻。

不料原本順利的簽約儀式忽然出現了變卦。

某隻人模狗樣的兔崽子忽然打斷了那些人虛偽的發言,直接拿過合同,劈頭蓋臉就是幾個名字下去,手速快出了殘影。

怎麼急得跟趕去投胎一樣。

沈非秩嘴角抽了抽。

想給這崽子打個通訊,拿起智能機才發現開了免打擾。

他也懶得解開了,木著臉看光屏內的人作妖,一股腦簽完後,拎著公文包就往外跑。

很像消極怠工的昏君。

難不成這幾個月在外麵養了個禍國殃民的妖妃?

沈非秩覺得太稀奇了。

什麼樣的大美人才能讓顧碎洲這種小作精如此死心塌地?

他想了想,發現混沌的大腦宛若成了漿糊,啥也想不出來。

於是又乾脆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小時後。

沈非秩被一股大力晃醒。

“?”

他茫然地抬起頭,正麵對上那張光屏裡完美無瑕的臉。

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但很快他就知道不是夢了。

顧碎洲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臥室,忽然心情很好地笑了一聲:“沈哥,不是在上班嗎?”

沈非秩很困,隨口應道:“居家辦公。”

顧碎洲不依不饒:“居家辦公是用來睡覺的嗎?還跑到我臥室睡,難道是想我想得睡不著?哥哥,我知道你很愛我,但你不能消極怠工啊。”

沈非秩脫口而出:“滾。”

顧碎洲臉上忽然浮現懷念的神色:“啊,幾個月不聽,甚是想念。”

沈非秩;“。”

你腦子忙傻了吧?

他嚴肅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顧碎洲一愣,自己確實前段時間差才排完信息素,竟然被看出來了嗎?

沈非秩怎麼忽然這麼關心自己?他怎麼看出來的?自己難道掩飾得不是天衣無縫嗎?沈哥對他的觀察是到了細致入微的程度嗎……

顧碎洲一時說不上惶恐還是興奮,怕被知道,又有點期待。

這種心情真是該死的詭異。

沈非秩沒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手指劈裡啪啦對著智能機一頓戳:“我幫你在醫院掛了號,你明天去查查吧。”

智能機啪嘰落在手邊。

顧碎洲發麻的手指撿起來一看——

【藍星第一腦科醫院精神科專家門診已預約成功】

顧碎洲:“?”

他嘴角立刻垮了下來。

“沈哥,你真是……貼心。”

他說完,驚覺對麵這人精神狀態懨懨的,後知後覺察覺到不對勁,提了提西裝褲子單膝跪地,微涼的掌心往他額頭一貼。

“我操!”他失態叫出聲,“怎麼這麼燙?”

“不想被傳染就離我遠點。”沈非秩心道果然,這家夥一回來,空氣都變得吵鬨了。

顧碎洲掃過桌子上被打開的醫藥箱,滿臉擔憂,焦急道:“你是病假?”

“那不然呢?真能消極怠工?想你想得睡不著跑你屋裡睡?”沈非秩語氣諷刺。

顧碎洲顧不得還嘴:“去醫院了嗎?看醫生了嗎?藥什麼的都吃了嗎?晚飯吃了嗎?”

“你怎麼一回來就那麼多問題?”沈非秩說,“你現在安靜會兒讓我休息就行了。”

顧碎洲還是不放心,嘴巴剛張開,就被一根滾燙的手指抵住。

“彆管我。”沈非秩的聲音是和體溫截然相反的冷,“比起這個,你更應該反思一下你今晚的行為。麵對大眾的簽約儀式被你搞得像明星返場,什麼事值得你這麼趕?”

可能是孩子管久了,沈非秩看他如此不爭氣,總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顧碎洲愣了愣:“你看我的新聞直播了?”

沈非秩坦然點頭:“很不幸,今天新聞頻道是你。”

“啊……”顧碎洲沒有糾結他這個“不幸”,帶著涼意的手握住他滾燙的掌心,“沈哥,今晚這個簽約儀式我本來推了,是你不來赴約,我才又去了。”

顯然這個理由並不能讓沈非秩接受:“既然去了,就不要因為任何人影響狀態。”

顧碎洲垂了垂眼睛:“你覺得我回來是多餘的?”

沈非秩思考了一下,從理智的角度點頭:“嗯。”

顧碎洲猛地起身:“你真這麼覺得?”

“再問一百遍,”沈非秩說,“也是肯定答案。”

顧碎洲好像被氣到了,轉身就走。

沈非秩聽著門“哐當”一聲,重新閉上了眼。

兩分鐘後,門重新被推開。

顧碎洲風風火火衝過來:“你還挺有力氣走路嗎?”

沈非秩睜開沒來及閉嚴實的眼,心道這什麼破問題。

病了又不是殘了,當然有力氣走路。

但顧碎洲竟然不等他回答,自顧自搖搖頭:“燒成這樣,肯定沒力氣了吧。”

沈非秩:“?”

話音剛落,某人直接站起身,一個俯身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沈非秩:“?顧碎洲!”

“嗯嗯嗯,在呢。”顧碎洲腿長,三步並兩步,抱著他來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在他掙紮之前,小心且迅速放在懶人沙發上坐好。

然後站在他身後,溫柔地給他捏肩膀。

“沈哥彆急著生氣,你先看。”

沈非秩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落地窗外市中心的方向,忽然從昏暗變得燈火通明。

密密麻麻的彩色燈光逐一點亮,大得從這個距離都能清楚看見。

那些閃亮的燈光慢慢連成一個“S”的形狀,天空上忽然飄出各種各樣氣球和彩帶,占據了所有人的視線。

沈非秩有點懵:“什麼東西?”

“巧克力工廠。”顧碎洲彎了彎眼睛,“生日快樂,沈哥。”

沈非秩睜大了眼睛。

他無法做出任何合理反應,該激動?該開心?

好像都不是。

是有點無措。

因為這個生日應該屬於原主,而不是屬於他。

顧碎洲沒察覺他異樣的神情,小聲嘟囔道:“你好像忘了,就隻有我記得。”

“說實話,之前被你拒絕,我確實是有那麼一點點,當然,隻有一點點點點……”他用手指捏了個米粒大小,“……的不開心,所以賭氣讓盅叔繼續準備簽約儀式。”

語氣很委屈,這回不是裝的,是真委屈。

他委屈完,眨了眨眼睛,又飛快把自己哄好。

“但我後來想著,我錢都花了,準備都準備了,你不看到怎麼行呢?”

“然後我就跑回來了。”

“哥,誇誇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雙更~等會兒還有一更!

——

第42章

沈非秩猶豫了很久, 最終還是沒有掃興的給對方說今天其實不是他生日這個事實。

實際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生日是什麼時候,他沒有關於這些的記憶。

他收下了顧碎洲的心意,卻沒有收那個巧克力工廠。

顧碎洲把持有權合同什麼都給了他, 他一直都沒拿去公證。

後麵的日子,顧碎洲都很忙, 忙得腳不沾地幾天不回家。

沈非秩收了那個“生日禮物”,想著離開前得還清,便默不吭聲幫他打點著顧莨和藺子濯留給的遺產。

這是規模很大的一筆錢, 任一個人胡吃海喝一輩子都未必能花完。

他把這些錢理得很好, 甚至還靈活運用多賺了一筆,等再歸還到顧碎洲手上的時候, 已經快翻了個倍。

關於沈家那邊, 法院也在有條不紊處理著。

等終審下來,已經是十二月, 沈非秩終於收到了可以和沈老爺子見麵的消息。

他站在□□所外,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時間過得真快, 都已經過去一年了。

如果不是越來越糟糕的身體在提醒著他的格格不入, 他幾乎都快融入到這個世界了。

沈非秩搓了搓凍僵硬的手, 邁進了大門。

□□所裡的氣氛很壓抑, 想來也是, 犯罪的人怎麼都不可能活躍起來的。

警衛引著他來到最裡麵的玻璃窗前,曾經意氣風發的沈老爺子如今也就像個普通老頭, 死氣沉沉坐在裡麵跟他對視。

沈非秩沒什麼感想也沒什麼情緒波動,淡定坐下, 開門見山問道:“你的地下室, 當年除了藺子濯教授夫婦兩人, 還關了什麼人?”

沈老有些怔忡:“你來見我, 除了這些沒什麼彆的話要說嗎?”

沈非秩:“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沈老沉默了很久。

好一會兒,他才搖頭:“我不知道。”

沈非秩手指點了點桌麵:“這種時候了,老爺子,撒謊沒什麼意義。”

“我知道沒什麼意義。”沈老說,“我真的不知道,我說了,都是藺隋做的。”

沈非秩乾脆起身:“那就不打擾了。”

沒時間耗了,如果沈老爺子不說,他也不能做什麼,幫不到顧碎洲什麼了。

話音剛落,他猛地彎下腰,重重咳了幾聲。

手心被咳上了鮮血,警衛見狀連忙上前遞上紙巾。

“謝謝。”沈非秩頷首。

沈老看得很驚訝:“你怎麼了?”

“沒事,小毛病。”沈非秩說得若無其事。

沈老抿了抿唇,在他走之前喊住了他:“有個東西,你應該會想要。”

老人抬手示意了一下警衛,警衛便從他的物品儲存櫃中翻出一個張小卡片,背麵朝下遞了過去。

沈非秩疑惑地接過翻開。

隻看了一眼,表情便僵住了,墨黑的瞳孔狠狠縮起來。

如果顧碎洲在,一定會覺得震驚,因為他從未在沈非秩臉上看到這樣驚愕的表情。

這是一張照片,上麵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

美得驚豔,和顧碎洲一個程度的。

但讓他震驚的並不是對方的美貌,而是那張,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他低著頭,沈老沒看見他的神情,說:“你和你爸一點都不像,跟你媽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是啊,真像。

尤其是眼睛嘴巴和鼻尖的一顆痣,仿佛複製粘貼。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

他整個人現在都很恍惚。

怎麼會這麼像?

他明明不是原主,為什麼會和原主的母親這麼像?

是世界自動融合了嗎?

沈非秩幾乎不敢去想某種更荒唐的可能性。

好在這時,裡特的通訊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沈寶貝!你研製的燃料連續十次實驗都成功了!可以正式投入市場使用了!”

沈非秩驟然回神,五指用力捏住智能機:“我知道了……裡特教授,麻煩您把燃料寄給我可以嗎?地址我稍後發您。”

裡特有些奇怪:“W.N樓下就是試驗場,還要寄到哪裡?”

沈非秩避重就輕:“寄到我熟悉的地方。麻煩您了。”

裡特對他很好,一般情況下都會滿足他的條件。

見到地址是個荒廢的試驗場,以為他是要找空曠的外景場地,很爽快地答應了。

不多會兒,沈非秩自己也來到了那地方。

不過那片荒地並非裡特想象的空曠,而是有很多小型發動機,最中央的位置,坐落著一架超高規格的高密度合成飛梭。

這是他前幾個月買的一架私人客用飛梭改造而成的,其功能屬性不亞於軍用。

燃料已經被寄到地方,他操控著機械爪,把所有的設備全部安裝完畢。

沈非秩倚靠在總控台旁,是不是咳兩聲,地上很快布滿了零星血跡。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蹙著眉,握了握掌心的照片。

不管真相是什麼,總得先把身體搞好了才能繼續查。

顧碎洲的東西他已經全部整理好交給徐盅,W.N那邊的辭呈這會兒也該到所長辦公室了……

沒什麼好耽擱的了。

沈非秩毅然踏進飛梭。

【下午好沈非秩先生,我是您本次航行的智能助手G,請您在總控台前坐穩並係好安全帶,我們即將出發。】

【是否授予G啟動權限?】

沈非秩捏了捏手指,道:“授予。”

……

顧碎洲剛從診療室出來,渾身的無力還沒散去,就被徐盅叫走了。

“小少爺,”徐盅恭恭敬敬給他呈上一枚磁卡,“已經破密了。”

顧碎洲沒接,猛地踢了一下椅子:“你就非要在今天給我嗎?”

徐盅不吭聲,舉著的手一動未動。

“操!”顧碎洲煩躁地抓著頭發在屋裡轉了一圈,粗魯地搶過磁卡,“你出去吧,我自己看。”

徐盅沒有勉強,又放下一個信封,這才離開。

顧碎洲一開始沒注意那個信封。

修長的五指把玩著磁卡,神情陰鬱。

今天之前,他還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喜歡逃避的人。

其實證據都已經很明確了,沈家的管家說,在地下室見過沈二少,沈非秩當年在監控裡的活動記錄也是如此,在藺子濯和顧莨被關押期間,他整個人就好像消失了。

那麼地下室關著的另一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他忽然想到了那個人,如果是那個人,現在該怎麼做?

顧碎洲嘴角微微下撇,沒再猶豫,把磁卡放入了量子讀卡器。

視頻和錄音的成本操作解密都過於難,所以顧莨留給他的,是一段加密文字。

【小洲,好久不見。爸爸媽媽不在身邊,你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顧碎洲盯著這兩行文字許久,才繼續往下看。

前麵都是些藺子濯和顧莨的碎碎念,顧碎洲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看過,後麵才看到重點。

【兒子,很遺憾,我們不能留給你有用的東西了,甚至可能要把他們毀掉。你要記住,你擁有創造的東西未必能被你掌控,請務必不要挑戰人性,不要去和自然規律抗衡,這一點,我和你爸爸已經吃過教訓了。】

【如果在你收到這張磁卡時,還對真相有所不明,我隻能告訴你,去找沈家的那個孩子,叫沈非秩,我幸運地偷到了一支偽劣藥劑,把最後一那支給了他。】

【他是個好孩子。我不敢保證他未來會成為什麼模樣,但至少我們還活著的時候,他是個值得信任的孩子。】

……

這個真相並不出人意料。

顧碎洲心說:你們以前也說藺隋是好孩子。

他爸媽看人的眼光一向不怎麼好。

但這一次,他想相信。

藥給了沈非秩又怎麼樣?沈非秩沒告訴他又怎麼樣?

萬一,就是說萬一,沈非秩隻是把那支藥毀了,而不是注射到他體內了呢?

啪嗒。

磁卡被抽出的時候,掉落在了地上。

顧碎洲垂眼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他張了張嘴,隻覺得喉嚨無比乾澀。

徐盅捎來的信封還在旁邊放著,裡麵會放著什麼?是那支藥?還是巧克力?

顧碎洲剛剛不想打開,現在卻很迫不及待,他迫切需要沈非秩告訴他,他沒有害他。

可事實讓他失望了。

信封裡除了一堆電子文件卡和一張信息磁卡,再沒有彆的東西。

麵對這張信息磁卡,顧碎洲忽然覺得很惶恐。

好像……什麼東西要沒了一樣。

他手忙腳亂把磁卡放入讀卡器。

裡麵是一串數據,還有沈非秩的語音。

“顧碎洲。”

那人聲音比往常要低,通過電子設備傳出,少了幾分冷清,多了低啞的磁性。

“這是在地下酒吧的時候,藺隋對盧倩的數據檢測。我對醫學到底不如他了解得多,想著他檢測的這幾個數值或許會對你有幫助,就幫你記下來了。”

顧碎洲愣愣看著那些數據,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藺隋檢查的這些數據,和他平時體檢查得一樣。

甚至波動變化也一樣。

僥幸沒有了,最後一支藥,確實打在了他的身體裡。

顧碎洲不記得自己有被注射不明藥物。

除了……當年高燒,意識不清醒的那段時間,隻有他,和沈非秩。

可如果是沈非秩,為什麼要把這麼明顯的證據給自己?難道不知道他會看出來嗎?

顧碎洲忽然想起,沈非秩對他們一起流落在外的事情毫無印象。

……到底怎麼回事?

明明什麼都查清楚了,他卻更亂了,腦袋突突地快要炸掉!

信息素因為情緒不穩定,在體內瘋狂亂竄。

肆虐拉扯的痛感讓顧碎洲低吼出聲,引來了一直擔憂守在門口的徐盅:“小少爺!”

“盅叔,盅叔……”顧碎洲喃喃道,“快,送我回去,回家。”

徐盅眼神裡都是不可置信:“您還要回去?”

顧碎洲忍不住大喊:“對!我要回去!我要問清楚!”

“他給我說過,有事要說出來,要當麵說!”

徐盅抿了下唇,但沒有鬆口:“小少爺,我建議您先通訊聯係沈先生,您現在這種情況,不適合和彆人見麵。”

要是顧碎洲真的失控快要分化了,到時候彆管是A還是O,跟沈非秩那個Alpha在一起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分化成A是打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分化成O,那就是他家小少爺□□得死去活來。

徐盅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顧碎洲也逐漸回神:“那就打通訊,我的智能機給我。”

他手剛一碰上光屏,想都沒想就快速輸入一串數字。

這動作肯定是記得非常牢固默了不止一遍,看得徐盅直歎氣。

顧碎洲蜷縮在地上,一手拿智能機,一手抱著膝蓋,聽著待機的聲音,呼吸都屏住了。

過了會兒,那邊被人接起,略帶疑惑的聲音傳來:“顧碎洲?”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顧碎洲鼻頭一酸。

他明明是個淚點很高的人,這會兒卻輕輕鬆鬆破了功。

“沈哥……”

徐盅很有眼力見地退了出去。

沈非秩沒想到顧碎洲竟然在這時候給自己打通訊。

看著還剩下半小時的路程,他低聲“嗯”了一下:“有事嗎?”

“沈哥,”顧碎洲小聲道,“如果有一個人,他對你很好,但是你知道他以前可能做了傷害你的事,你會怎麼辦?”

這個問題剛問出來,沈非秩就明白了。

他之前就隱約猜到地下室關著的另一個人是“沈非秩”了。

如果是以前,他大可以直接說“那不是我”,但現在,對著手裡女人的照片,他說不出口。

耳麥裡是良久的沉默。

誰都沒再出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非秩才聽到自己澀然開口:“……我想,那個人,他至少現在絕對不會害我。”

很遺憾,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無法給出顧碎洲想要的回答。

對麵這回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沈非秩出奇地有耐心,起身倚靠在門邊,透過玻璃看著飛梭外一顆顆劃過的碎石。

顧碎洲忽然道:“我想見你,就現在。”

沈非秩一頓:“現在恐怕不行。”

顧碎洲的語氣卻是帶上了哀求:“沈哥,我今天過生日呀,你讓我去找你,好不好?”

沈非秩微微張了張口。

他不知道顧碎洲今天過生日,如果提前知道……

那也不會不走,但會事先準備好禮物。

可惜現實沒有如果。

他隻能說:“抱歉,我沒法見你。”

那邊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提高音量:“沈非秩,你在哪?”

沈非秩看著進入最後五分鐘的倒計時,難得放緩了聲音:“顧碎洲,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如果我們還有機會見麵的話,下次聊,可以嗎?”

“不行,我不許!”那邊滴零當啷響了一陣,可能是撞掉了什麼東西,“你在哪?我現在過去找你!”

“你來不了的。”沈非秩歎口氣,終於意識到自己離開前忘了什麼了。

他忘記了告彆。

之前從來都是完成任務就走,他沒有告彆的習慣,所以百密一疏,遺漏了。

顧碎洲聲音都在抖:“沈非秩!”

沈非秩想了想,道:“現在藍星應該是晚上,你站到窗邊。”

顧碎洲不明所以,但他對沈非秩說的話已經形成了肌肉反應,他那麼說,自己就照做了。

“……好了。”

沈非秩說:“抬頭。”

顧碎洲仰起脖子,剛巧阻止了一滴眼淚的滑落。

下一秒,剛開業的巧克力工廠正上方的夜空,忽然炸出一朵瑰麗的彩雲。

顧碎洲瞳孔緊縮。

他認得這個景象,顧莨給他說過,在宇宙中至少需要一個軍用飛梭才能炸出這樣的美景,幾乎不可能遇見。

因為代價很大,操作者九死一生,沒人嘗試過,最多電影裡看看就算了。

可現在他看到了。

還是因他出現的。

因為沈非秩難得帶著笑意對他說。

“顧碎洲,十七歲了,生日快樂。”

這棟樓的隔音很不錯,但窗戶開著,總能從風裡聽到彆人的聲音。

顧碎洲耳邊滿是嗡鳴,好半天才偶有幾道聲音擠進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快拍照快給我拍照!”

“媽呀是誰炸的?這種千年難遇的都能被我們碰見?!”

“是不是得許個願?看見的人幸運一生!”

……幸運一生?

顧碎洲扯了扯嘴角。

這明明是那人送給他的禮物,能讓人幸運一生的禮物,但是為什麼他反而那麼難過?

難過到呼吸都牽扯著心臟抽痛。

他茫然地想了半天,終於恍然大悟。

哦。

是因為沈非秩不要他了。

沈非秩確實是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男人。

沒有告彆,沒有解釋,甚至沒有說一聲再見,就這麼把他丟在了原地,自己離開了。

顧碎洲非常討厭被人丟下。

按理說他應該恨對方。

但可悲的是。

他發現自己舍不得。

隻留下一句“生日快樂”?

……沈非秩,這算什麼啊。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後麵不會虐的!

小情侶分開一段時間罷了OvO

第43章

主星臨時空間站內。

沈非秩看著麵前的咖啡, 一動不動,淡聲道:“您不覺得,現在應該給我個解釋嗎?”

距離沈非秩自毀飛梭強行衝進能量眼已經過去很久了。

他進去的瞬間就暈了過去, 那種身體即將被撕裂的感覺又回來了。

好在這回沒多久,就感受到了一股溫熱的光, 帶著他來到了另一個空間。

經過不知道多久的自我修複後,他終於重新睜開了眼,入目就是對麵某位衣冠楚楚麵容冷峻的男人。

沈非秩自認長得很冷了, 結果竟然有人長得比他更冷。

男人沒有姓名, 隻有工作編碼,叫A11, 是主星擁有最高管理權限的二十人之一。

A11看著他麵前冷卻的咖啡, 擰了擰眉:“這款咖啡是主星最貴的,你好浪費。”

“我也沒要求你給我衝泡。”沈非秩巋然不動, “投其所好和道歉也要對症下藥,你事先沒調查出我不喜歡咖啡?”

A11自知失職, 不吭聲了, 端起冷咖啡一飲而儘:“沒什麼好解釋的, 事實就是, 你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 因為一場意外被我們的人鑽了漏子取代了身份。這確實是我們的疏忽,很抱歉, 我們會儘力補償。”

這話說得簡潔明了,沈非秩並不滿意:“我以前的事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的解釋就這麼一句話?”

A11不善於跟人交際, 還是麵無表情, 硬邦邦道:“屬於你的記憶我們當然會還給你。隻是你現在身體情況被能量場損耗得太糟糕了, 無法承受。”

沈非秩微不可查深吸一口氣。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打不過對方,他可能已經動手了。

“身體調理好,要多久?”

“不清楚,這些都說不準。”A11一板一眼道,“你放心,我們這次主動和你對接就是為了彌補這件事情,不會跑路,你可以在這裡慢慢修整。”

沈非秩五官也木了起來:“我像是閒人?”

這裡什麼都沒有,四周白花花一片。

難道他要像個白癡一樣什麼都不乾,對著天花板瞪眼睛等身體修整?

A11斟酌了一下他這句話的合理性,最終判定對方有理。

伸手揮了揮,空間頓時變成了一個充滿娛樂設施的大彆墅,泳池花園健身房遊戲房應有儘有。

他說:“還有什麼需求嗎?”

沈非秩:“……”

高緯度的人就這點方便,隨心所欲。

其實要放在以前,他不會在意這些,因為他不是個急性子,就算什麼東西都沒有,也能靜靜待上很久很久。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

之前以為藍星一切都處理完了才來,可他卻忽視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顧碎洲。

他總覺得自己走的處理不是很妥當,還是儘快回去看一眼為妙。

A11被他眼神盯得受不了:“我會安排醫生來,儘快幫你調理身體,一旦達到合格線,就會把該你的都還給你。”

這應該是A11能想出來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沈非秩沒再勉強:“好。”

A11走了,沒多久,空間就忽然出現了一個漂亮地雌雄莫辨的少年,比沈非秩矮了個頭。

他笑得很甜,還有兩顆明顯的小虎牙:“沈非秩是嗎?你好!我叫C2。接下來這段時間你的身體就交給我守護啦!”

沈非秩挑了下眉:“Omega?”

C2的笑容瞬間消失:“是Alpha啦!”

沈非秩輕笑一聲。

作為同類,他其實第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第二性彆,但可能是那兩顆小虎牙太像某個混賬東西,沒忍住,便隨口逗了一句。

不過這興致也就是一時的,很快,冰冷無情的沈非秩就又回來了。

“辛苦了。”

C2是個很好相處的自來熟,長著張可愛的娃娃臉,乾起事來卻利落毫不含糊,很得沈非秩心水。

漸漸的,兩人也熟絡了起來。

沈非秩從他口中得知,主星C開頭的員工是“特殊職業”,不同於他們這樣的秩序維持者和A11那樣的管理者,他們可以任意穿梭在各個世界,進行文書記錄和評估數值。

同時,他們本身就具有很強大的醫學天賦,天生就適合乾這行。

C2說,其實沈非秩出生的時候他就見過他了,他第一眼就能看出來,沈非秩絕對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

沈非秩有些好奇:“為什麼?”

“說不上來。”C2含著棒棒糖,咕噥道,“可能是我們天生的直覺吧。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很喜歡你。”

他們的直覺確實是得天獨厚的準。

這話放在旁人口中可能是告白,但沈非秩知道,C2就是這個性格,直率的表達自己的感情,也懶得計較。

獨立空間裡沒有時間的概念,就算是沈非秩也無法估量,但他覺得自己身體在C2的精心照顧下,好轉得還算快。

等到第132次體檢數值合格後,A11準時出現在客廳裡。

C2一見他就翻了個大白眼:“bk。”

沈非秩挑了下眉。

A11對他的辱罵視而不見,還是那副機械臉:“身體合格了,你要現在去拿回你的記憶嗎?”

沈非秩習慣性問C2:“你怎麼看?”

涉及專業知識,C2是很認真的:“可以。但回來以後肯定還要再調養一段時間才能恢複最開始的巔峰狀態。”

他口中的巔峰狀態不是沈非秩在藍星時的巔峰,而是他身為“主星原住民”的巔峰。

這是主星給他的補償之一,讓他擁有最優質的體格。

沈非秩半點不矯情,欣然接受。

他表示沒問題:“那就現在吧。”

A11收到,帶著他回到了主星。

說來也很讓人不敢相信,沈非秩給主星打工千百年,竟然是第一次來。

饒是他也忍不住喟歎:“所以我之前一直都在給你們無償無休打工?”

怪不得其他人都有假期,就他沒有,原來他壓根不是人家體製內。

A11罕見地感到心虛,低頭摸了摸鼻子:“抱歉。”

沈非秩渾身都散發著冷氣。

A11把他帶到一間滿是能量球的房間後就離開了。

說讓他自己去找自己世界的編號——也就是六十九號,手輕輕一碰就好。

沈非秩很快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能量球。

實話實說,現在內心完全不像表麵上那樣穩如老狗,如果真的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顧碎洲的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捏了捏指關節,食指指腹輕點了上去。

猶豫一分鐘是他最大程度的糾結,再多一秒都不是他的性格。

……

沈非秩作為私生子,在母親過世被沈家領走後,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他經常被沈渭打壓欺負,時不時就扔到地下室餓他幾天幾夜。

藺子濯和顧莨被抓走關起來的時候,沈非秩正好已經被遺忘在地下室好幾天了。

數天未進食讓他進的氣還沒有出的氣多,藺子濯和顧莨都震驚了一瞬。

他們救了沈非秩。

既然上去會接著遭到非人虐待,藺子濯和顧莨就想著乾脆把小孩養好了再說,反正這地牢裡也沒人認識沈非秩的臉,乾脆就把他關在了旁邊的小房間。

兩人每天都會從自己的飯菜裡省出幾口糧食喂給沈非秩,等沈非秩退了燒有了精神,他兩倒是瘦了一圈。

沈非秩那會兒已經十歲了,心中感激,也幫了藺子濯和顧莨不少忙。

可以說,藺家夫婦救了沈非秩,也收獲了他們在地牢裡唯一的安慰。

可惜好景不長,藺子濯和顧莨就被帶走了。

沈非秩等了好久,他們才回來,顧莨眼裡徹底沒了光,祈求般地把一支注射藥劑塞進他手裡:“寶貝,阿姨能求你一件事嗎?”

那時候對於沈非秩來說,顧莨的任何要求他都不會拒絕。

這對夫婦是除了他母親以外,對他最重要的人。

於是他在出去前對兩人用性命擔保,以後一定看著顧碎洲順利長大,並且把藥和一些話都帶給那孩子。

他從小就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這邊答應了顧莨,那邊就把手折斷,哭嚎聲終於主動引來了管家,把他帶出去醫治。

在醫院的時候,他聽到了那兩人自殺的消息。

沈非秩當時愣了很久,可沒想到,藺子濯和顧莨那麼溫柔的兩個人竟然有個如此叛逆的兒子,都不給他時間難過,就獨自買了飛梭票出去散心。

一個六歲的孩子,怎麼一個人出去?!

沈非秩是真的要瘋,用為數不多的零用錢買了張同班飛梭票。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那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惡補飛梭安全知識。

原本是為了以防萬一,誰知怕什麼來什麼,還真叫他們遇上了空難,好在他運氣不錯,帶著小孩一起逃走了,雖然墜落荒星,好歹保住了命。

沈非秩接觸這段記憶之前,從未想過自己以前脾氣這麼好。

任由顧碎洲作天作地,竟然還能那麼有耐心給他講故事哄他睡覺給他做飯。

他也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刻木雕的手藝和胸口這道疤哪來的了。

當時他再早熟,也就隻有十一歲,打獵都是現學現賣,因為那天顧碎洲哭著嘟噥好久沒吃肉了,他便大著膽子去獵野豬。

誰曾想豬是順利獵死了,卻被一隻野生犀牛襲擊,那尖銳的角直接在他胸口劃出一個巨大的傷疤。

那一刻,沈非秩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愣是拖著滿是鮮血的身體,拎著野豬肉回了山洞,沉默地給顧碎洲做肉吃。

他草草包紮了一下,頑強撐到兩天後,傷口潰膿不再流血。

可能是流無可流了吧,傷口發炎程度越來越重,沈非秩意識已經開始渙散,聽到顧碎洲做噩夢哭了,還是不得不主動出聲安慰他。

結果那小子鼻子靈,看不見都能發現他受傷了。

他不想讓小崽子擔心,乾脆出去重新親手把結的痂撕開,膿水清出來,還臨著疤的形狀多劃了兩刀,讓那道疤像個十字架一樣,狠狠抓在他心臟位置。

他告訴顧碎洲,這是紋身,保佑他們能平安回去。

現在想來,這做法是真的傻。

可時間重來,沈非秩應該還會這麼做。

那個十字架不僅是安慰顧碎洲的,也是安慰他。

人在絕境總要抓住個浮木,哪怕騙騙自己也好,總歸有個盼頭。

他確實做到了遵循誓言,用命保護藺子濯和顧莨的孩子。

最後的沈非秩就是瀕死狀態,不然怎麼會引起主星的注意?

氣運之子死亡,這個世界也離毀滅不遠了。

於是主星派了個人來,企圖對這個世界進行最後的拯救。

沈非秩那具半死不活的身體已經不能用了,主星便冒險把“管理者”連人帶身一起放過去,誰知對方卻起了歹心,直接在能量通道回程的時候,把沈非秩的身體扔了進去。

兩人的人生和身份從此交換。

A11看見沈非秩從裡麵出來的時候,象征性上前一步詢問:“還好嗎?”

“不太好。”沈非秩臉色蒼白,實話實說,“想吐。”

“正常。”A11讚歎地看著他,“和能量球直接解除後還能站著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了。沈非秩,你很適合加入A層管理。”

“不必了。”沈非秩說,“我還是更想回去。”

主星給他的補償之一其實是讓他直接加入主星的高層,畢竟除開這件失誤不說,他的能力經驗也足夠豐富,完全可以勝任這個職務。

但沈非秩不感興趣,他早就膩了,再加上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留在這裡沒什麼意義。

他有自己的家。

他得回去。

答應藺子濯和顧莨的事都還沒做完,那小崽子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沈非秩想到顧碎洲那張臉,無聲吐出口氣。

總算是知道,為什麼那人老黏著自己了。

他問A11:“我離開後,你們人接手我身份的那段記憶沒有?”

A11慚愧搖頭:“那段時間我們跟你的世界直接失去了聯絡。”

就連最近能量場也是他們發現了不對勁強行打開的。

沈非秩問:“那我的世界關鍵節點到底是不是給藺子濯和顧莨洗脫罪名?”

“不是。”A11搖頭,“但你不用擔心,這個關鍵節點……已經達到了。”

沈非秩:“?”

他不禁問:“什麼?”

A11卻一反往常的有問必答,堅定搖頭:“總之,你不用問了。”

沈非秩:“……”

什麼鬼,還值得賣關子?

他無語地推門回到“彆墅”:“C2,療養箱幫我打開。”

“已經開了。”C2對他甜甜笑了聲,貼心地送他進房間,然後關門,麵無表情看向A11,“為什麼不告訴他?”

A11已經習慣了他的差彆對待,說:“知道太多,不好。”

C2聳聳肩,出奇地沒跟他作對:“說的也是。那個傻逼管理者,你帶他見過了?”

“見了,讓他親眼看著把對方銷毀挫骨揚灰的。”

“沈非秩反應如何?”

“很平靜。”

C2笑了:“說實話,他真的很適合我們這個工作。”

A11也默認:“我邀請了,他不願意。”

“唉,可惜了。”C2遺憾道,“我失去了一個好同事。”

A11說:“但是他接受了我們的通行卡。”

主星給了沈非秩一張可以來去自如的卡,就算沈非秩回到他自己的世界,無聊了也可以隨時去主星玩,消費全免。

畢竟讓人家白打這麼多年工,主星不伺候到位點都過意不去。

C2又笑開了,樂顛顛跑到緊閉的房門口敲了敲:“沈非秩!我現在就去準備啦,過段時間你身體好了,就送你回去!”

裡麵傳來一聲悶悶的“嗯”。

C2又道:“哦對了!我也跟你一起去!”

唰——

門被打開了。

沈非秩冷漠看他:“你去乾什麼?”

“你這表情好像很不歡迎我嘛。”C2撇撇嘴,“你剛回去,身體肯定還不穩定,我起碼要待一段時間確定你沒事才行,順便……”

沈非秩抱起雙臂。

C2頓時心虛:“好吧,其實主要是找個借口翹班旅遊。”

說完,他眨巴著眼睛:“沈哥哥~你不會不同意的是吧?!你不會忍心看我工作996的吧?!”

恍惚間,沈非秩好像聽到了某隻兔崽子在作妖。

原本對顧碎洲的態度就比常人縱容了,更彆說已經想起來了那些記憶。

說實話,那段記憶對他的感觸不怎麼大,畢竟時間過去了那麼久,他都多活了千百年,頂多當個沉浸式故事看。

但不可否認的是,或多或少還是有那麼一點影響的。

好比現在,他鬼使神差點點頭。

C2喜極:“耶耶耶!!沈非秩我愛死你了!”

說著,就要撲上來給他一個熊抱。

沈非秩靈活躲開:“離我遠點。”

C2:“……”

在公司,沒有人可以拒絕漂亮甜心C2,除了A11,沈非秩是第二個。

他冷笑出聲:“嗬!鐵石心腸的男人!”

沈非秩倒是不介意:“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我的。”

……

藍星2028年6月2日淩晨2點19分。

顧碎洲剛下班,托著一身疲憊回到屋裡。

這間屋子還是之前沈非秩租的那間,現在被他買下來了。

如果沈非秩在,一定會對麵前的場景感到震驚。

因為這間屋子的構造和他離開的時候,基本沒有任何差彆。

顧碎洲的公司開在一區,他卻堅持住在六區的這個房子裡,路上要多花四個小時車程。

四年多了,一直如此。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顧碎洲自己那間臥室門把手已經落上灰了,看樣子應該許久沒人進去過。

顧碎洲脫下黑白西裝,卸掉銀灰色的手表和領帶,也不開燈,有氣無力地走進沈非秩臥室。

他匆匆洗完澡,熟練地從衣櫃裡拿下一件白襯衫套上,仰倒在床上。

襯衫貼在他身上顯小,不怎麼合身,一看衣服的主人就不是他,想必穿著不會舒服。

顧碎洲本人卻感覺不到,衣服搭在身上的瞬間,常年擰起的眉頭都疏散開。

他閉上眼睛,許久沒動靜,看上去好像睡著了。

但不一會兒,那雙透徹冰冷的眼忽然睜開,在黑暗中坐起來,從床頭櫃拿出一把小木刀。

不同於某人的小木刀,這把小木刀雖然醜陋,卻非常尖銳。

顧碎洲就著滿屋漆黑,擼起袖口露出手臂,內側貼近血管動脈的位置,縱橫著無數道傷痕印記,很是駭人。

他覺不到痛一樣,在昨天還沒徹底愈合的傷口之上,一刀刀穩穩當當又刻下幾個數字。

【1642】

距離2023年12月5日已經過去了1642天。

也是沈非秩離開的第1642天。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評論區,你們竟然舍得be?!

小顧真的會死過去的OwO

——

第44章

第二天, 顧碎洲是被徐盅拽起來的。

“顧總,開會要遲到了。”

顧碎洲眼睛還沒睜開,煩躁地踢了踢被子:“又開會?昨天晚上剛開完, 今天又要開什麼?”

徐盅道:“是露維·蒂斯琪女士那邊的研究資金分配。公司給研究的資金他們又吵起來了。”

露維·蒂斯琪,W.N研究所的所長。

這個名字之前都很低調, 直到23年年末藺子濯和顧莨事件翻盤,她忽然冒出來,憑一己之力拉著兩人所有的學生為他們立申冤狀, 把那兩人的名聲推向高峰。

顧碎洲那會兒才知道, W.N那個蘿莉所長是顧莨最得意的學生,為了翻案付出了大筆財力和時間。

所以他對這人的要求和態度都還不錯。

但顧碎洲的起床氣天王老子來了也不頂用, 滿臉不耐掀起眼皮, 眼中全是戾氣和暴躁。

四年前他用藺子濯和顧莨的遺產投資創業了一家和研究所同名的公司,為的就是把W.N研究所的所屬權握得更牢。

自從當年藺子濯和顧莨的案子翻了, 又有不少權貴世家來巴結他,他借著這些關係東山再起並不是難事。

現在, 公司已經成功進入了星際前200強。

顧碎洲按著太陽穴坐起來, 看到手臂上還留有血痕的數字疤痕愣了一下, 隨後很快反應過來:“找到沈非秩了嗎?”

徐盅很無奈:“顧總, 您都找了快五年了, 但藍星真的沒有這號人物,沈家也沒有一個小兒子。那幾個重名的你也否認了, 我們實在是——”

“好了,這話你說了很多遍了。”顧碎洲懨懨打斷, 對他後麵要說的話了然於心, 沒精打采起身換衣服。

那天沈非秩離開後, 沒多久全世界的人就好像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包括萊狗,包括盧倩。

甚至他自己都對這個名字恍惚了一瞬。

他慌張地用刀在手臂上刻下沈非秩的名字,但那疤痕很快就很消失,跟中了什麼巫術一樣。

一切關於沈非秩存在過的痕跡都在悄然無聲消失,顧碎洲走投無路,想出了一個極端的方法——

他用電椅讓自己的身體本能和大腦都強行記住了那天的存在,然後每天都在手臂上刻下距離那天過去了多久。

這樣一想到那天,就會連帶著一起想到沈非秩了。

電椅很痛,痛到他數次心跳暫停被徐盅推進搶救室,醫院都快成了他的日常打卡點。

一般人用的電壓放在他身上沒有效果,他隻能一次次加強電流,終於把那天深深刻在腦海中。

他用了整整一年接受沈非秩消失的事實,剩下三年多,每天都在記憶。

就是沒人記得沈非秩,他還是用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搜索這個“不存在的人”,萊狗和徐盅都說他瘋了,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多麼清醒。

顧碎洲吐出口氣,帶上半截木雕的掛墜:“走吧。”

……

“這就是你說的好方法?”

沈非秩抱著胳膊站在W.N公司門口,語氣冷得掉渣。

C2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這,我們也沒辦法啊,你離開了快五年,我們總得想個辦法不露餡吧?”

主星的存在不能暴露,否則很有可能會引起小世界的暴/亂。

沈非秩手指煩躁地毫無節奏敲胳膊:“所以你就乾脆讓人忘記我的存在?那我現在回來了怎麼辦?”

C2挺直腰杆:“他們會自然忽視那幾年,以為你被W.N派出去出差了,然後毫無阻礙接受你的存在!放心,我們最擅長邏輯自洽了!”

沈非秩:“……”

忽然覺得主星也不是很靠譜。

C2小心翼翼道:“那你現在……要回去上班嗎?還是去找你的小美人?”

沈非秩挑了下眉:“你知道顧碎洲?”

C2神秘兮兮笑了:“怎麼能不知道?”

沈非秩轉身朝他們現在住的彆墅走去:“不著急。先看看我不在的這幾年都有什麼變化吧,年紀輕輕,不能跟不上時代了。”

C2撇撇嘴:“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直接給你文件的。”

他口中的文件,當然就是小世界的“劇情”。

說到這個,沈非秩忽然想起來:“所以如果我沒回來,那個取代我身份的管理者,後麵人生就和我看到的劇情一樣?”

“是的。”C2點點頭,“那版結局你想知道嗎?”

“說說吧。”沈非秩有點好奇那個劇情裡,顧碎洲後麵還會不會出現。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C2撓撓頭,“就是你的小朋友後麵暴走複仇瘋魔了,利用‘沈非秩’對他的死心塌地,直接把沈家全家和當年涉事人員全搞死了,包括‘沈非秩’自己。”

沈非秩:“……”

還真是那小子能乾出來的事。

他沒忍住,輕笑了一聲:“不錯。”

殺人放火的操作是不錯?C2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變態:“那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結局?”

“不用。”沈非秩淡然拒絕,“知道了就沒什麼意思了。對了,主星之前說補償我,我還有個要求。”

“你說。”

“你離開後,把我這個世界的資料全部銷毀。”

C2震驚:“為什麼?!”

“你們對我們的人生了若指掌,我覺得很冒犯。”沈非秩說,“有問題?”

C2癟癟嘴:“……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沈非秩滿意地點點頭,在路過商業廣告牌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

C2好奇,順著他視線看過去——

就見到一張豔麗的臉。

他驚訝:“好美!這人誰?”

沈非秩略長的劉海遮住眼睛,叫人看不清神情:“你剛剛不是說了他的名字嗎?”

C2隻知道世界人物名稱劇情,並不知道他們的長相,聞言驚呼:“顧碎洲?”

“嗯。”沈非秩抬起手,五指在廣告牌那人的眼睛上點了點,自言自語道,“長變了。”

頭發比以前長了,五官也比以前更大氣明豔,如果說以前的顧碎洲是漂亮精致,那現在就是放開的玫瑰,美得攝人心魄。

但是沒以前可愛了。

以前的小兔崽子很會裝模作樣,在誰麵前都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這張照片上卻一點笑意都找不到,冷得快趕上他了。

沈非秩心中歎口氣,想到身後W.N輝煌的大樓,又想到逐漸高端的研究所,不免有些感慨。

做了這麼多,僅僅隻用了四年,肯定很累吧。

他忽然有些愧疚。

沒好好看著那孩子長大,還是沒能做好答應顧莨的事。

“在他眼裡……我也是出差了四年?”

C2隨口道:“應該吧,彆擔心,他們肯定能為你的離開找到合適理由。”

沈非秩沒吭聲。

總覺得不管顧碎洲找到什麼理由,他都沒法正常麵對自己離開的事實。

不是他自戀,實在是那小子對他的依賴有點過多了。

沈非秩忽然開始考慮要不要逐漸放養,總不能那家夥以後找對象,自己還得又當爹又當媽吧。

C2沒注意他複雜的心情變化,餘光瞥到市區一家裝修奇特花裡胡哨的建築,興奮指了指:“沈非秩!!我們去那裡玩好不好?”

沈非秩被打斷沉悶,順勢望過去,眉頭一擰:“那裡不是你玩的地方。”

“為什麼?!”C2不服。

沈非秩木然:“那是酒吧。”

“那就更要去了!”C2沒有退縮的意思,“之前看資料就說藍星的酒吧很迷人,今晚我一定要去看看!沈非秩,陪我去嘛~~”

沈非秩對此毫無興致:“不去。”

“沈非秩!!”C2死死抓著他袖口,“陪我去!陪我去陪我去!陪我去我就幫你查當年的事,好不好?”

沈非秩猶豫了。

是的,他到現在都還在懷疑,那年的事不僅僅是沈家和藺隋做的那麼簡單。

這兩人比起主謀,更像是一個被推著行走的工具,他們後麵究竟是誰在謀劃這一切,都還沒有真相大白。

想到顧碎洲,他勉強點了下頭:“行。”

“好耶!!”C2開心得跳了起來,“我們去買衣服!”

兩人開開心心往商場走,完全沒注意到在他們進入商場大門後,路過的一個高挑男人。

男人有著和廣告牌上一樣的臉。

飛起的門簾不小心和顧碎洲的頭發擦了個邊,顧碎洲不悅側頭,剛巧看到進去的那人腳上一雙休閒板鞋。

他忽然想起,這款以前他也有一雙,還是沈非秩給他買的。

就是被踩了個腳印,當時沒擦,後來也沒顧得上擦。

到現在還被保存在鞋盒裡。

那人誰?也配跟他有同款?

顧碎洲不悅地招來身後的人:“萊狗,裡麵那人,你去把他鞋……”

說到一半,他可能忽然發現了自己的幼稚和無理取鬨,又悻悻閉嘴:“算了。”

萊阿普頓滿臉茫然:“老顧,你……這周再去看看心理醫生?我幫你預約。”

很多人都覺得他瘋了,強行給他配了心理醫生。

顧碎洲很抗拒:“不,不要。”

他越想越煩:“今晚陪我去酒吧。”

夜裡十二點開始,是屬於藍星一區有錢人真正的娛樂時間。

C2通過不正當手段帶了不少錢來旅遊,沈非秩自己本身賬號也有很多錢,再高檔的酒吧對他們來說也能消費得起。

當晚,沈非秩穿著新買的襯衫,和一身朋克風的C2坐在了吧台前。

在滿大廳牛鬼蛇神般的妝容打扮中,沈非秩一個白襯衫灰休閒褲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臉色臭得也是格格不入。

“沈非秩!彆跟個木頭一樣立在那,來跳舞啊!”

C2興奮地扭著腰,對那些酒水來者不拒。

反正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藥劑都免疫,不怕被下藥。

沈非秩清楚地知道自己酒量,在第27次拒絕搭訕後,黑著臉起身:“我去一趟衛生間。”

再待下去,他就要被香水和信息素的大雜燴熏吐了。

明明可以在二樓開個雅間,C2這小子卻非要湊熱鬨在大廳玩,腦子不清醒。

他跟躲瘟神一樣小心翼翼擦過無數人縫隙來到衛生間,瘋狂擠洗手液洗手洗臉。

旁邊的水龍頭也被人打開,那人不經意間瞥了他一眼,驚豔道:“我操!帥哥,約嗎?”

沈非秩涼絲絲道:“不。”

那人雖可惜,也沒糾纏:“好吧。一看你就是A,我是B,比起當下麵的,還是更喜歡在上麵。”

沈非秩不想跟人討論上麵下麵的問題,認認真真洗著手。

對方可能喝多了,自顧自也能絮絮叨叨:“兄弟,你說現在那些Omega越來越不聽話了,都跑去上班了,還怎麼在家老老實實伺候我們給我們帶孩子啊?”

沈非秩目光略移:“他們憑什麼要伺候你?”

“嘿!這話說的,Omega天生不就是該伺候我們的嗎!”

沈非秩語調平平,暗含微諷:“那你還真是太把自己當人了。”

對方醉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嘟囔道:“尤其是最近興起的那家公司啊,W.N,操,竟然還開了個專供Omega工作的分公司,他們老板是腦子壞了吧?也就腦子不好的Omega老板才能乾出這種缺德事!”

沈非秩揚起眉骨:“顧碎洲?”

那小子,分化了?

“對對對,他們老板確實叫這個。長得那確實是好看,一看就是個Omega!”

沈非秩眉骨又壓了下去。

聽口吻隻是對方猜測,顧碎洲沒有公布自己ABO身份,應該就是沒分化。

二十多歲了還沒分化,那藥看來對顧碎洲影響很大。

一想到那支被贗品“沈非秩”打進他脖子裡的藥,沈非秩就有些頭疼。

顧碎洲肯定也知道了,不然那時不會問他那個問題,回頭見了麵,他該怎麼解釋?

沈非秩心不在焉洗完手,抽了張紙擦乾淨就準備回去。

可那人下一句話,讓他成功駐足。

“說實話,我的夢中情O就應該是長W.N總裁那樣子,操,那是真好看啊!一想到顧碎洲那張臉在我身……啊!你乾什麼?!”

他後腰忽然挨了腳,膝蓋霎時折彎跪在地上,腦袋重重磕上水池。

劇烈的衝擊讓他眼前一黑,疼得渾身發麻。

“嘶啊!!”

沈非秩從容收回大長腿,跨步上前,帶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把他頭壓在水龍頭下,把開關開到最大,冰涼的水劈頭蓋臉打在那人腦袋上。

“清醒點,”他淡聲道,“什麼人能想什麼人不能想,心裡有點數。”

他養的兔崽子再混賬,也不是其他人能隨便yy的。

沈非秩這人護犢子得很,之前對顧碎洲無意識中就比較護,更彆提想起藺子濯和顧莨恩情後了。

看著對方狼狽趴在水池邊連聲道歉,他才一下把人磕昏到不省人事,滿意收手離開。

因為這個小鬨劇多耽誤了點時間,再回到大廳的時候,沈非秩就找不到C2的人影了。

他心裡咯噔一聲,隱約有點不妙的預感,快步上前問調酒師:“剛剛在這裡的那個很漂亮的小男生呢?”

“啊,你說那個小美人啊?”調酒師指了指二樓,“他被人看上了,騙去二樓玩骰子了。”

沈非秩:“……”他就知道!

沈非秩周身氣壓瞬間降低,引得旁邊躍躍欲試來搭訕的都退避三舍,任由他周身開辟出一方小天地。

他在陰鬱的小天地籠罩下一步步朝樓上走去,來到調酒師說得那扇門前,抬手準備敲門。

手還沒落到門板上,裡麵忽然出現一聲怒氣衝衝的吼叫:“就你個醜B還想揩油我?!能不能撒潑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沈非秩:“……”

好極了,差點忘了,C2自己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好像不需要他操心。

他收回手,剛打算放任對方自己發揮玩樂,就聽裡麵又傳出來一道很好聽的聲音:“嘴巴放乾淨點。”

這聲音冷漠到沒有一絲感情,隱約還有點厭煩和不耐在裡麵。

熟悉的感覺讓沈非秩停下了腳步。

啊……這都能遇見?

C2不可置信:“你的人對我動手動腳,你不管就算了,現在還說我?”

那聲音漫不經心道:“有這麼嫌棄嗎?我的人也不差吧,不然隨便挑一個送你,當我賠禮了。”

C2冷笑:“你搞什麼笑?我身邊帥哥多得你想象不到,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跟我的帥哥比?我現在的Alpha就是你們O圈天菜!”

沈非秩嘴角一抽。

看來C2又被當成Omega了。

偏偏還被記得忘記反駁,淨想著攀比了。

果然,裡麵彆的Alpha不樂意了。

“吹牛逼吧你。”

“我們朱總已經很帥了好吧,除了顧總,還有誰能跟我們朱總比?”

C2嫌棄道:“他算個什麼東西?”

一開始那道冷音線不屑開口了:“怎麼?你家Alpha是天仙嗎?”

C2應該是真生氣了:“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問他?”

“啪——”

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聲,讓屋內瞬間安靜下來。

緊接著,那人嗤笑一聲:“操,我他媽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你就非要往我木倉/口上撞是吧?”

沈非秩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好啊顧碎洲。

幾年不見,臟話說得很溜啊。

在屋內嘈雜一片的時候,沒人能聽到門口傳來微弱的敲門聲。

沈非秩敲了兩下沒人應,乾脆一拳把鎖給砸開。

砰——!

巨大的聲響吸引了門口幾人的注意,卻沒引起核心戰場的關注。

裡麵那些人還在用煙灰缸和酒瓶互砸,嘴上也不饒人。

“小狐狸精!敢對我們顧總出言不遜,我揍死你!”

C2一拳一個Alpha:“來啊!你能傷到我一根頭發我他媽跪下叫你爹!”

而那個長頭發的漂亮美人也不客氣地一腳踢翻桌子。

“叫爹?你跪下叫爹老子都不認!除非你叫你那天仙似的Alpha過來叫我爹!”

折辱一個Alpha最好的方法,就是讓ta對一個還沒分化的“廢物”下跪。

沈非秩隨手解決掉兩個昏了頭腦朝他打來的人,神出鬼沒立在顧碎洲身後,左手精準抓住他後頸:“踹得真漂亮,多威風啊,顧總?”

他的存在感猛然增強,讓整個屋的人都愣了一瞬。

包括被拎在手裡的顧碎洲。

……誰?

沈非秩掐著他脖子的指腹摩挲兩下:“你剛剛說,讓誰叫你爹?”

……不應該吧?

他做夢都夢不到的聲音,怎麼會現在聽到?

又出現幻覺了?

不,不對,從第一次之後,他從來不會允許這樣的幻覺出現,那人是真實存在的,他絕不允許對方成為一道虛無縹緲的幻覺!

所以,他回來了?

燈光昏暗,顧碎洲看不清身後人的臉。

但聞得到那隱約的咖啡香。

不會認錯的。

就是這種信息素,折磨了他四年,想聞聞不到,隻能頻繁地去買咖啡。

他明明最討厭咖啡,這四年來卻嗜咖啡如命,每天都跟泡在咖啡豆裡一樣,不要命的買,不要命的喝,喝到失眠,睜著眼等第二天日出。

可每一場日出都在告訴他:沈非秩沒回來。

藍星的日出並不溫暖,但對於常年黑夜對於白天的藍星人來說,光斑星星點點落在地上,象征著希望。

隻有顧碎洲每天走出去,覺得渾身紮滿了針。

顧碎洲眼眶驀地酸了。

這一刻,關於沈非秩的記憶前所未有清晰地出現在他腦海裡,像沒有聲音的默片,一幀幀放映,每翻過一頁,都仿佛在他的心臟上淩遲一次。

明明現實隻過了三秒而已。

他聽到那人說:“又是打架又是說臟話,這麼容易就被激怒,我不在的時候,你這都是跟誰學的?”

從來都是挺直不折的脊背在這一刻彎曲,似乎傴僂著腰椎,就能緩解胸口的鈍痛。

顧碎洲在一堆手下的注視下紅了眼眶,卻隻能狼狽低頭,沒有勇氣回首,生怕一回頭,發現還是空空如也。

他帶著祈望小聲開口:“沈——”

“老子砸死你!”C2的酒瓶不合時宜地落在了他腦袋上。

“!”

全場默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

有人反應過來想去製止兩個不速之客,卻被匆匆趕到的徐盅製止。

還是沈非秩眼疾手快把顧碎洲軟下去的身子接到懷裡,向C2射去兩記駭人的眼刀。

C2眨眨眼,跟他對視:“……啊,我沒想到他不躲。”

沈非秩歎了口氣,把人撈在懷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對徐盅道:“有車嗎?”

徐盅笑著點頭:“沈先生,好久不見。”

“嗯。”沈非秩輕鬆把顧碎洲打橫抱起,風輕雲淡砸下一道囂張至極的通知,“你家小少爺,我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忘記白鞋子的寶貝們可以回顧29章77%左右劇情。

沈哥當然不舍得留小顧一個人在這,他超寵(bushi)!

——

第45章

徐盅看著“出差四年半終於回來”的沈非秩, 清楚對方在顧碎洲心裡的地位,根本不會阻攔。

沈非秩順利把這位風雲人物拐回了家。

一上車,他就沉著臉看C2:“你怎麼被人騙上去的?”

C2尷尬地撓了撓臉頰:“我不是被騙的, 我主動的。那個男的挺會玩牌,來癮了, 就跟他上去賭了兩把。”

沈非秩深呼吸幾口:“然後呢?”

“他們玩牌不老實,一邊玩還一邊想摸我。”C2皺了下眉,“顧碎洲好像以為我是出來賣的就沒管。”

沈非秩捂臉。

指望顧碎洲救命, 下下下輩子都來不及。

“後來他看出我的拒絕了, 應該是想攔的。”C2不確定道,“不過我當時沒忍住, 先給了那人一拳, 他就徹底懶得搭理我了,任由我跟那群人掰扯。”

沈非秩:“。”

C2怨懟地看著後座昏睡的人:“但你家這位嘴是真不討喜, 不然我也不會跟他吵。”

沈非秩側了側眼。

不討喜嗎?怎麼平時在他麵前,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呢。

他把人帶到C2的彆墅, 跟C2說了句彆來三樓沒事找事, 就乾脆關門謝客。

C2委屈地摸摸鼻子, 也回自己屋裡了。

顧碎洲應該喝了不少酒,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酒氣, 白皙嫩滑的臉頰暈著兩抹紅暈,看起來我見猶憐風情萬種。

可惜遇上的是沈非秩這種不解風情的。

他把人潦草地扔到床上, 打來盆水讓機械爪給他洗漱擦身體。

機械爪到底不是人,力道都是固定的, 顧碎洲皮膚比一般人嬌貴, 很快, 脖子臉上就被擦得通紅。

那些紅色讓沈非秩看著礙眼, 掙紮幾息,還是把機械爪推開,自己親手幫他擦。

以前也不是沒照顧過,但以前是十來歲的少年沈非秩照顧六七歲的兒童顧碎洲,不是二十六七的成熟男人沈非秩照顧二十出頭的青年顧碎洲。

他有些彆扭地幫他把臉擦乾淨,把毛巾扔回盆裡讓智能管家清潔,自己返回浴室衝了個澡。

在自己的房間沒那麼多講究,他直接穿著浴袍就出來了,外麵很安靜,印象中躺在床上的人還沒這麼老實過。

C2看著可可愛愛小小一隻,實則身為主星人,力氣完全不比沈非秩小,全力一擊足夠顧碎洲這小子暈半宿。

沈非秩搬了個椅子坐在床邊,有點恍然。

在獨立空間感覺不到時間流逝,如今看著某人變化頗多的臉,才有了點時間概念。

這次不是簡單的廣告牌,而是貨真價實的真人,視覺衝擊可想而知。

托某人不要臉的福,沈非秩的潔癖在顧碎洲麵前起碼降低了50%。

他伸出手,把顧碎洲糾纏在一起的長發理了理,手指點上他的後頸。

那裡沒有明顯的腺體,但隱約能摸出些凸起。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分化。

脖子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脆弱且敏感的地方,雙眼緊閉的顧碎洲感覺到不適,擰眉動了動腦袋,抬起胳膊就想把某人搗亂的手掰下。

這一動,寬鬆的袖子就滑到了肘關節。

沈非秩愣了愣,倏然猛地抓住他手腕。

怎麼弄的全是疤痕?

甚至那個“1642”的痕跡還在往外滲血!

錯綜複雜的痕跡一看就是人為刻意造成的,除了他自己,沒人能這麼對他吧!

這小子在搞什麼名堂?幾年來還學會自殘了?

沈非秩死死抓著他瘦削的腕部,直到他手被抓得充血,才脫力地鬆開五指,任由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垂落在床上。

看著以前餓肚子都哭哭唧唧的小孩把自己折磨成這樣,說不上是生氣還是心疼,想著藺子濯和顧莨臨終前給他說的話,隻覺得很懊惱。

傷害自己也不包紮,留了疤也不祛,他就是這麼聽話的?

沈非秩這回沒有敷衍,像很久之前一樣,幫某人仔細處理傷口。

臥室門被敲了敲,C2的聲音悶悶傳來:“沈非秩?你現在有空嗎?有點事得給你說一下。”

沈非秩“嗯”了聲:“等我一下,我們出去說。”

他放下顧碎洲的手腕,學著這人的打蝴蝶結方法紮了個結,來到了C2的房間。

C2的臥室書房是一體式連在一起的,他坐在書桌前,隨意翻著頭繩的紮法。

“喜歡?喜歡送你,你拿去。”C2很大方。

“不用了。”沈非秩隻是想到顧碎洲那一頭長發才即興翻的,“說吧,有什麼事找我?”

“啊,就是,”C2組織了一下語言,“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我們世界的事情不能讓這個世界的人知道吧?”

“嗯。”

C2問:“那你……打算怎麼跟顧碎洲解釋,他被‘你’打藥的事情呢?”

沈非秩翻書頁的手一頓:“那你是不是應該先給我解釋一下,你們的人為什麼要給顧碎洲下藥?”

C2一梗:“這個……現在好像,不太方便說。”

沈非秩輕哂:“那你憑什麼要我幫你們保守秘密?”

C2:“……”

他很少吃癟,除了A11,也就隻有麵前這個男人能不停讓他碰壁了。

他無奈摸了摸鼻子:“我們目前為止所知道的小世界,一旦有人發現我們的存在,無一幸免於難,那些知曉我們存在的人很快就被世界秩序規則抹殺了。你如果告訴顧碎洲,就算我們不主動抹殺,也不乏保證秩序規則不會對他下手。”

這就難辦了。

沈非秩蹙眉:“沒有彆的可能性了?”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C2笑笑,“除非這個人的意誌力和精神狀態足以違背世界意誌。這太痛苦了,從外界對身體的強行介入,到心裡的抗衡……我活了這麼久,除了你,還沒見過第二個能做到這一步的人。”

沈非秩呼出口氣。

他經曆過能量通道的折磨,知道有多痛,當然不希望顧碎洲也遭一遍罪。

但要他說謊,難度也很大。

尤其是想瞞過顧碎洲那比猴都精的小崽子,一個謊言可不夠。

C2知道他發愁,也不多言:“我先去洗個澡,你想到了再跟我討論一下,我得給你打配合。”

兩人都是Alpha,沒有洗個澡也要跑去樓上避嫌的必要,沈非秩隨便“嗯”了一聲,仰躺在椅子裡閉目養神,指關節抵著太陽穴轉圈圈。

C2洗漱動作很快,沒一會兒,水聲就停了。

沈非秩聽到了敲門聲。

剛想說“出個浴室還要敲門”,猛地反應過來,聲音是從房門傳來的。

他抬起頭:“你……等一下。”

敲門的聲音暫緩。

沈非秩都還沒站起來,就聽門外說:“不方便嗎?我知道了,打擾您了。”

沈非秩:“……”聲音這麼淡定?他還以為那人醒了後得大鬨一通。

浴室門開了條縫隙,C2表示你隨意,不用顧慮他。

沈非秩便道:“進來吧。”

話筒剛落,門就被推開了。

沈非秩靠在書架上,懶洋洋歪著腦袋看他:“醒的挺快,有哪裡不舒服嗎?”

顧碎洲張了張口,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琉璃眸子直勾勾盯著他,像是要把人盯穿。

沈非秩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怎麼?”

顧碎洲送開門把手,一步一步朝他走來,淡漠的表情像被□□粹過。

沈非秩喉結一滾,人生頭回產生後退的想法。

可惜顧碎洲沒給他這個機會,在兩人還有幾米距離的時候,猛地加快腳步,那雙滾熱的手死死掐住沈非秩的脖子!

沈非秩原本可以躲開,但想了想,還是任由呼吸被挾製住。

他調整著胸腔起伏頻率,毫無畏懼和麵前這人對視。

顧碎洲長睫半斂,眼下的黑眼圈被陰影擋住大半,看上起疲憊又陰鬱:“誰讓你給我傷口上藥的?”

不知道是什麼藥效果這麼好,昨天的傷口很快就開始結疤了。

沈非秩呼吸一亂。

他想過兩人見麵後很多種開場白,唯獨沒想到竟然是這種質問。

畢竟自己理虧在先,他好聲好氣道:“不處理會發炎,留疤不好看。”

“不好看?”顧碎洲嘴角牽起一個荒唐的笑容,譏諷道,“你他媽誰啊?管我?”

沈非秩:“……”

沈非秩:“?”

很好,他本就不多的耐心,徹底告罄。

沈非秩把脖子上越收越緊的手用力掰開,抬腳狠狠一踹,直接把人踹到了地上。

“嘶!”顧碎洲悶哼一聲,還沒來及痛呼,就被拎著領口粗魯地按到沙發旁邊。

他被迫微抬下頜,有些無措地看著男人蹲下,曲起一條腿,單膝跪卡在他兩腿間。

兩人的臉部的距離此刻不超過一個拳頭。

沈非秩手背上的青筋快要爆出來:“顧碎洲,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顧碎洲訥訥看著他,手腕微動,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一把小木刀。

沈非秩被吸引了注意,認出這把醜陋的小木刀應該是自己遺漏的。

他不知道顧碎洲這會兒拿這個乾什麼,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把小木刀換了個方向,把刀尖對準手心。

沈非秩驚了一跳,立馬伸手去攔:“你想乾什麼!?”

但顧碎洲動作太快了,等沈非秩堪堪攔住,那木刀已經劃過掌心,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傷口。

好疼。

顧碎洲眼眶忽然就紅了。

好疼,不是做夢。

他用還在冒血的手心死死抓住沈非秩手腕,眼淚說流就流,一點征兆都沒有。

這回無措的感受落在沈非秩身上了。

他鬆開抓著對方衣領的手,輕輕幫他擦去源源不斷的眼淚,歎道:“二十多歲的人了,哭什麼呢。”

“沈哥?”顧碎洲不確定地顫抖聲音,弱弱喚了聲。

沈非秩頓時不生氣了:“嗯。”

這一聲似乎打開了顧碎洲某個開關,頓時哭得更凶了。

沈非秩手都擦不過來了:“哎!不是,你冷靜一下。”

顧碎洲要是能冷靜下來那就不是顧碎洲了。

他經常性失眠,真的很少做夢。

就算做夢,不知道為什麼,也很少能夢到沈非秩。

偶爾那麼一兩次,也是和沈非秩本人完全不像的一張臉在對他做不符人設的事。

顧碎洲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妄想,從來都不認為這些人是沈非秩。

都是冒牌貨!都是假的!

沈非秩早就不要他了,早就走了!為什麼做夢都不做得真實點?

今天也是,一下來,沈非秩竟然這麼好脾氣跟他說話,被掐著都不還手,可能嗎?

顧碎洲近乎自虐地淩遲自己的精神,心想又是個冒牌貨。

直到被一腳踹到地上。

荒唐的妄念忽然成為現實,他忍不住哽咽道:“沈哥?”

沈非秩立刻回答:“在。”

“沈哥沈哥沈哥!!”

他就像隻瀕死的幼犬,忽然看到能給予他生命的綠洲,不停發出貪戀的呼喚。

沈非秩一聲聲應著,心底有點煞風景地開始嫌棄他的眼淚。

微不可查用袖子擦了擦手:“你——”

顧碎洲猛地抬起上半身,狠狠抱住了他,撕心裂肺吼道:“哥你這幾年到底去哪兒了?!”

沈非秩猝不及防被反撲在地上,才意識到這兔崽子是真的長大了,力氣都大了不少。

他虛虛攬著對方的腰:“我……”

餘光中,從浴室門縫偷摸著往外看的C2正在瘋狂打手勢。

【注——意——措——辭!!】

沈非秩:“……”

他澀聲道:“出差。”

“騙人!”

顧碎洲急了,腦袋埋在他頸窩,渾身抖得不像話。

“1643天!整整1643天!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沒有人找得到你,沒有人記得你!你就好像從全世界消失了一樣!隻有我記得!我他媽還得靠彆的方法記得!我沒辦法跟任何人證明你的存在!”

“沈非秩,你知道這一千六百多天我怎麼過得嗎!”

這話一出,C2和沈非秩都驚呆了。

沈非秩連這小兔崽子說臟話都無視了。

他一手安撫地拍著顧碎洲後背,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狠狠瞪著C2:【你不是說,能邏輯自洽找借口嗎?!】

C2也陷入了自我懷疑的狀態,心那叫一個虛啊!

可是他真的冤枉啊!他也不知道這什麼情況!

C2在心底把A11那個不靠譜的罵了一萬遍。

顧碎洲狼狽地蜷縮在他身上,抓著他腰的手指幾乎嵌進肉裡,沈非秩疼得直皺眉,但也沒阻止他。

他把手轉到對方後頸上,和以前一樣,輕輕捏了捏,試圖幫他緩和情緒:“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好好談談。”

“談什麼?”顧碎洲的神經緊繃了四年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力氣會讓沈非秩疼,但他更怕一鬆手,這人就徹底不見了。

“你這次回來是不是還打算再走?再讓大家都忘記你,還想讓我也忘記你?”

沈非秩很沒有說服力地答了句不是。

顧碎洲單手卡著他下頜,惡狠狠跟他對視:“沈非秩,你知道我在胳膊上刻字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沈非秩一愣,沒想到他忽然扯道手臂上的疤痕。

但轉念回憶起他說的一千六百多天……

心臟瞬間被攥緊,有點抽疼:“你瘋了?刻什麼呢!誰教你的這麼對自己?”

這小子真是瘋子!

沈非秩不喜歡彆人對自己付出,因為這總會讓他覺得虧欠了對方,麵對顧碎洲這種近乎不要命的做法,有些不知所措。

他忽然很想問:值得嗎?

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忘了就忘了,他們本來也沒有多好的感情基礎,何必呢?

很快,顧碎洲就直白的告訴他——

值得。

“那你要我怎麼辦啊?”顧碎洲眼尾紅得像滴血,“我想著這一刀刀都是因為你,我也知道藥是你給我打的,我應該恨死你了,以後看到傷疤就會想到你是多狠,我應該多想把你千刀萬剮!”

這小子一向都是打直球的。

他不會像彆人那樣把傷口隱瞞,裝作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他就是要在當事人麵前直接撕開自己的傷口,露出血淋淋的模樣。

因為他知道沈非秩會心疼會心軟。

顧碎洲不是君子,不要麵子,沒有清高下不來的台,他從小就知道該怎麼樣利用人的弱點,這一點他也很好的運用在了沈非秩身上。

沈非秩當然能看出來,但他也做不成什麼很好的應對措施。

這是明牌局,顧碎洲大大咧咧出招,他確實就得受著。

如他所願,沈非秩有點心疼,還有點愧疚。

任誰看到一個漂亮嬌貴的小少爺為自己整成這樣,都不會無動於衷。

餘光把C2焦急的表情儘收眼底,他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

倒是不怕世界毀滅,就怕告訴顧碎洲,顧碎洲人沒了。

顧碎洲牙關緊咬,頹廢道:“但是我做不到,怎麼辦啊沈非秩,我好想你。”

沈非秩便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他是喜歡看顧碎洲哭,他哭得很好看,不會有人不愛美人垂淚。

但不是這樣哭。

這樣哭的,他看著不舒服,不好看。

手上的神經很多,他能清晰感覺到對方睫毛顫抖的頻率,堪比被囚禁掙紮的蝴蝶翅膀。

顧碎洲說:“我做不到,甚至每多一刀,我就更想見你。”

他不停麻痹自己,說服自己,以為這樣就可以做到對那人遺忘。

但事實是,每一道疤痕都在說著他很想他。

想到他可以無視身體裡作祟的藥物,違背原則,隻為了重新見到他。

沈非秩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後頸腺體位置的吐息分外灼熱。

他動了動手指——

砰!

脆弱的浴室門終於不堪重負,被C2扒塌了。

沈非秩:“……”

顧碎洲抬起頭,冰冷的視線掃了過去。

C2浴巾摔得不太得體,匆忙理了理,尷尬訕笑著揮手:“你、你好啊?”

沈非秩慘不忍睹地捂住了臉。

顧碎洲看了看C2,又看了看同樣穿著浴袍的沈非秩,臉上滿是風雨欲來的癲狂。

“他是誰?”

啊,這個問題,事先沒有準備答案。

沈非秩和C2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開口:“朋友。”

他們相處很久了,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也算朋友。

可顧碎洲還是頭回聽到沈非秩說彆人是“朋友”。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