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著這一幕,林青窈神色卻沒有半分波動,隻如實道:“阿姊今日趁阿母和我都不在家中,偷跑出去同不知道什麼人飲酒了,如此不顧清譽不顧婚約,這便是罪。”
林青窈這麼一說,林元燁也聞到了絲絲酒氣。
但他隻偏頭柔聲問林落:“窈妹妹說的可是真的?”
“不是,我沒出去。”林落不敢看林元燁,隻垂著眼睫,嘴硬著。
即便林青窈剛才說了那麼多,他身上的酒氣也無從辯解,但林落就沒想過要承認。
身旁若三月桃花般的麵容可憐,纖長鴉睫因為濕漉有幾根攏成小簇。
胸中微歎,林元燁旋即轉眼,道:“窈妹妹,家裡誰不知小妹身子骨弱,見不得風,她怎麼可能偷跑出去?你又不是不知家中規矩,若你要將此事稟報阿母,阿母定是信你,你這不是冤了小妹存心又要讓她去跪祠堂麼?”
見林元燁這般是打定主意要護著林落了,林青窈聽他說冤,也不欲將林落先前有過先例一事說出,隻問:“那她身上的酒氣,如何解釋?”
這話是問林元燁,林青窈的目光卻看著林落。
林落自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就在他抿著唇已經開始思量這回他又會被罰跪幾日祠堂的時候,林元燁忽然開口。
“小妹身子骨弱,我昨兒個來給她帶了壺藥酒,想來今日小妹是把那藥酒喝了,怎麼,這也不行?”
林青窈蹙眉:“是麼?”
“是的。”林元燁一副篤定的樣子。
目光定定看了林元燁一會兒,驀然,林青窈唇角勾起幾分。
那不是笑,是幾分譏諷:“三哥哥,你真是和從前一般,一點都未變。”
雖然林青窈沒有跪過祠堂,但能想到是不好受的。
縱使她知林落所謂的體弱應當沒有很弱,可距離上回跪祠堂還不算遠,這一連幾日跪下來,彆是真病倒了。
林青窈不願折磨人。
既然這次沒有確切的證據,且林元燁如此力保,她也就不堅持要追究此事了。
隻是……
臨走前,她瞥了一眼林落。
嗓音微涼:“阿姊,再信你一次。”
不是信他真沒出去,而是信他知曉家族之重。
*
院中有冷風吹過,一下子院中人走了兩個,有幾分蕭條寂靜。
雖然方才還在為自己的事擔憂,但林落並不是沒注意方才的情形。
林元燁……和林青窈之間很奇怪。
但是此刻他沒有就此多問。
靜了一會兒,他開口。
“三哥哥,你為何對我如此好?”
林元燁明知道,他根本沒有送什麼藥酒來。
他身上的酒氣,隻能是偷偷跑出去沾染上的。
聽到聲音,看著林青窈遠去背影的林元燁轉過頭來,笑了笑:“因為你是小妹呀。”
因為是小妹,就可以包庇他麼?
可按理來說,林青窈才是最小的那個妹妹,且他們一同長大,林元燁對林青窈應當比對他更親近些,為何今日……
這個疑竇林落暫時不欲糾結,隻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可……我今日偷偷出去,三哥哥不怕我如青窈妹妹所說那般做了些什麼不利於賜婚的事兒嗎?且我騙了大家,我……並非體弱到不能見風,如今三哥哥瞧見了,也不怪嗎?”
其實自林青窈入了碧桐院不久,林落就發覺了林元燁已然來了,隻是一直在院外聽著。
直到林青窈說要稟報李素芸,這才入內為他解圍。
明明林元燁也是林氏子,林落不解這人明知他行徑不妥,為何還要幫他。
抬手抵唇,林元燁拖長音調“嗯”了下,隻問:“那小妹可是真打算如窈妹妹所說那般,攀附了旁人,攪了這賜婚?”
林落搖了搖頭。
“那不就成了。”林元燁摸了摸林落的發頂,道:“女子上街、吃酒又不是什麼不妥的事,我猜小妹今日偷偷出門應是不想教人發覺了你其實並不是不能見風,免得讓阿母責罰你,這真是啊……”
話音尾有幾分無奈的歎息。
林元燁思量著今日之事,聯係過往,差不離猜出了林落先前說著體弱不能見風是為了不去湘青堂聽學,加之手中沒有銀錢也沒有出門的必要,便撒了這個謊。
而如今他給了林落兩回銀兩,林落想出門了,可害怕這謊若是被阿母發現就要受責罰,便隻能偷偷出去。
雖是撒謊不妥,但行徑緣由都連得起來,林元燁並不認同林青窈今日莫名說什麼林落攀附世子隻為攪了兩家賜婚。
且先不說林落根本不可能認識那來東郡遊玩的二位世子。
他自第一回接觸小妹就覺得其人乖乖巧巧的,軟得很,斷做不出敢違逆林氏乃至違逆聖旨一事。
小妹應該隻是想和尋常女子一般而已。
思及此處,林元燁更心疼林落。
*
因著采綠備好水後等不得,林落要去洗漱,林元燁便走了。
在沐浴後等著發絲乾透的間隙,林落上了軟塌用了點白日裡林元燁照例遣人送來但他沒用的點心。
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看竹卷,好一會兒,遣出去打探消息的采綠才帶著月色回來。
隻一進來,林落便問:“如何,可打聽到了?”
“隻打聽到了一點兒。”
立在軟榻邊,采綠道:
“有關林三郎從前的事兒好似都不願說,還是給膳房燒火的阿媼塞了一兩銀子才聽了點東西,說是林三郎和窈娘子因著年歲相差不大,從前關係很好,隻是在七年前不知怎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