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安德森,這是個形式上非常簡單,但執行起來有點難度的任務。
雖說憑借安德森初步掌握的“心靈鏈接”能力,道格拉斯能大概感知到對方的方位,但一個外來者的麵孔出現在耶托奈夫的街道上非常顯眼,很容易被發現。
對著凡娜點了點頭,道格拉斯臨走之前猶豫了一下,還是對伊利亞老人說道:“這不是你能解決的問題,還是快點回家比較安全。”
老人沒有抬頭,也沒有鬆開手裡的劍,聲音喑啞地說:“我不走。”
深深看了老人一眼,道格拉斯沒有多勸,轉身快步向外走去,開始思考如何找到找到安德森。
很快,他想出了辦法:耶托奈夫是個較為發達的城市,大多數建築都有三至四層高,借助“蠕動的饑餓”在建築物的屋頂上行走足以避開大部分視線。
回到宿舍區域,道格拉斯遠遠地看到進來時的大門已經封閉,外麵似乎有教會人員值守。這對“戲法大師”來說當然不是問題,腳步一拐,道格拉斯橫穿過幾棟宿舍樓之間的鋪著石磚的小廣場,準備繞到側牆出去,卻在前方看到了同坐一輛馬車過來的艾文。
後者正舉著一台笨重的相機對準不遠處的山脈比比劃劃,隨著響亮的“哢嚓”聲和誇張的閃光,一張相片從機器的下端滑落——這讓道格拉斯想起了過去很喜歡用拍立得相機到處亂拍的室友。
艾文撿起照片的時候自然看到了他,態度友好地打了個招呼:“在散步嗎?”
“嗯。”
道格拉斯沒有與之攀談的意思,很是敷衍地回應一句便繼續向外走去。好在艾文也沒有跟上來,隻是自顧自地擺弄著相機。直到走出去十幾米遠,道格拉斯感覺背後閃了一下光,回頭去看,發現對方似乎剛剛將相機對準自己照了一張。
見到他回頭,艾文還樂嗬嗬地舉起相片示意,完全沒有偷拍的自覺。
……你等著,半夜我就偷偷去把你照片都燒掉。雖然不太自在,但不想因為這種事和對方糾纏,道格拉斯最終決定延後處理,至少目前來看可能是半神級彆的非凡事件肯定是比一張隻有背影沒有正臉的照片重要。
翻牆上房,按照“心靈鏈接”的提示和路邊折的樹杈子當作卜杖尋路,道格拉斯花了大半個小時找到了安德森的所在——所有外來的非凡者都被安置在一所教會學校內部,隻和劍刃大教堂隔了兩條街,防守力度比城郊的煤礦嚴得多。
蹲在街對麵公寓樓頂的道格拉斯耐心等待了片刻,對內外防守的布局有了簡單了解,才嘗試利用“蠕動的饑餓”進入靈界,確認對應的坐標在靈界不受保護後,他直接將自己“傳送”了進去。
這次不是房頂,而是一間空教室。道格拉斯的身影成功出現在教室內,黑板、講台、桌椅、牆角的清潔用具和教室後方的儲物櫃等等布置令他產生了一些疏離的親切感。
確認沒人察覺到自己的動靜,道格拉斯從窗戶向操場上看了一眼,安德森就在籃球場旁邊,和幾個像是雇傭兵的人談笑風生。
並且因為他們談得太激烈熱情,感覺快要發展成群架,幾個看守人員的站位都不自覺地往安德森那邊聚集,時刻準備解決糾紛。
很難說安德森此舉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畢竟道格拉斯就是逮著看守人員注意力偏移才進得來,現在又因為同樣的原因不太能靠近安德森——很多途徑在低序列都會提升記憶能力,貿然靠近也許會被看守發現這裡有一個陌生人。
不過如此近的距離,“心靈鏈接”的效果已經非常明顯。隻見安德森不知道用了什麼借口從人群脫身,走進道格拉斯所在的教學樓,不大一會兒就聽見他吹著口哨哼著一首約定過的民俗小曲走進了教室。
金發碧眼的海盜獵人見到他,忽然愣了一下,反手關上了門:“先彆動,彆說話。”
“?”
道格拉斯有些疑惑地等待安德森圍著自己轉了兩圈,靈體上突然傳來一陣灼燒感,好像有火焰在以靈性為薪柴熊熊燃燒著,卻感覺不到痛——直到安德森把手按在他後頸,似乎在向外拽什麼東西。
那感覺和活生生割肉也差不多了。道格拉斯趔趄了一下,扶住旁邊的課桌,有些暈眩地問:“你乾什麼……”
安德森伸手給他看,獵人的掌心躺著一枚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顆粒,像是什麼植物的種子。
“這是什麼?”
“一種非凡植物,沐浴月光而生長。這顆種子會紮根在靈體內,幾個晚上就能抽枝發芽,順著脊柱把你的大腦吃掉……啊哈,那個時候你就是貨真價實的‘植物人’,足夠成熟了腦袋就會被更多的種子‘嘣’的一下撐開,完成播種。”
邊說,他邊點起了一抹幾近乳白色的高溫火焰,在道格拉斯驚恐的注視下將種子燃燒殆儘。
要不是半神層次的“心靈鏈接”可以分攤傷害、提升所有連接者的靈體強度,安德森也沒有把握一次將種子拔除乾淨。
他在南大陸的反抗軍那裡見過類似的手段,隻有趕在種子發芽前才有機會拔除,不幸讓它發芽了的受害者們這輩子不能見到月亮,夜晚必須待在封死無光的房間,即便如此血月時也非常容易發生異變。
那時安德森所在的冒險團隊生還者數量用一隻手可以數得過來。
當然,因為死的人太多,最後分戰利品時每個人的口袋都被金幣撐破了。
如果不考慮過程的話,結果其實相當愉快。
“彆擔心,平時多喝點水吧。”解決完隱患,安德森隨手拖來一把椅子坐下,示意道格拉斯放鬆點,“這樣你會長得茁壯一些。”
“……謝謝,如果你不加後麵那句的話。”
雖然過程隻是那麼一瞬,但安德森的描述實在可怕,更可怕的是道格拉斯完全沒注意到是什麼人、用什麼手段把種子放在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