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家女郎?!
猝不防地從那庶子口中聽到這個稱謂,林落抵在玉佩上的手猛然一抖。
他抬眼望向裴雲之,方才還跳如擂鼓的心聲驟然停滯,渾身如墜冰窟一般打了個寒顫。
“什麼…林家女郎的……”
好一會兒,林落才找回聲音惶惶開口。
“郎君為何也和齊世子一般說起這種胡話來了……”
故作鎮定地回著話,林落腦中卻一片空白。
他自知自己的辯解太過蒼白無力。
若裴雲之隻是疑他是女子,這還抵嘴得過去,可……
裴雲之說的是林家女郎。
裴雲之究竟是怎麼知道他身份的?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明明……明明早間在涼亭裡,他不是還不知嗎?
林落極力思考著自己究竟哪裡出了錯漏讓裴雲之發覺了身份,但腦中錯綜亂麻都隱入空白之中,教他抓不住理不清。
無措的感覺終是讓他忍不住鼻尖酸澀,眼中氤氳了水汽。
而裴雲之就這般看著因為被點明身份而猝然抬頭睜大眼的人兒在眼前極力隱藏著錯愕裝著鎮定,卻不知心虛已然表露無餘。
念著還要持住庶弟身份,在對視間裴雲之稍稍掩了掩眸間寒意。
神思漠然,他麵色卻露出垂憐。
潤如白玉的指尖抬至林落頰邊,抹去染了薄粉眼尾上的晶瑩淚珠。
他聲嗓柔和,帶著幾分憐惜,如那日桃林惜花之時一般。
他道:“見諒,思及你與林家女郎確確相似,一時情急誤了言,不過……你確是女郎吧?裴某自認風流,可這世間唯有女色不好,女郎為我用心良苦我已心領,隻是再多的,實難消受,還望女郎自重。”
作為裴二郎的他,並不舍得對美人重言,也不會看出這是林家的謀劃。
他能知的能做的,隻有在還未被人帶上榻釀成大錯前,將眼前人是女子的身份拆穿,再用庶弟的喜好將其徹底打發走。
裴雲之豐神俊朗的麵上略有歉意,謙謙君子也不過如此了。
眼下被拂過的觸感輕柔,見這庶子隻是言誤,林落唇瓣動了動,好似被一隻無形手攥緊的心口此刻才脩然放開。
忍住想要喘氣的衝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喃喃道:“郎君…為何會認定我是女郎?”
含著水的眸子消弭了慌亂,隨即浮現的是不解。
替林落拭完淚的手已然垂下,裴雲之含笑:“難不成不是?”
這是……沒證據嗎?
林落就知道,無端端的,這庶子怎麼可能會發覺他是女郎,還是林家的女郎。
頂多就是瞧他模樣太過姣好似女了,難信他真是個男子。
這就好,這就好。
終是真正冷靜下來,忽又垂眸,林落軟嗓微低:“當然不是了……二郎,我知你隻好龍陽,我既要自薦枕席,自不可能會是女郎,若二郎不信……”
說著,林落伸手去解中衣。
白錦料子隨著內帶解開鬆垮了領口,隱隱約約露出脖頸以下的肌膚,但交領並未徹底敞開。
待做完了這些動作,林落這才伸出隻手,勾上裴雲之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拉著。
右手則是抬起,食指沒入領口陰影間,隨著薄薄的眼皮輕掀上望,緩緩扯開。
“可瞧驗下我究竟是不是男子。”
聲嗓愈來愈糯,水眸淋漓,漫透至他染朱般啟合的唇上。
掌背有細微摩挲觸感如風綿綿,見林落執意如此,裴雲之也就這般好整以暇看著那中衣之下的光景剝現。
濃淡相宜的色相隨細白頸線蜿蜒至鎖骨,峰骨線秀,如玉雕琢。
往下是平川一片,色白玉潤中滴落淺朱暈墨。
溫池霧氣好似自屏風外漫進來了,絲絲縷縷,如入畫中。
方才裴雲之還不明這小人兒為何會如此大膽,現下一見,終是到了他眸中浮現錯愕。
竟,真是個男子。
墨瞳驟縮分毫,勾了抹笑的唇角抿直。
咫尺之間,似有一粒微石擲入幽寂古潭,帶起水花驚濺。
從前官場遇風瀟雨晦,不如裴雲之今日此刻心緒紊亂。
雖說裴雲之向來對男女都並無興致,但驟然知曉了自己未過門的夫人竟是個男子……
這也是林家的計謀嗎?
可,林家若隻是想探查他是否是真的裴二郎,也不必這般將這般欺君之罪的把柄送出。
且思及林落對林家人百般躲避……先前對其還不明,現下裴雲之明了。
林家,莫不是也不知林落是男子?
如此想來,這件事,可真有趣了。
神思斂在麵下,唯有未被林落牽住負在身後碾磨的指尖,彰顯著他在思忖什麼。
就這般看著眼前人眼隙間暗光流轉,其中可窺見他清晰分明的倒影,可裴雲之立著,神情冷然無波。
沒反應?
林落不解。
既已寬衣解帶確了男兒身,這庶子怎麼好像還在顧慮著什麼?
莫不是對他不滿意?
倒也有可能。
他除了一張容貌之外,身子著實比尋常男子瘦弱些。
倒也不是他刻意為了扮女相而縮衣節食過,隻是確確骨架子就這麼大了。
可這又不妨礙什麼。
林落就不信這庶子沒遇到過和他一般清瘦的小倌兒。
敞開的中衣讓林落有些許冷,他望著那還是沒動作的庶子,嗓音幾分委屈。
“二郎?”
“裴二公子,現下可要人進來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