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又是一陣風吹過,將林落衣角吹向裴雲之,帶起他腰間輕飄係帶絞纏上裴雲之身上的琳琅玉佩垂帶。
正是有點子尷尬之際,林落隨即微呼一聲,借那細帶,又向裴雲之怯怯湊近幾步。
“啊..係帶纏住了……”
林落伸手來解,借勢,他幾欲靠進裴雲之懷中。
險險碰著那流雲紋衣襟的鼻尖嗅到一絲清淡的清酒香糾纏著桃瓣香。
煞是好聞。
隻是一瞬,裴雲之便幾不可聞地後撤一步,稍稍拉開了距離,但還是挨得很近。
垂著頭解係帶的林落看不到裴雲之的麵容,隻是見他還不做聲。
於是身下指尖撥弄著,林落綿綿小聲道:“二郎為何不睬我?”
明明似隻是為了解開絞纏的細帶,林落故作自然的動作間卻讓裴雲之看出幾分刻意。
他頭顱恰到好處地微微低垂,一截玉白細嫩的頸側流線就這般露在裴雲之視線之下,遮擋住了身下光景。
裴雲之瞧不清,便隻能感受到那細白玉指似有若無的隔衣觸碰。
像是無意,又是故意撩撥。
不知這細帶究竟是有多難解,竟引得林落半晌抬不起頭。
抑或是有人不想解開。
眼前人這般舉動終是讓裴雲之蹙眉不愉,他步子向後微動,這才見身下那兩根係帶被攥在林落掌心。
瞧著是早就解開了。
適時林落也錯愕抬首,捏著細帶的手似有些局促,微張的唇間一點含貝,眸中似蘊著一汪嬌怯春水。
林落似是在因為被發覺上不得台麵的舉動而尷尬,卻不知這般模樣惹人憐惜極了。
這是無關男女隻教人憐愛的無措模樣。
而眼中另一點的愕然之色不止像是尷尬,還像是……
在疑惑裴雲之為何會躲?
是了,若是裴家二郎遇此情景,應不會躲。
斂了斂麵色,思及庶弟平日裡的做派,裴雲之抑下他想拂袖離去的本態,溫了聲終是開口:“卿若可憐,也是憐的。”
身前落下的聲音是帶著溫潤微歎的,這是在回應林落方才的話。
隨即林落便見那庶子抬袖,修潤指尖落在他發間,拈下一瓣落花。
目光灼灼向著那花瓣看去,林落莫名在此刻覺著自己就好似這庶子指間的那瓣落花般。
須臾後,裴雲之是會憐惜一瞬便任它落地?還是將其嗬護珍藏?
林落不知道。
抿著唇,心中驀然激蕩。
林落終是放下掌間早已解開的細帶,抬手去接要從那庶子指尖鬆開的落花。
瞧見他的動作,裴雲之唇畔笑意淺淺,似有幾分玩味。
如玉修長的指尖如願點落在林落掌心,猝然抬了抬手,他在那隻置下花瓣的手垂回身側之時,用尾指擦過裴雲之的指節。
旋即將花瓣攥在掌中,如同將自己的命運緊握,林落又轉眸望進裴雲之那雙荒寒無瀾的眼裡。
這猝然的冷清讓林落一愣,但旋即他便見那庶子眼中覆上溫潤,仿佛那一刹隻是錯覺。
林落沒有多想,他抿了抿唇隻道:“二郎方才可是說了憐我?”
一點微微唇珠在抿沒了後又隨啟唇顯露,似是因著裴雲之方才的話,林落投來的一闕眸光中掀著瀲灩水波。
這般雀躍,這般惹憐,教尋常人來定是不願讓他失落。
但。
林落話音才落,便見眼前庶子仍是不做回應,隻突然笑問:
“你可知……東郡林家有個小娘子與你樣貌相似?”
本就沒帶幾點笑意的眼裡驀然添上幾分意味不明,似好整以暇間已將林落看透,又好似隻是一時興起隨口一問。
林落聞言幾不可聞地身子一僵。
猛然長睫如遇風蝶翼顫了幾顫,他眸光閃爍幾瞬,直到攥緊的掌心吃了痛才鎮定幾分。
他道:“我……不知,郎君莫不是昨日馬車一見,對我思念的緊,錯了眼神?”
不得不說,眼前少年應答得巧妙,三兩語便又把話頭轉開了。
再配上那漾著無辜的麵容,真真兒是教人險些以為是自個兒看錯了。
但裴雲之並未錯過林落的細微異樣。
他清潤淺笑,聲音微涼:“許是吧。”
分明是應了林落說的相思之語,卻沒有半分情意的樣子。
這……不太對吧?
林落有些疑惑,不明此人為何對他似有意又無情。
盛著漣漪水光的眸子清楚倒映著裴雲之的樣貌,隨即林落便見那掛著似有若無笑意的薄唇又微啟。
裴雲之道:“不過請恕在下無法回應此番心意,因著你與那林家小娘子容貌太像,而她是我未過門的嫂嫂,所以我於你……”
他眼中笑意漸深:“實在是難有興致。”
且不論他對男女其實都無致趣,就算有——
現下作為裴二郎的他喜歡的也該是貌美小郎君。
姑且不論他知是不知林落女扮男裝之事,僅憑這人與他是女郎的‘嫂嫂’相似,借了庶弟身份的他如何喜得?
未成想聽到裴雲之這番說辭,林落瞳孔驟縮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