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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崩潰就崩潰之

楚熄把相機掛在肩膀, 人高馬大地擋著背後的光亮。一張俊俏臉孔低下來看看江聲僵硬的樣子,不爽道,“都叫你不要過來!把哥哥都嚇到了,我就從來不會這樣!不會做讓江聲不開心的事情。!”

楚漆直勾勾盯著江聲看, 半晌才挑了下眉毛, 扯了下嘴角, “你做過讓他煩心的事情也不少。”

江聲悄悄後退,同時假裝附和, “就是就是!”

楚漆笑了聲, 綠眸望著江聲, 似乎連眨眼也能忘掉。

“打擾你了嗎,抱歉。”

吵雜的背景音中,江聲攥著許鏡危的手腕停頓,和他對視兩秒,乾巴巴地說:“嗯……沒關係?”

楚漆漆黑鋒利的睫毛垂下。

他長相英俊,身材高大,混血感極強。這種人稍微冷下臉就讓人覺得極有壓力。

“今天的比賽我看了, 很完美的表現。”

他看江聲潮濕烏黑的頭發, 漆黑有些慌亂的眼睛,麵對他的時候仍無法坦然透露出的不自在, 讓楚漆有一瞬間扭曲的不受控的快慰瘋狂萌發。

他表麵正經。

心裡狂躁的野獸終於得到安穩的停息,目光藏在平靜的水麵望著江聲的影子。

江聲。

很輕,很輕地含住這個名字。

你在愛著楚熄的時候,也忘不了我嗎。

那麼, 看著他的眼睛, 有沒有一瞬間想起我的影子。

“……”

不該這麼想,可是控製不住這樣想。

他聲音低啞, 有些懶散,吐出一口氣儘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一點,“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彆讓自己太辛苦。”

你們做過的事情,和我們當初有沒有過重合。

楚熄畢竟太年輕,還需要從頭開始管教,會不會讓你有點苦惱。

畢竟要求彆人在那種事情上停下,然後用輕到逼人發瘋的力度蓄意折磨,可不是什麼簡單的自控力可以滿足的要求。

“和楚熄有相處不愉快的地方,可以和我告狀。”他隨口說,“我不太會管教人,但我打人還算在行。”

江聲有點分心,眼神在飄忽著努力觀察周圍的情況:“嗯嗯……嗯嗯??”

“用不著你!”楚熄真的咬牙切齒了!

他用力把楚漆擠開,湊到江聲麵前。

江聲的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楚熄一愣,咧開嘴就下意識笑起來。臉上的笑容十分明快,尾巴都要控製不住狂搖不止。

“還沒恭喜,今天哥哥的表現超級棒!我拍了好多照片。”

“哦哦哦謝謝!等我回去再看。”

人太多了,江聲心裡有根弦緊緊繃住,有不好的預感。

他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搞不好人會越來越多。

江聲用力抓著許鏡危的袖子,又乾巴巴地說:“我有點事和許鏡危先——”

話音未落,江聲已經就看到卜繪和林回遠遠走過來的影子!

另一邊,遠遠的,疑似顧清暉的人正抱著一簇花也在往這邊走!

江聲腦海中閃過碩大的幾個字眼:危危危。

他抓著許鏡危的手,語速飛快地把剛剛那句話補上,“我有點事和許鏡危先走了。”

他飛快向外跑!

卜繪剛好走到麵前來,奇怪地看著他,“我和林回是什麼洪水猛獸?躲什麼。這麼出風頭的一天,就沒有獲獎感言發表一下?”

江聲受不了了,他甚至已經看到顧清暉和他助理一起抱著花走過來的影子了!!越來越近!

許鏡危感受到江聲攥著他的力氣越來越大,擔憂道:“哥?”

江聲有點崩潰了。

好想回去睡覺。

還好嚴落白不在!江明潮也沒有來!

“哥。”林回慢吞吞地道,“江江性格低調,可能不喜歡太多人圍著。”

卜繪揚起眉梢,眉骨釘閃了下,怪異的口吻輕飄飄地重複,“低調?林回,看來你還真是不了解他。”

江聲明明是最高調的人,高調得不得了。

林回抬起頭,一雙琉璃似的眼認真地看著卜繪,“是哥不了解江江吧?”

卜繪薄唇勾起微笑,煩躁的鬱氣在眉間起伏沉澱,他未經思考不受控製地說。

“你又能有多了解。說到底,你和他在一起也不過短短一個星期。”

說完一瞬間,空氣中就陷入僵硬的停滯。

沈暮洵挑眉冷笑一聲,“這就是你說你要撮合江聲和你的朋友的態度?”

秦安道:“我很懂,你是不是沒被玩過才這麼嫉妒這麼酸雞。”

卜繪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哈?”

江聲:“不是……”

“你又懂什麼了。”秦宴氣急敗壞地看著他,“你早說你想被玩不就行了!在這裡裝什麼?”

“誰裝了。”秦安皺著眉毛,霸氣的臉上有天然的愚蠢,“我和江聲是兄弟啊。親個嘴就不能是兄弟了嗎,我都沒伸舌頭。就算伸舌頭又怎樣,就、就算那個了也能當好兄弟啊!”

他古怪地磕巴了一下。

“這種事情能影響好兄弟之間的感情嗎,何況哥們兒是鐵直男。你們是不是都太過低估友誼的重量了。”

沈暮洵:“?”

蕭意:“秦少豁達。”

江聲崩潰道:“你給我滾!”

秦安茫然:“為什麼?我在解釋,想被江聲玩玩其實也很正常,沒關係等一等總會被輪到——唔。”

他被江聲拚命捂住了嘴,被江聲黑眸用力瞪著。

秦安被瞪迷糊了,忍不住埋頭聞聞江聲的手。

江聲的手有點涼,秦安的臉好燙好燙。

嬉皮笑臉說秦安是楚漆二代的楚熄冷下臉來。

就是故意這麼說然後想讓江聲來捂嘴的吧。

什麼檔次就有這種待遇

卜繪感覺自己陷入一場鬨劇。

他閉了下眼,用力地把胸口湧起的情緒壓下去,“抱歉,我剛剛不該這麼說。”

林回視線轉回來,輕輕地說,“沒關係,本來也是事實。”

卜繪沉默。他微微咬著牙,垂著眼皮嘖了聲,懶散地輕笑,“你和江聲很久沒見,應該有話要說?我……那邊還有點事,我離開一下。”

枯峭的目光瞥了一眼江聲的背影。

江聲顯然不太鎮定,死死拽著許鏡危的袖口,揉得皺皺巴巴。

卜繪手也緊緊收緊了一下,眼珠的轉動都無比僵硬,手背上線條銳利的刺青隨著筋骨律動微微起伏。

他在林回平靜甚至帶著歉意的目光中,無法控製地感覺到喉嚨乾澀。血管裡像是包裹著岩漿,整具軀體都要在罪惡感中融化垮塌,呼吸都帶著乾燥的熱氣。

林回看出來了嗎?

應該看出來了。

卜繪轉身離開,銀色的碎發揚起,腳步越發快。幾乎像是背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著他一般。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林回是遲鈍,又不是傻子。

他在林回麵前暴露出問題並不是一次兩次,林回看節目的時候應該也……

腦袋裡麵的東西十分紊亂。

有理智在質問他,做過界的行為、打過界的賭約的時候,林回看到會有多痛苦。

有情感在袒護,說人的本性就是利己。他優先考慮自己的感受又有什麼錯。

太亂了,像是什麼東西都被架在火上烤著,審判著。

燒出的氣體有難聞的氣味,凝結成扭曲的灰燼。

林回為什麼要露出那種歉疚的目光。

他覺得是自己的問題,是因為他的存在,才讓卜繪覺得負擔,從而沒辦法好好和江聲相處嗎。

還是因為他明知道卜繪想和江聲呆在一起,卻因為自己的私心,隻能允許卜繪悄悄離開,覺得自己的出現是一種多餘嗎。

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目光看著他,而不是瘋狂的、帶著恨意的、充滿責怪和怨氣的。

讓卜繪真的沒辦法忽視自己的罪惡感,真的沒辦法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走到僻靜的角落,卜繪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出去很遠。

他煩悶地看著人流湧動往外走,想把江聲這個名字從頭腦中剔除都做不到,因為過往人群產生的每一段噪音,都涵蓋江聲的名字。

高瘦頎長的青年靠著牆壁,沉默地抽出口袋裡的煙盒,修長的手指把煙夾在指間。

江聲不喜歡他抽煙,卜繪又在這段時間偏偏和江聲住在一起,硬生生嚼著糖塊把煙癮止住。雖然總是覺得很不耐煩,又覺得江聲管得太多,但不知道為什麼又在聽他的話。

這會兒,一切情緒,一切癮症,全部都無法控製地反撲了上來。

麵門火熱,喉嚨乾澀火辣。

點燃香煙,卜繪盯著明滅的閃爍光暈看,眉頭擰得很死。他恍惚地想,被江聲聞到味道,一定又不肯讓他睡在他旁邊的地上。

脾氣好大。

他對彆人都沒有過那麼大的脾氣。至少不會對林回這樣。

剛這樣想完,卜繪又忍不住嗤笑。他的這個想法,如果被林回知道,或者洞悉。

林回又會怎麼看他。

卜繪從小就是林回的保護者,他從小就有這樣的自覺。弟弟生病了,所以要讓著弟弟,遷就弟弟,不要和弟弟搶。

可實際上,林回性子溫吞,就算卜繪惡劣地搶走他的玩具,他也隻會忍讓,他一向這麼懂事。

卜繪二十七歲了,不是七歲。是思想成熟的大人,不是頑劣的小孩子。他現在更不會和林回爭搶

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食指都被煙燙了一下,卜繪才驀地回過神。

……可是,江聲並不屬於林回啊。

他還是忍不住,也在不甘心地想。

胸口的心臟在不斷地跳竄,敲在胸口發出沉悶又沉重的聲音。

卜繪甚至偶爾會太過扭曲地對自己的親人懷揣惡意,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漠和嗤笑。

這麼懂事,這麼善良,故意做出讓人喜歡的姿態,是不是因為知道隻要擺出這種聖父般的態度,就……

卜繪深呼吸,閉著眼睛,冷汗淋漓,額角的青筋不住跳動著。

瘋了吧。

林之姮幫他這麼多,他不能忘恩負義。

江聲已經和林之姮承認了他和林回的戀情,如果到時候林之姮知道,卜繪又應該怎麼和她解釋。

……如果不是因為他對江聲的偏見,自以為是地抨擊和冒出質疑的問題,當時的江聲,根本不會和林之姮坦白什麼。

把煙掐滅扔進垃圾桶。

卜繪始終感受著那種煙熏火燎的痛苦,緩慢地、無法忽視地,燒灼他的皮膚。

*

其實就算卜繪不走也沒關係的。

林回的性格注定他不會有太多爭搶的意識,他就算留在這裡,也隻能沉默。他渴望的交流,是隻有他和江聲的時候。

但是一點點私心,他不想江聲的目光太多地凝聚在卜繪的身上。

對自己的哥哥帶著這樣的敵意,林回無法不感到愧疚。

明明卜繪和江聲或許才更般配些,如果他真的對江聲帶有坦蕩的祝福,如果他真的希望江聲過得開心且幸福,他就不該這麼做。

但他做不到沒有嫉妒,沒有不甘心。

利用卜繪的愧疚,讓他離開這裡,林回才是更羞愧的那一個。

他安靜地靠在牆角,修剪整齊的指甲用力掐在手心,溫和的目光靜謐而眷戀地看著江聲。

“楚漆。”被江聲捂嘴之後秦安臉紅得像喝了酒,他掛了一隻胳膊在秦宴的肩頭,“聽說你和江聲絕交了,真是謝謝你,現在江聲身邊朋友No.1位置已經是我的了。”

江聲:“跟你沒有關係!”

誰要和這種傻狗做朋友,最多也隻能叫狐朋狗友。

“做江聲的朋友。”楚漆眉梢揚得更高了一點,漫不經意,“等你繼承家產才有資格說這句話。”

楚熄難得附和楚漆的話,“是啊,你現在連江聲的魚塘都進不了。”

楚漆目光看向秦安身邊,臉孔尚且有些稚嫩的秦宴。

“……而你的弟弟,比你聰明多了。”

秦宴看向他,“挑撥離間沒有用,我和我哥之間的感情和你們這種塑料兄弟可不一樣。”

這個地方算不上十分安靜,來往的人群吵雜,腳步聲急亂。

沈暮洵等得太久了,忍不住抱著胳膊嗤笑,“莫名其妙。”

“爭來搶去吵什麼,很有意思嗎?”

他向來直來直去,能讓他充滿怨氣不甘又無能為力的人也隻有江聲一個而已。

沈暮洵邁開腳步,站到江聲的麵前。

江聲愣愣的盯著他看。

頭發還有些濕潤,一張臉微微紅著,沈暮洵皺著眉毛滿臉不耐,手卻有些恍惚地下意識抬起,似乎想去碰一碰他的臉頰,或者有些不安抖動的睫毛。

可最後卻是冷笑一聲用力按在江聲的肩膀,摟過江聲的脖子把他夾走,“我有事情和江聲說,先走了。”

江聲猝不及防地像軟麵條一樣被拖著夾走,慌亂道:“等、等等??”

沈暮洵喉嚨裡又滾出冷笑,“等等乾什麼!還是說江聲你很喜歡這種氛圍?”

江聲:“不是我是覺得有點丟臉!”

“沈先生還是這麼粗魯。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改變。”蕭意沒有攔著,隻是靠在牆邊。

一張溫潤如玉的臉孔上有著和煦柔軟的微笑,目光望著江聲,“但我也是因為有事要找阿聲才來的。”

顧清暉也碰巧在這時候趕來,手裡捧著一束鮮花,看到這裡一大堆人聚在一起也並不意外。

男人揮退身後的助理,推了下鏡框,道,“江先生。”

江聲抿著嘴巴被沈暮洵夾走,身邊的許鏡危已經上前接過顧清暉的花,“顧先生給我就好。”

顧清暉沒有鬆手,隻是看向江聲。

江聲有點不會說話了。

想想辦法江聲,雖然你今天身體很累,可是大腦其實還精力充沛的對吧?!

先挑一挑重要的事情1v1。

然後剩下的人統統丟掉不要管就好了!!

他抓著沈暮洵的手腕,沒注意到一旁用陰鷙冷漠的表情注視在場所有人的沈暮洵,表情有一瞬間茫然的空白。

他道:“顧清暉謝謝你的花,很漂亮我好喜歡!你給許鏡危就好了,他回去會幫我插好的。”

然後說:“楚熄。”

楚熄瞥了一眼楚漆,似乎很為被江聲的單獨點出來而自豪,“哥哥我在。”

江聲有點失語,因為他感覺他簡直像是在點兵點將。

“我和沈暮洵聊一下,你跟許鏡危回房間等我。”

蕭意:“阿聲,我呢。”

江聲崩潰道,“你滾啊你還呆在這裡乾什麼!”

“真是差彆待遇,我的朋友,你讓我好難過。”蕭意笑一下,“冒昧問一句,楚漆和我一起滾麼?”

江聲話音一頓,然後說,“他走,你滾。”

蕭意:“啊。”

沈暮洵冷笑,“你也隻配滾出去。當第三者的人還總想著江聲給你什麼特殊的待遇嗎,真不知道該說你異想天開還是什麼。”

蕭意:“你不想嗎?”

楚熄揚起眉毛看著他。

沈暮洵眯眯眼:“不想什麼?”

“不想當第三者試試嗎?”蕭意這樣問。

秦安秦宴一起瞪大眼睛。

沈暮洵瞳孔猛縮,仿佛受到莫大的羞辱。

他嘴角勾起冷厲的弧度,紅色的耳釘有著火焰般盛烈的光輝,一字一頓地問,“你說什麼?”

蕭意微笑看著沈暮洵。

江聲很少見蕭意生氣的樣子,哪怕在這樣半公開的場合被人指著鼻子罵第三者,他也隻是在笑,很有氣度。

“不想嗎?”他隻是輕飄飄地重複,一雙漆黑水潤的眼眸潮濕,令人覺得要被拽入沼澤裡。

“如果不是看到我這個前車之鑒在江聲這裡是什麼待遇,你也很想的吧。”

“看見江聲對楚熄那麼好,你真的沒有想過嗎,不嫉妒嗎,不覺得不甘嗎,不覺得楚熄根本不配嗎。不覺得江聲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才更自由更快樂嗎?還是說你什麼都想過,甚至比我說的還要陰暗無數倍,隻是不敢承認呢。”

沈暮洵眼眶發紅,咄咄逼人地逼問,“你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叫蕭意,都是以你的思維模式運轉和行動的?嫉妒又怎樣不甘又怎樣,是非對錯難道我會分不清嗎。你以為我像你一樣下賤,你覺得我和你一樣沒有自尊?你覺得我在經過江聲的背叛之後,會希望彆人承受和我一樣的痛苦?”

他說著,卻連自己都要恍惚了。

真奇怪。

為什麼從始至終,都隻有他和江聲的感情在半途出現裂痕。

為什麼彆人都沒有。

彆人不可以有嗎?

彆人不能承受和他一樣的痛苦嗎?

不能嗎,憑什麼?

……沈暮洵用力地閉上眼,厭惡心裡叫囂著的這個醜陋的自己。

江聲生怕他們吵起來,到時候連累他一起上熱搜,趕緊抱著沈暮洵的手道:“走吧走吧!”

沈暮洵擰著眉毛,怔忪地望著江聲,被帶著走了兩步。

他好想江聲。

也許恨死他了,但也真的好愛他。

哪怕沈暮洵死掉,腐爛燃燒,變成灰燼,煙霧都恨不得纏上江聲。

不可以和江聲再在一起試試嗎。

……真的,不可以嗎。

可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他曾經那麼恨蕭意,恨到如此迫切地要他去死,那樣的心情又算什麼……

難道做小三也能算情有可原,難道做小三也算真愛至上。沈暮洵感到惡心,胃裡開始翻江倒海。

他怎麼能容忍自己成為下一個蕭意。沈暮洵有底線,有自尊,他受的教育不允許他作出如此卑劣、自賤的行為。

但為什麼。

大腦擠入刺耳的嗡鳴怪笑,在無數個瘋狂的光怪陸離的瞬間裡,在折射進眼眸又分崩離析的光線中。

他想到他被拒絕的吻。

想到江聲說的最後一次。

想到那天在江聲睡著後,他坐在床邊,手扶著江聲的側臉,黑發流淌到他的手指,那樣靜謐的、永恒的一瞬間。

想到無數次,他在江聲背後,沉默看著他又無法靠近的煎熬。

想親吻江聲。

想緊緊地,緊緊擁抱江聲。

想做更親密的事情,有無法分割的距離。

哪怕……沒有那麼正當也——

沈暮洵呼吸急促,猛然清醒過來。冷汗淋漓,瞳孔緊縮,針尖似的如蚊蟲般不斷地顫抖。

他胸口劇烈起伏,手指骨緊緊攥著,發出咯吧的聲響。

“……”

太荒謬了。

太可笑了!

沈暮洵沉默地看著江聲,用力咬著牙,側臉緊繃,眼眶變得很紅。

江聲抓著他,“沈暮洵?”

沈暮洵沙啞的聲音咬著字眼響起,強烈的自厭情緒燃燒著,“彆叫我的名字。”

“我從你的口中總是能聽到無數次重複的詞語,驕傲、底線、自尊……”

蕭意卻還在說話。

他的聲音沉穩溫和,一向是娛樂圈中值得信任的前輩。

入行多年,風評極好,在他和江聲的事情曝光之前,他就是娛樂圈的頂級好先生。

現在,蕭意沉沉如墨的目光溫潤和煦地望著沈暮洵。

“如此標榜自己的驕傲、底線、自尊……”他和江明潮同樣掌權,有斐然的金錢和權勢的光環。身上卻沒有半點強勢的氣息,說話的時候溫柔極了,像是輕如柳絮的勸告。

“但我看,沈先生。你也很想當一次下賤的人呢。”

風吹過,一切都在寂靜中燃燒、垮塌。

沈暮洵幾乎氣笑了,他的手握著江聲的肩膀,低下頭的時候,嘴唇幾乎貼到江聲的額角。

就在江聲的男友麵前,堂而皇之地這樣做。

像是有意為之的挑釁,隻是讓人覺得有些困惑。不明白是對蕭意的反擊,還是對楚熄的惡意。又或者,他其實隻是想這樣做而已。

“你覺得呢,江聲。”

他靠過來,身上有江聲熟悉的味道。溫暖的馥鬱而尖銳的花香調蒸騰著。

青年眼角的淚痣陷入細微痙攣,黑眸中像有著鋪天蓋地的黑雲和風暴,輕言細語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栗。

“你覺得我和他說的一樣,是‘下賤’的人嗎?會不知廉恥介入你和楚熄的感情,做你的小三嗎?江聲?”

江聲瞳孔地震,結結巴巴地道,“你、我,你們!”

啊啊啊啊啊。

什麼啊!

楚熄眸光幾乎鑿進沈暮洵握著江聲肩膀的手,也快剜去他似有似無貼著江聲的嘴唇。

楚漆懶散地笑,問楚熄,“現在是什麼心情。”

楚熄輕輕地咬著牙,咧開嘴笑,兩顆虎牙在笑起來的時候很顯少年氣。

“你還不知道嗎。”他輕輕地說,“我早就和江聲說了。”

楚漆看向他。

“我和你不一樣,楚漆。我沒有你的高傲,也沒有底線,我是臟兮兮的爛泥巴,任江聲搓圓捏扁。”楚熄眯著眼轉過頭來,開朗陽光地彎著一雙很有靈氣的綠眼睛,“隻要江聲開心,我什麼都可以接受。”

江聲瞪大眼睛:“……不……不是!等等!”

他崩潰道:“你當時這麼說完,我說了什麼,你全都忘了!我就知道你沒有好好聽!”

救命,救命,救命!

現在這個情況已經超出江聲的預料和掌控了!

第172章 訓導就訓導之

楚漆:“一個人不斷奉獻把所有東西都給出去, 最後獻上尊嚴、真心、血肉、靈魂又能得到什麼?你就賭你的尊嚴、真心、血肉、靈魂可以交換來你和江聲長久的‘相愛’吧。”

楚熄笑眯眯地和他對視,兩雙綠眸中迸裂火光。

“比你好不是嗎,自以為高貴其實隻會讓江聲生氣。我卑微一點怎麼了,我心甘情願, 我們有名分的人都是這樣的。”

“你真的甘心嗎。還是說因為不敢信任而, 從現在開始用似是而非的話給江聲兜底。怕遇到沈暮洵同樣的情況,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向江聲傳達信號,你可以原諒——”

“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 我的原則就是江聲的心情。江聲這個年紀喜歡玩玩怎麼了?他做什麼都是對的。他要是喜歡誰我當場就能綁架回來塞給他!哦, 除了你楚漆, 你不配,你滾遠點。”

江聲:“……”

沈暮洵嗤笑,“我竟然以為當小三在這裡耀武揚威的也隻有蕭意而已,原來世界上還真有這種神經,自己願意給江聲找小三。”

“沈先生想試試又不敢承認的樣子其實還算有趣。人一時的口是心非也算情趣,阿聲覺得呢?”

江聲:“不、我——”

“可以報名嗎。”秦安積極舉手,一張帥臉上帶著凝重, “我沒有彆的意思, 兄弟我們情比金堅,兄弟我隻是想幫你男朋友實驗一下這個東西的可行度, 再順便幫你試一下你男朋友是不是真心對你的。”

秦宴真服了,“哥,你長點腦子行不行。做實驗這種事情不是優先找聰明的嗎?比如我,還能列excel分析師兄麵對不同的人的時候的心情。” .

秦安:“我們完全可以一起啊, 我出力你出腦子。”

“憑什麼你出力我不能出力?”

顧清暉言簡意賅地評價, “鬨劇。”

一張臉上神情冰冷,理性運轉的機器人理智分析。

好熟悉的話, 該不會楚熄真從他上次的挑撥離間中得到靈感了吧?

……

江聲頭昏腦漲,和最沉默寡言的林回對視,有點窒息。

不是,我,不是!我!我!

我真不是這種人!

卜繪你什麼東西啊,把林回丟在這裡然後一個人走掉,真不怕林回被這群人帶壞!

不行。

江聲腦袋裡已經在敲響警鐘,感覺事態如果再發展下去就變得無法估量。

楚熄這個沒長腦子的,腦回路奇怪到能拐到天邊去的,蕭意那個陰濕人和他誌同道合,完全聊得來。

秦安傻狗說不定還會說我能不能先排隊,排不到就花錢插隊,被人騙了錢,還在樂嗬說好兄弟輪到我了記得call一下。

然後沈暮洵就會開始暴怒1v3,然後吵架打架上熱搜,今天江聲酷酷的熱搜會被毫無含金量的蠢狗打架熱搜所取代!

……

不能這樣!

江聲要頭皮發麻了。

江聲其實是一個很會勸架的人,上次楚熄發給他的消息江聲到現在都能學以致用。

在解決不了問題的時候,就要負責把事情鬨大!

首先假裝生氣。

他說:“你們全都閉嘴!”

吵鬨中的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齊刷刷看向江聲。

他扭頭看著許鏡危,“許鏡危我們走,就讓他們在這裡吵來吵去好了。”

下一步是裝可憐。

男生耷拉著黑色眼睛,兜帽默默蓋在頭上。腦袋埋得低低的,有些長的頭發亂糟糟地從沿邊冒出來。

他聲音沮喪。

“反正也沒有人在意我今天拿了雙冠的事情,沒有人在乎我今天這麼帥這麼酷酷的事情,沒有人誇我,也沒有人說我好棒好厲害。你們根本不懂我,你們隻是一見到我就吵架!吵得我耳朵都要聾掉。算了就這樣吧,我累點苦點有什麼,又能怎樣,根本沒有人在乎我的心情。”

“……”

安靜到落針可聞。

他們吵架確實太上頭,誰遇到這種問題又能不上頭。

吵架是這樣的,一場撕心裂肺的辯論,拚命地證明自己才是更愛江聲、感情更高尚的那一個,好像這樣才能證明自己和江聲更有未來似的。

在江聲那裡得不到回答,不是就隻能通過撕破臉的罵戰尋找心理安慰嗎。

現在情緒冷卻下來,才開始後悔。

哪怕被江聲指著鼻子罵,說他們煩死人了、惡心、討厭、蠢狗,廢物東西,其實都不會有什麼,說不定還能爽到。

但江聲這麼難過,又沮喪又失落,好像因為得到了榮耀,又因為沒有得到附加的讚譽而傷心。仿佛他們的稱讚才是更重要的東西,他明明如此期待著,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沒有哭,眼眶都沒有紅一下,可是讓人真的承受不來。

秦安都要無法呼吸了,感覺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怎麼能讓好兄弟這樣。

江聲悄悄打量他們的表情,再接再厲扭曲事實。

“好了,我知道我很討厭。知道我就是爭論的終點,你們乾脆離我遠點,這樣大家都很輕鬆。”

楚熄瞪大眼睛,一激靈,綠眼睛濕漉漉的,想靠近又怕惹江聲討厭,“哥哥哥我和他們不一樣,嗚嗚嗚我明明一見麵就誇了。我拍了好多照片給你看!”

很顯然江聲這一通脾氣把所有人都嚇得不輕,都沒空思考江聲紅紅的耳朵、飄忽的眼神,眨來眨去的睫毛是因為什麼,七嘴八舌地解釋。

顧清暉也道:“隻有我一個人送花,江先生。”

沈暮洵:“我發了微博。”

江聲當然知道,沈暮洵的頭像還是江聲送的大紅花,在一眾明星裡麵土得很突出。

蕭意:“我本來希望和阿聲一起吃一頓晚飯,恭賀的話原本想留在那時候說。”

秦安:“我也是想和兄弟吃頓飯!”

江聲不管,江聲隻是在轉移責任。

“跟你們待在一起真的讓我很難過。”

“你們能不能離我遠一點,我真的好討厭你們吵來吵去。”

“你們每次吵架我都好煩,明明知道我不喜歡應付這樣的局麵為什麼還要這樣。”

“在想什麼啊。我說我要出軌找第三者了嗎,還是說我的意見才最不重要。誰要當第三者隻需要和楚熄嚴落白報備一下好了,然後我就莫名其妙成了這種人是嗎。”

“真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表達我不是這樣的人,也不知道要怎麼你們才不要吵下去。”

最後看向沈暮洵。

“你最好真的沒有一點點鬆動,不然我會對你很失望。”

沈暮洵:“我——”

結束語!

“今天就這樣吧,我好累,站都站不穩了。”江聲低著睫毛,“還要聽你們在這裡吵架,被當麵條一樣夾來夾去。這也就算了!夾到一半怎麼還和彆人吵架!丟下我不管。”

沈暮洵:“不是,我是……”

“我不想聽。”

空氣中一片寂靜。

江聲喊,“許鏡危。”

許鏡危很上道地接上江聲演技拙劣的戲碼。

“哥,你好可憐,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可憐的人?”

江聲握住他的手:“嗚嗚嗚嗚。”

許鏡危輕輕把江聲的手反握住,看著周圍一圈對他虎視眈眈又緘默無聲、完全不敢嚴詞厲色的人,嘴角微不可察地輕翹一下。

他關切道,“我們走吧,哥,不要再留在這個傷心地了。”

江聲:“嗚嗚嗚。”

悲痛欲絕地被許鏡危牽著走了。

越走越遠,江聲提心吊膽,發現沒有人追上來。

天啊許鏡危簡直太上道了,江聲從來沒見過能和他配合得這麼好的人。

嚴落白每次和江聲打配合,都要先把江聲數落一頓才肯給他收拾爛攤子。

當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每次給嚴落白安排的爛攤子和許鏡危沒法比,那都有點太爛了,爛到江聲都好尷尬。

解脫!

回到酒店房間,江聲痛快地在床上滾了兩圈,微信已經被各種信息刷屏了,江聲看了一眼,小作文道歉和轉款快刷爆了。

可其實江聲沒有那麼生氣。

他確實很煩,可是不生氣,他脾氣很好,很擅長釋然。

“我剛剛沒有在pua人吧。”

江聲咕噥,忍不住帶著小小的愧疚反思了一下。

他其實就是想借題發揮一下,把他們狠狠震懾一下然後趁亂跑走,不然不知道還要在哪裡待多久。

許鏡危手腳很輕,幫江聲把鞋脫掉。

“哥,不是說要按摩嗎?”

江聲確實腰酸背痛,翻了個身把自己送到許鏡危手底下,臉趴在枕頭上,聲音悶悶地從枕頭底下傳來,“好好好。”

嚴落白也不會按摩。

想來想去,怎麼都是許鏡危更加有用。

他半眯著眼睛睜開看了一眼許鏡危。

許鏡危背後的茶幾上是剛剛顧清暉送來的花,沒有經過修剪的花枝隨意散落,新鮮完整的花瓣落在地上幾片。

衣服好好穿在身上。一隻滾燙寬大,有些薄薄繭子的手很有技巧地按在江聲的後背。

江聲的眼珠轉了下,看向許鏡危。

男生低著頭,低眉順眼地對他勾著嘴角笑了下。金色的頭發,深邃的眉眼,鼻梁小痣和一雙柳葉眼讓他看起來還是不太正經。

藏在金發後的耳釘帶著一點宗教元素,卻泛著異樣的淺粉色光芒。

許鏡危的聲音很輕,低低啞啞:“哥。”

江聲有點迷糊了,黑發軟踏踏地搭在眉眼,眼睛在發絲間隙睜開一點,“嗯?”

許鏡危張口正想說話,卻驀地聽到門被敲響。

江聲:“看看是誰,是楚熄就讓他進來。”

許鏡危頓了頓,微笑起來:“好的。”

一拉開門,卷毛高大的混血男生立刻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後麵是削尖腦袋想擠進來的秦安,被楚熄一腳踹開,然後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楚熄把相機從腦袋上扯開,放在桌子上,急促的腳步聲走走停停。

江聲說:“過來。”

楚熄才跑過來。都沒空管他一直好忌憚又提防的許鏡危,本來楚熄來之前想好,要借著正宮的名分敲打他一下的。

忘了,全忘了。

江聲悶著腦袋不看他也不說話的樣子,給楚熄急得夾著尾巴又怕又慌。

他像是眼珠亮亮的犬類,把爪子扒到人身上來,殷勤地拱來拱去。

江聲拿手摸他的卷毛腦袋,柔軟蓬鬆的發質,手感很好。

楚熄順勢跪在床邊,捂著江聲的手背把臉埋在他的手心。

“江聲。”

忍不住輕輕地喊。

他失魂落魄,英朗的眉眼顯出一種濃重的失落,抿著嘴角,“我不和楚漆吵架了!我宣布他也勉強可以,我能接受了。”

他喉結艱澀地滾動兩下,小心看了眼江聲的表情。

“也,也沒有說哥哥想找小三。”

他咕噥。

雖然江聲如果要找,楚熄也真的不會攔。

會恨會嫉妒會發瘋,但是真的不會攔。他會酸溜溜地紅著眼睛好好學好好看,等江聲開心過後把人甩掉,才是楚熄反撲的時候。

“是我太怕和哥哥分手了。”

每天都要做這樣的噩夢。

從那種夢境裡驚醒,楚熄逃避那樣的結局,控製不住地想討好江聲。

他做什麼都可以。

反正賤命一條,被江聲怎麼對待都可以。

想找到自己特彆的地方,想讓江聲看到什麼就想起他。

“都是我的錯,哥罵過我了,說我奇怪了,要我變得正常一點過了,是我沒有聽哥哥的。”

江聲摸摸他的臉。

“好了。”有點無奈,所以聲音輕輕的,“又在說什麼怪話。”

“不是很懂我嗎,為什麼看不出來我就是故意這麼說的呢。”

楚漆呼吸一頓,綠色的瞳孔縮成針尖,喘息壓抑著急促起來。一瞬間汗毛豎起,幾乎血液都要凝固住。

他慢慢抿住嘴角,把頭佝著埋在江聲的手心,眼皮熱熱地貼著指腹。

“我知道。”他輕輕地說,“我……我看出來了。可是哥哥真的把我嚇到,我好怕你真的生氣,哪怕隻有萬一的可能。”

江聲把他的臉抬起來,對許鏡危道:“辛苦了,你先出去一下。”

許鏡危目光從楚熄身上挪開,低眉順眼地笑了下,“好的,哥。”

離開房間,站在門外,許鏡危沒有再動。

作為助理,守護藝人隱私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第173章 失控就失控之

江聲的喜歡太淺薄也太短暫, 無法還給彆人等價的情感。

他如此自我,用靜謐目光看著他們墜入情網,被纏縛無法脫身,在不斷下墜中迷失。

江聲的手扶起楚熄的臉。

少年抬起頭來看他, 黑色微卷的頭發散開, 混血感眉眼天生帶著深邃的銳利感。被江聲這麼對待, 他像是犯錯了一樣不敢呼吸。

綠寶石般的眼眸在酒店燈光下望著江聲,閃爍中有瘋狂的愛意如潮水湧動。

江聲原本覺得楚熄是犟種硬骨頭, 硬邦邦, 厚臉皮, 怎麼都咬不動。

或許也有野草的韌勁,有玻璃渣子一樣的攻擊性,踩一腳會被細密的痛包圍。

現在又覺得,楚熄不是骨頭、野草,玻璃渣子,他太容易腐爛。

在浪漫陽光的沐浴中,會短暫地複蘇和擁有生命力, 而這美好的一切隻會讓他腐爛得更加輕易。

江聲垂著眼皮笑了聲, 手很輕地拍了下他的臉。

“啪。”

短促、清脆的一聲。

給楚熄都打懵了。

少年呼吸急促,臉開始紅。目光直勾勾地仰望江聲, 結結巴巴地說:“哥、哥……?”

江聲眨眨眼睛看著他。

睫毛好長,在眼瞼底下有長長的影子,眉眼彎彎,嘴巴翹翹的, 像故意戲弄他, “怎麼了?”

楚熄把另一邊臉也轉過來,通紅的耳朵上, 耳骨釘銀亮地晃著江聲的眼睛。

“這邊也要打嗎?”

江聲:“……”

他臉上表情有些難以言喻。現在犯賤問他這個問題的人如果是蕭意,江聲真的會狠狠一巴掌抽過去,反正是他自願的。

但現在他隻是抓著楚熄的頭發把他的臉擰過來,清瘦的手指攥著他的發絲搖來晃去,皺著臉問,“你是笨蛋吧!”

楚熄心臟重重跳了下,聽到江聲的聲音揚起。

“我把許鏡危都趕出去了,你現在要做什麼。”江聲低頭看著他,“要我教你嗎?”

楚熄瞪大眼睛,完全沒想到他今天惹江聲生氣還有這種待遇。

恍惚的夢幻感滋生。

哥哥人也太好了,這也不教訓他嗎。

彆人也有過這種待遇嗎?

少年深綠的瞳孔收縮震顫,血液瞬間倒流衝上大腦,滾燙地流經五臟六腑。

他立刻從地上爬起來,頭昏腦漲地靠過來,聞到江聲身上的味道,就像狗一樣埋頭在他身上擠來擠去地聞。

江聲縮著肩膀往後躲,“好癢!”

楚熄兩隻手撐在江聲腿邊,手背上縱橫的疤痕醒目。

“我以為哥哥在生我的氣。”楚熄佝著腰低頭喃喃,皺著眉毛,“我有很多要學的,可是又好像沒有那麼多時間。”

他抬起頭看江聲,呼吸越來越急,越來越亂,不加掩飾的癡迷狂亂有些控製不住地溢出來。

或許不要思考那麼多才是對的。

把自己當江聲的玩具而不是男友,不要去思考長久發展的可能性。在有限的時間裡滿足江聲的一切想法,讓他過得開心。

是不是到這一步,已經是一份及格卷?

那他的附加題答案,會讓江聲滿意嗎。

楚熄的吻落到江聲的臉頰邊,粗糙寬大的手扶著江聲的臉。

江聲嘴唇微張,裡麵隱約一點舌尖濕紅,呼吸也濕濕的。明明還沒開始,就已經會讓人覺得昳麗的糜亂。

楚熄的手好燙。

蹭著江聲的臉頰,粗糙的指腹貼著江聲的嘴唇。瞳孔抖動著,按著江聲的下唇讓他再張大一點點。

然後微側了下腦袋貼過去。

熱熱的呼吸像是酥麻攀爬的荊棘,江聲恍惚了下,立刻感覺到腰部的手臂收緊,身體騰空起來。

他嚇了一跳,睜開眼睛,發現楚熄把他抱起來,腳步急促地拉開浴室的門。讓江聲坐在盥洗台高高的台麵,在燈光明亮的鏡子麵前低下頭。

力度很輕。

尾椎骨竄起細密酥麻電流,江聲的手指輕輕抖動一下。

“嘩——”

楚熄打開了花灑。

江聲愣愣的:“你乾什麼?”

楚熄轉頭看他,“許鏡危絕對沒走,不想他聽牆角。”

江聲:“?”

搞得好像誰很想聽似的。

楚熄看他兩秒,一張俊朗臉上正經的表情沒維持住兩秒,就忍不住咧開嘴笑起來,喉結攢動兩下,又低下頭親江聲的臉。

濕乎乎的吻把江聲親了個遍。

“哥哥。”

楚熄的聲音悶在衣服裡,張口說話的熱氣撲灑下來,江聲的手落在他的肩膀,頭皮發麻意識恍惚地應聲,“嗯?”

“我。”楚熄又開始結結巴巴,他嘴巴張張合合,貼在江聲肚皮上細微的線條上像有意為之的垂涎。

像狗聞到肉味,眼睛直勾勾,口水都要流出來。

江聲癢得要命,身體有點熱熱的不自在,他推著楚熄的腦袋想把他從衣服裡揪出來。

又聽到楚熄深吸一口氣,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好奇我做了什麼手術嗎?”

江聲手一頓。楚熄呼吸的紊亂的節奏對江聲而言都是折磨,他用力頂住楚熄的臉不讓他往前,狐疑地問:“什麼?”

楚熄說:“那個。”

江聲:“哪個?”

楚熄:“那個!啊啊啊!我之前說的那個!”

江聲:“哪個啊???”

楚熄泄氣了,他是臉皮厚耍無賴,但是總感覺對江聲說這些是種褻瀆。

江聲很乖很純良,這些和晴澀沾邊的東西都不該臟他的耳朵。

他從江聲衣服裡麵鑽出來。兩隻手撐在江聲旁邊,彆著腦袋憋著氣,小聲說了兩個字。

浴室裡水聲滴答滴答。

江聲聽清楚了,瞳孔地震,被楚熄傳染得也開始結巴,臉紅透了耳朵也是,慌亂的表情迷茫的眼睛,“你你你……你!”

楚熄看到江聲這種反應,也不知道江聲是想還是不想。好擔心自己沒腦子胡亂做了之後,反而讓江聲不舒服惹他討厭,也結結巴巴,“哥哥,我、我我我,我。”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楚熄頭皮發麻緊張得直出汗,感覺從江聲目光中看出一絲懷疑,立刻緊繃起來,急忙說:“已經痊愈了,特彆健康!”

江聲無語且啞然,“不是……你。”

什麼啊!

他腦袋都要嗡嗡的。

但是江聲又忍不住有點好奇,誰會沒有好奇心!

江聲真的沒見過誒……這個。

楚熄大狗一樣摟著江聲的腰用力抱住,胡亂蹭著他的側臉。

“試試嘛。”

他說著,黏黏糊糊地,緊張地繃著聲音,“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一點也不讓你生氣。”

很怕江聲會不喜歡。

很怕江聲討厭。

很怕江聲指著他的鼻子說他是個壞狗,說彆人都不這樣憑什麼他要搞什麼特殊。

……

還好。

在浴室的強光下,潮濕和悶熱的空氣一並塞擠入江聲的口鼻,他張開嘴,卻根本發不出聲音。

大腦綻開白光。

感受很奇怪,凹凸不平,有一點冰冷和圓滑。

和炙熱的東西一起擠著,很怪異,異物感好明顯。江聲縮著腰腹,幾乎忘了呼吸。

手指緊緊抓著楚熄的肩膀,短短的指甲劃破他的皮膚。他茫然地仰著頭,略長的發絲有些濕地落在半空。

有點超過想象的舒服。

強烈的生理性反應和失控感讓人頭皮發麻,尾椎過電,壓抑的呼吸隻能滾成一團團的嗚咽。

楚熄眼也不眨地盯著江聲。

衣冠不整,亂糟糟地穿在身上。

漆黑發絲在胡亂地黏連在臉上,整張臉透著一種潮紅濕重的霧氣。

被楚熄粗糙的指腹輕輕拂開發絲,他半眯的眼睛才稍微睜開一點。濕乎乎的眼睫毛底下,失神的眼眸定定望著楚熄,然後輕輕笑起來。

“很特彆。”聲音被撞得細碎,幾乎沒辦法好好地說一句完整的話,“很奇怪……呃,唔。楚熄……”

他用這樣的聲音,好輕地,帶著細微顫抖,叫楚熄的名字。

楚熄頭發濕潤地落在眉眼,眼眶通紅,牙關緊咬,狼狽得要命。

胸腔裡的心跳又開始不受控製。

“好……”他直勾勾地看著,嗓子乾澀得要起火。汗水從額角滑落到眼皮,他眼睛都沒舍得眨一下,很輕的聲音沙啞地溢出來,“好漂亮。”

熱流在耳邊一遍遍地衝刷流淌,什麼聲音都聽不到,所有注意力都被江聲攫取。所有的愛和渴望,一切殫精竭慮和不敢肯定的遲疑,都轉變成一種漸強的鼓點。

他看著江聲的表情。江聲正在陷入一種無法理解的狀態,手背捂著臉,慢慢又有點哆嗦拿手心捂著嘴,牙齒咬著關節,濕紅水潤的嘴唇貼在手指上。

呼吸聲被壓住。

恍惚的表情失去控製。

楚熄去吻江聲的嘴角,把所有見不得人的音節吞咽成黏膩的水響。江聲有點受不了,渾身都好熱,手指都泛著紅。

他親楚熄的臉,滾燙的臉頰挨擠著蹭在一起,甚至快要找不準位置。

楚熄神經質的興奮逼得他渾身血液都沸騰,尤其江聲還貼在臉上用呢喃似的聲音輕笑,說他是好狗狗。

是誇獎嗎。

是的吧?

楚熄第一次看江聲這樣的表情。

在長久狂熱入神的注視中,他的腦海中忽然滋生一道尖銳的想法。

楚漆肯定做不到。

隻有他,隻有他一個人能看到。

楚熄真的很想在這時候說點賤話,生生克製住了。比勝利感更強烈的是滿足,是他終於能夠獨占江聲某一麵的快慰。

他親江聲,頭腦昏聵眼冒金星地哄騙,讓江聲說喜歡他,說要和他在一起一輩子這樣的話。

江聲半眯著眼睛,神誌不清,半點抵抗的意思都沒有。

“喜歡你。”

有點混亂,口齒不清。

楚熄故意停下來。

麵紅耳赤地感受著無比親密的貼近,肉貼肉的痙攣和細小的抽搐。

抱著江聲的手臂忍耐到青筋暴起,還是沉默下來,滿懷期待,想聽江聲好好地,完整地說完。

“想和你在一起,”江聲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聲音輕輕的,“……一輩子。”

楚熄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笑,他抱著江聲抵在牆壁上,江聲無力地看著水汽氤氳的鏡子。

楚熄把水汽抹去,看到蠢死了的笑臉。

他努力控製,控製不住。

沒有人聽到這句話可以保持平靜。江聲說好喜歡他,想和他一輩子都在一起!

沒有比現在更幸福的時刻了,哪怕讓現在楚熄去死他都心甘情願。無法形容的滿足像是把他整個人都用愛填滿。

“我也好喜歡哥哥。”

楚熄低頭抵著江聲的肩膀,在他身上一點點地留下痕跡。把瑰麗的吻痕一片片地遺留在江聲泛紅的皮膚。

恍惚地看著,不自覺地用氣音發出笑聲。

是夢境嗎,是幻想嗎。

不然江聲怎麼會說喜歡他,怎麼會要和他在一起一輩子呢。

算啦。

就算是幻想也好,楚熄毫無抵抗能力地沉溺在這一刻。他閉上眼睛,嘴唇抵著江聲的肩膀,輕吻著。

“我也想和哥哥在一起一輩子。”

江聲隻是霧著眼睛看他,剛接過吻的舌頭像忘了收回去。

楚熄被迷得神魂顛倒,忽然想,江聲現在知道他是誰嗎。

比起他對江聲的感情,江聲是不是隻喜歡沉溺在這種欲望裡,所以誰都可以。

不想管。

不在乎。

就是因為所有人都沒什麼特彆,所以他才可以站在這裡。

*

許鏡危看著手表的時間計時。

門打開的時候,已經過去兩小時,零十五分鐘、三十四秒。

他把手機息屏,轉頭看去。

楚熄就站在他麵前,許鏡危卻很難把注意力分給他一分一毫。

江聲倒在床上,穿著寬鬆的長袖長褲。臉紅紅的,嘴巴紅紅的,黑色的眼睛濕乎乎霧蒙蒙,像是沒精神,也像是沒力氣。

他轉過頭,一張好看的臉在這時候像是被血澆淋透徹的白花。

蒼白脆弱,又透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糜爛來,乖順的墮落感很要人命。

許鏡危望著他。

而江聲懶洋洋地掀開眼皮瞥了許鏡危一眼,敷衍地笑了下,“你跟嚴落白發個消息。”

許鏡危錯開楚熄的肩膀走進來,腳步聲輕微。

浴室門大開,濕潤的霧氣騰騰地蒸發,裹著有些甜膩的沐浴露的味道。

江聲翻了個身,悶頭埋在鬆軟的枕頭裡,“跟他說我好累,我要晚回去一天。”

許鏡危說:“嚴哥已經來了。”

江聲轉過頭。

看到門外走廊光亮中,穿著煙灰色大衣的高大身影,鏡片在背光時有細微的反光,冷淡銳利的眼睛像是鷹隼。

他捕捉到江聲的影子,看清江聲表情的一瞬間,他呼吸一頓,眉頭擰緊。

許鏡危輕聲說:“他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

江聲:“啊。”

腦袋裡是一團漿糊,江聲感覺有點不妙。

他抱著枕頭,晃了下腦袋,困得好想睡覺,根本沒時間去想清楚到底哪裡不太妙。

第174章 折磨就折磨之

許鏡危在收拾浴室。

被胡亂扔開的衣服, 褲子,在浴室裡濃重濕潤的熱氣裡也沾染著水汽。

許鏡危低著頭,一件件地把江聲的衣服撿起來。柔軟的布料有些濕,指腹碾了下, 全部扔進洗衣機。

外麵是嚴落白的聲音。

他是會先說正事的性格, 所以一來就對江聲說。

“談明成出事了。在基地受傷從樓梯上摔下去, 釘子從胳膊一路劃到手。”他說,“救護車來拉走的。他的粉絲還沒反應過來, 黑料就爆了出來。”

江聲聽得頭昏腦漲, “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倒黴你不開心嗎, 他的粉絲在網上什麼詆毀的話都會對你說。”嚴落白說,“此外vile那邊已經確定了拍攝時間,因為布景和場地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後天就可以在南城和蕭意一起拍攝,拍攝時間大概是兩天。”

江聲:“哦哦。”

嚴落白:“兩天之後是戀綜最後一期,一天一夜的收官期。然後你就解脫了,可以永遠和娛樂圈說再見, 再也沒有這些煩人的工作來打攪你的雅興。”

江聲:“哦哦哦。”

嚴落白又靠近幾步。

他走進燈光裡, 身材高大,一張蒼白冷硬的臉孔, 鏡片後視線冰冷,“你知道,在這種地方很容易被發現吧江聲。”

江聲看他一眼。

“會有多少潛藏的鏡頭盯著你,多少狗仔私生, 被拍到被曝光, 會是什麼下場?”

江聲悶在枕頭裡,“許鏡危不是在這裡嗎?”

嚴落白停頓兩秒, 笑了聲,“你和他才相處幾天,對他就這麼信任。”

江聲抬起眼皮看他,“是你推薦的人,現在我用得很開心,為什麼你反倒——”

門被敲響。

卜繪走進來,背包單肩背著,“我有東西要回來拿……”

看到屋子裡這麼多人,卜繪稍頓了下,目光在楚熄脖子上的牙印上頓了下,看向江聲。

嚴落白鏡片後的目光沒有什麼彆的情緒,隻是冷靜並且鎮定地看了江聲兩秒,和卜繪頷首示意,“卜先生。”

心中濕潤的燥意細細密密像是螞蟻在爬。

這麼喜歡他,彆讓他做助理了。提提位份,做你小男友。

想這麼說,卻連說都說不出來。

“他管你好多。”楚熄說。

卜繪在江聲床邊的沙發上翻翻找找,嚴落白就一直看著。

卜繪這麼高的個子健壯的身體,就像狗一樣蜷縮在江聲腳邊的沙發上睡覺,睡了一周嗎。

楚熄又說,“哥哥要不要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卜繪的手一頓。

嚴落白也轉頭看過去。

江聲:“嗯?”

楚熄聳了下肩膀:“我和楚漆不住在一起。到時候去拍最後一期的時候也可以直接一起,不用麻煩嚴落白多跑一趟。”

嚴落白轉過頭看了眼楚熄:“不麻煩。”

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心情顯然很好。

他開朗地彎著嘴角靠在牆邊,濕潤的黑發捋到腦後,露出一張俊俏的臉孔,“怎麼會不麻煩呢。”

他說:“嚴經紀除了做江聲經紀人之外應該也有其他工作要做吧?每次都要把哥哥送去才能做自己的事情,心裡沒有過抱怨嗎?沒關係啊,哥哥隻要和我住在一起,一切都迎刃而解!”

“不用。”嚴落白說,“江聲和我住在一起挺好的。”

楚熄歪著腦袋,“可是你在,對我們來說很不方便。”

嘴唇上還有被咬破紅腫的口子。他舌尖舔了下,嘗到一點怪怪的腥甜。

空氣中寂靜兩秒。

江聲趴在床上,一顆枕頭直接蓋住耳朵,假裝自己什麼都聽不見。

嚴落白:“我不介意。”

他菲薄的嘴唇甚至勾出一個寡淡的微笑,“歡迎你來。”

空氣中的安靜持續蔓延,隻剩下卜繪窸窸窣窣地翻找東西的聲音,有意放輕的聲音很細微。

江聲轉頭看他,和卜繪望過來的目光對上。

男人穿著衝鋒衣,耳骨鏈在側頭的時候閃出光亮。銀色的發絲很帥氣,有著鋒利的下頜線優越的鼻梁骨,下垂眼靜謐地望著江聲,鉛灰色的眼睛像是燃燒後的灰燼。

看他乾什麼!

卜繪看了他多久,江聲就也皺著眉毛回望他多久。

卜繪看他的側臉擠在柔軟的被子裡陷下去,濕潤困倦的眼睛半眯著的樣子,想的是林回有沒有看到他這樣的表情過。

他看到過很多次。

這一周,他天天都比江聲先醒來,他天天都能看到。

*

休息了一天,江聲還是被嚴落白帶回南城,許鏡危把整理好的行李交給江聲,在半路就離開。

到下車回家的時候,江聲說沒力氣不想走路,不想下車。

嚴落白看著他看了很久,“你覺得你這樣我就對你沒辦法?”

江聲:“你可以把我扔在這裡。”

“然後你一個電話打給楚熄讓他來接你?”

嚴落白嗤笑一聲,才不會讓江聲的詭計得逞。他低頭彎腰鑽進副駕,膝蓋頂在江聲的腿邊。

熱度貼著江聲的腿,江聲往裡挪了下,不自在。

嚴落白和江聲距離近到像要接吻,但鏡片後的目光沉著銳利,隻是一隻手穿過江聲腰腹的安全帶。

江聲嚇一跳,“啊。”

嚴落白握著他的安全帶,“哢噠”一聲解開,然後和江聲對視兩秒,轉過身蹲下來:“上來。”

嚴落白盯著地麵看,感覺到巨大的荒謬感。

真是有病。

江聲和彆人亂玩到沒力氣,他居然還要背江聲回家。

嚴落白麵無表情,在漫長到無法計量的等待中,感受到肩背有隻手搭上來。

一瞬間,他手指蜷縮,肌肉不受控製地緊繃起來。

江聲的重量,對於常年健身的人也就那樣。趴在背上,被嚴落白握著腿彎,頭發像絲綢一樣在嚴落白的脖子肩膀上流淌。

嚴落白被搔得很癢,“該剪頭發了江聲。”

江聲:“少管我。”

又走了一段。

嚴落白:“你能不能不要把手機環到我前麵玩。我怎麼看路!”

被迫看到江聲的手機信息,沈暮洵的蕭意的秦安秦宴的。一個又一個名字,一條又一條消息在嚴落白眼前跳來跳去,道歉的新意還真是不重樣。

嚴落白都控製不住臉上的冷笑。

一個個看起來人模狗樣,背地裡還不是在給江聲當狗。

江聲:“少管我!”

再走了一段。

嚴落白說:“你在生氣嗎?”

江聲:“我可什麼都沒說。”

嚴落白笑了聲,“你是什麼都沒說,你隻是在這裡和我陰陽怪氣。”

江聲:“這就叫陰陽怪氣了,那你以前對我算什麼?”

嚴落白:“請問我什麼時候對你陰陽怪氣了。”

還少了嗎?

江聲模仿他的口吻。

“是不是還要我對你磕個頭,伺候你沐浴起床然後跪在你腳邊說‘吾皇萬歲萬萬歲。’”江聲逐條解析,“嚴落白,這句是在說我難伺候是嗎。”

嚴落白:“……”

“帶你去戀綜,拉車門都要說‘皇上上朝了’。你和彆人在車裡接吻,我還得在外麵說‘皇上不可,皇上今天該留熄貴人的牌子’。”江聲說,“嚴落白,這句是覺得我把你當太監用了,你在我麵前沒有人權是嗎?”

嚴落白皮笑肉不笑,“……記得挺清楚。”

平時沒見江聲記性這麼好。

“你和彆人上完床,我還得去跟人說,‘懂點事自己把避子湯喝了,皇上隻是看你年輕貌美,並不想留你的種’是吧。嗯?江聲?”江聲說,“這句,是覺得我和彆人那個給你增添了工作量是嗎?”

隻有風聲。

江聲皺著臉抓他的頭發:“說話。”

“小氣。”嚴落白頭皮傳來一陣酥麻痛意。

他皺著眉毛很輕地笑了聲,抱著江聲往上再掂了下,“小氣又記仇。”

江聲:“知道就好,我不是什麼好惹的人。”

嚴落白踩著地上黑漆漆的影子,江聲頭頂戴著鴨舌帽,有點長的頭發會在帽簷底下飛揚起來。

他的手臂搭在嚴落白的肩膀上。

嚴落白鏡片底下的目光看著江聲影子。他在想江聲在他背後是怎樣的姿勢和表情。是不是把臉頰貼著手臂,不想被他背,又隻能忍著,所以帶著不爽數落他。

男人側臉英俊硬朗,說話的口吻總是沉穩成熟:“因為被我打斷了和男友相處很不高興?”

他猜測著江聲不願意搭理他,現在願意搭理了,又開始陰陽怪氣的原因。

“還是因為沒有讓你搬出去,也很不高興。”

他背著江聲走著。

江聲:“都不高興。”

嚴落白不明白,江聲為什麼一定要和楚熄住在一起。

年輕的男生邋裡邋遢,說不定飯都做不好,怎麼能讓江聲過得舒服。

“搬去和他住然後呢,一天24小時黏在一起做壞事,被弄成昨天那樣子,你就會開心嗎?”

“都說了叫你少管。”江聲氣急敗壞,“而且誰是因為他了,我昨天還比賽呢你完全忘掉了!本來就很累。”

嚴落白:“。”

江聲:“你也沒有來給我加油,也沒有慶祝我拿了冠軍。一見到我你就開始說無關緊要的話,然後數落我。”

嚴落白頓了兩秒。

“我來不來加油很重要嗎,我要不要慶祝你拿冠軍很重要嗎。我以為我隻是經紀人,對你來說也就這樣而已。”

“你以為你隻是經紀人?”江聲輕輕地笑了聲。

嚴落白覺得他的聲音幾乎變成一種流著細小電流的水鑽進耳朵,像是羽毛剮蹭在皮膚。

江聲問他,“奇怪。那你管的東西為什麼那麼多。我就算搬出去和楚熄一起住又怎樣呢,你在這裡,用什麼立場反對我。”

“……”嚴落白說,“到時候如果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沒辦法第一時間處理,很麻煩。”

“比我爸管的還多。”江聲哼哼,“江明潮都沒管我這麼多,嚴落白你是我爸嗎?要我叫你爸爸嗎?”

陰陽怪氣的口氣,搞得嚴落白差點頭昏腦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話好聽點。”江聲威脅他,“彆忘了你還有把柄在我手裡。我隻需略微出手,你就要向我求饒。”

嚴落白像看到有條惡魔尾巴甩來甩去。他喉結滑動兩下,輕嗤著笑了聲。

算了。

他想,等江聲氣過去,明天就好了。

又有些恍惚,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對江聲說“算了”是什麼時候。

回去之後,看到滿屋子布置的禮物,江聲才知道嚴落白為什麼要他回來。

江聲不想讓嚴落白太得意,嘴角抿著,說:“也就這樣吧。”

嚴落白靠在櫃子上看著他,半晌才極輕地笑了聲,“麻煩精。”

*

不會再有人比嚴落白的待遇更糟糕。

江聲充分向嚴落白展示了他生氣的時候愛找茬的怪脾氣,一定要把人折磨到屈服為止。

嚴落白居家工作,敲鍵盤聲音太大被江聲罵。

把他叫進來,因為左腳先走進房間被罵。

讓他滾出去,又因為右腳先出房間被罵。

連嚴落白洗碗的時候,江聲都要在旁邊搗亂。

“有這脾氣對你男朋友撒。”嚴落白說。

江聲完全沒在聽,撐著桌麵自己找到了比嚴落白有趣的樂子,說,“嚴落白你看!”

嚴落白擰著眉毛轉頭,看到一旁。

江聲兩根手指圈在一起,手心是一層晃動的流光溢彩的膜,他吐著氣在吹泡泡。

晃動的泡泡越來越大,百葉窗的光一格一格地落在江聲的身上。

嚴落白洗碗的動作停下來,被折磨的酸爽和深究原因後無法抹去的煩躁一並暫停,時間都在退後,嚴落白沉默下來。

在想江聲為什麼要對他這麼不設防的親近。

在想明明是接過吻的關係江聲還能這麼坦然。

在想和楚熄那個的時候江聲會不會有那麼一瞬間,想起他們在一起有他的功勞。

他看江聲揚起來腦袋低下來的眼睛,勾著笑容的嘴角和亮晶晶的眼睛。

啪的一下,像是花驟然綻開的聲響,泡泡碎在嚴落白的眼鏡上。

江聲什麼都沒做,不需要多華麗的妝容亮眼的光芒,站在這裡,普通的陽光,廚房,穿著圍裙故意搗亂吹泡泡,那種感覺已經足夠俘獲嚴落白。

嚴落白總覺得是自己在和江聲談戀愛,不是楚熄。

和江聲住在一起的是他,被江聲發脾氣折磨的是他,給江聲任勞任怨做保姆的也是他。

除了不接吻不親密之外,他和江聲男友這個身份又差得了多少?

嚴落白閉了下眼,把眼鏡摘下來,視野略微模糊。

他語氣平穩,皺著眉垂著線條鋒利的睫毛,“你打算什麼時候分手。”

江聲撐在桌麵上,圈著手指吹第二個泡泡,“我還沒玩夠呢。”

頑劣的小孩子。

嚴落白嗤笑,“可憐的楚熄,你放過他吧。”

江聲歪著腦袋,被半紮起來亂糟糟的頭發看著他,“你很想我分手嗎。我現在不是安分很多嗎,也沒有找麻煩爛攤子讓你出麵。”

嚴落白沉默。

為什麼想要他分手,這個問題難道還有第二個答案嗎》

他在看著江聲的時候總是在想,江聲明明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明知故問。

又進而忍不住拓展思路。

江聲……當初,真的不是故意接吻,故意錄像,故意說那些讓嚴落白無法呼吸的話,故意在玩弄他,戲耍他的心情嗎?

是看到一個會約束他管教他的人,被逼著隻能忍讓會讓他更加愉快嗎。

是給一次甜頭,就能釣著嚴落白像遛狗一樣會讓他覺得好玩嗎。

不準楚漆越過朋友界限,用哥哥的名義束縛江明潮的人是江聲。

但主動走出界限,破壞職位關係,惡意讓經紀人和藝人扭曲變成現在這樣的人也是江聲。

自己任性妄為,倒給彆人分割楚河漢界。

太糟糕了。

最糟糕的是,知道他這麼壞這麼糟糕,知道和江聲住在一起要給他當保姆任勞任怨,家務活全包,老是被罵。

但是江聲在他洗碗的時候拿手指吹泡泡,頭發亂亂,眼睛亮亮的時候。嚴落白還是,會無法控製地覺得,他有點可愛。

“這麼想和他住在一起……”

嚴落白放下手裡的盤子,和水槽碰撞發出刺耳的輕響。

“總是因為這個生氣,拿這個事情一直在給我製造麻煩。”嚴落白笑出來,輕聲問,“你不會真的喜歡他了吧?”

他看著江聲,江聲把手泡在水裡,又濕淋淋地舉起吹了個泡泡。

泡泡很輕盈地飛起來,沒有在半途就碎掉。

江聲仰頭看著,又轉過來看著嚴落白。

“和你住在一起,你能接受我的親吻,或者更過分一點的事情嗎?”

他說。

嚴落白心臟咚咚地跳了下。為什麼不可以?他張開嘴正要說話。

“你有這個身份嗎。”江聲問,“你是我的男朋友嗎?”

嚴落白望著他半秒,眼皮垂下。修長手指重新把眼鏡架在鼻梁上,眉壓眼顯得目光有些銳利深邃。

他沒說話,寂靜在陽光中流淌。

很可笑,他在這瞬間甚至可以理解蕭意。

他都可以,我不可以嗎?

那如果我變成他,是不是就可以了。

有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

第175章 國王就國王之

嚴落白答應江聲的請求。

也許算不上“請求”, 根本沒有人會用這種方式表達請求。江聲畢竟陰陽怪氣地折騰他整整兩天,很辛苦,再不答應好像不太禮貌。

但嚴落白覺得江聲很奇怪。

他折磨人的方式像是親密關係中耍脾氣,在刁難男友一樣惡劣地對待他。

也就幸好是他, 換成彆人不知道要被怎麼爽到。

又或者像討要玩具的壞小孩。

扒拉明亮的櫥窗, 看著裡麵的玩具露出明顯渴望亮晶晶的眼神看過來, 惡聲惡氣又可憐兮兮地說:“我想要那個。”

和現在的情況有什麼區彆?

江聲總在廚房在書房在客廳,在一切嚴落白能看到的角落挖苦他, 不斷吸引他的注意力。

不滿, 不快。皺著臉看著他的時候透露威脅, 惡聲惡氣又可憐兮兮地說,“我要搬出去,我不要和你待在一起。”

說著這樣的話,其實一點都不會讓人生氣。

因為他其實本來不必顧忌嚴落白怎麼想。

他這麼做,隻會讓人覺得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般,非常重要。

嚴落白的確覺得煩躁,因為江聲對楚熄的在意超出他的預料。

又覺得沒那麼糟。

說過了江聲像是討要玩具的惡劣小孩, 他自己或許沒意識到, 他根本沒拿楚熄當男友,楚熄在他那裡也許就是人形玩具。

他隻是占有男友的名分。

但要說男友這個身份, 嚴落白覺得自己更像。

莫名其妙的想法讓嚴落白麵無表情。

楚熄知道江聲背地裡是這麼對待他的嗎。

他為什麼不知道?他怎麼能不知道。

嚴落白麵無表情地洗碗。

現在廚房裡一個人也沒有,百葉窗後的陽光沒有人遮擋,正一格格地跳動到嚴落白的腳邊。

自己的目的達成,江聲一點也沒有在廚房多留。

嚴落白把洗乾淨的碗碼整齊, 還需要用葡萄味的洗手液洗手。因為江聲很討厭洗潔精的味道。

比起一無所有的楚熄, 他這裡才到處都是江聲生活的痕跡。

*

雖然說要和楚熄搬去住在一起,但因為第二天就需要和蕭意去拍廣告, 江聲也不想太累。

搬家計劃推延到拍完廣告之後。

第二天還是嚴落白照舊開車送他去vile租借好的場地,許鏡危已經收到地址消息,早早就在那裡等待。

男生長得人高馬大,身材也很好,嚴落白陪江聲走過去的時候,許鏡危剛好轉過頭來。

金發男生把手裡提著的熱飲遞給江聲,“哥,早上好。”

江聲接過來。他還有點困,但很愉快地說,“謝謝。”

嚴落白默不作聲地看著,忽然開口,“許鏡危。”

許鏡危轉過頭,“嚴哥。”

嚴落白說:“江聲昨天帶回來的行李少了一件衣服。他的衣服是你整理的嗎?”

許鏡危愣了下,回憶起來,“走之前我把最後一批衣服塞進洗衣機裡,或許是拿出來的時候有遺落?”

江聲喝著許鏡危帶來的熱咖啡,眨眨眼睛幫許鏡危說話,“不就丟了一件衣服嗎?隨便隨便啦。你不要為難人家。”

嚴落白擰著眉毛歎口氣,伸手勾著江聲的褲子口袋把他拽過來一點,“這個是什麼?”

江聲順著力度走了半步。

不懂他什麼意思,為什麼又要拐彎抹角。他抱著杯子看嚴落白,一雙眼睛裡有著茫然,“褲子?”

嚴落白鬆開手,一張臉上冷硬到沒有表情,無機質感很重的銳利眼眸隔著鏡片看他,“丟的是這個裡麵的那件。”

啊那不就是。

江聲愣了下,下意識想發出質疑。

嚴落白有事沒事乾什麼翻他少了什麼衣服啊!好奇怪!

但因為太奇怪了,他隻能乾巴巴地發出一聲:“不是……等等……呃呃?”

空氣中安靜了兩秒。

許鏡危似乎陷入回憶,半晌後麵露歉意,“這個是我手洗的,也許是忘在酒店了。”

江聲咕噥:“忘了就忘了。”

江聲也沒有過助理,不知道彆人家的生活助理需不需要幫忙手洗。

但他在家裡不也是嚴落白洗的,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嚴落白:“……”

他瞥了一眼江聲,心裡真的很想歎氣。再看向許鏡危,他表情冷硬,一張深邃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些銳利的審視感。

客觀理性的角度上來看,許鏡危這個人就算不是心術不正,也是工作能力有問題。

要儘快找個機會辭退。

走到內廳,江聲就看到了蕭意。

男人穿著休閒襯衫,和身邊的助理交流著什麼。

見到江聲的一瞬間,蕭意很明顯地輕輕鬆了口氣,他細細觀察江聲的表情,溫潤如玉的麵孔有些和煦的微笑。

“阿聲,你昨天一整天沒有回複我的消息。”他輕輕地說,“我以為你不願意再見我了。”

哪裡會到這種程度。

江聲剛摘下圍巾,瞥了蕭意一眼,剛想說話,就看到一旁竄出一隻穿著黑色衝鋒衣的卷毛大狗,綠眼睛盯著他什麼都不說,卻好明顯地在張揚著存在感。

江聲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笑起來,“你也在這裡啊。”

楚熄:“正好幫老師統計數據回來,路過想起哥哥說今天會來這裡拍廣告,我就混進來了!”

江聲:“上次你去沈暮洵的工作室也是靠混的吧??”

楚熄咧開嘴笑起來,“是啊。”

楚熄在這裡圍著江聲團團轉,其他人的目光卻都落在楚熄的身上。

礙事,礙眼。

是沒有彆的事做了嗎,所以隻能天天圍著江聲轉。

再這麼粘人下去,江聲和他分手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蕭意溫潤臉頰上有著始終如一的微笑,“楚先生還是不要耽誤阿聲的工作時間了好嗎?我們早些結束,他才有時間陪你玩。”

把楚熄說得像是什麼難纏又不懂事的小孩。

嚴落白則更直白些,提著江聲的後領子把他拉起來,“去看看內景布置。”

許鏡危跟在江聲的後麵,取代了嚴落白的一部分職責。

“哥,我早來一個小時,已經提前看過。”他說,“國王的禮服會有些難穿,我跟著道具師姐姐學了一下,現在已經掌握。待會我進去幫你。”

江聲:“好。”

楚熄眯起眼睛,綠眸深深,他笑起來,“你進去幫他??”

“怎麼了?”江聲轉過頭,有些奇怪地道,“他是我的助理啊。”

許鏡危也柔和地看過來。

高大男生身材氣勢很有壓迫感,金發落在挺括眉眼,若有若無地翹了嘴角,沙啞嗓音輕輕說,“是啊,楚先生,我是哥的助理。”

楚熄真的看他不爽很久了!!

和江聲住在一起睡在一起也就算了,給江聲按摩也算了。

連江聲偶爾用來綁頭發的皮筋都拴在他的手腕,故意在大冬天挽起袖子就故意要展示給所有人看是吧!他這個正牌男友都還沒有!

“助理難道就……”

“楚先生。”嚴落白輕輕打斷他。

他本來很不爽,看到楚熄不爽他卻微不可察地揚了下眉毛。

一張冷峻麵龐上流露出一點公式化的微笑,道,“不用太擔心。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些都是貼身助理職責內的事情。”

蕭意也輕笑起來,溫和道:“的確,畢竟是助理,這樣也很正常。”

好像全世界隻有楚熄一個人在意這件事,覺得不對。

他感覺自己在被針對,額角青筋跳動著,舔了下虎牙尖笑眯眯地咧嘴笑,“你倆是不是閒的啊??你能不能……”

話音未落,楚熄一頓,瞬間想起自己昨天才因為和彆人吵架被江聲罵的事情。

怎麼能害哥哥傷心。

他可不要步楚漆的後塵。

楚熄忍氣吞聲,抱著胳膊眼角痙攣,深呼吸,嬉皮笑臉地咬著牙用力把罵聲忍了下去。

他看向江聲。

江聲走在前麵,喝著熱飲,眼皮懶懶耷拉著,睫毛長長的,輪廓線乾淨又顯出些單薄。

楚熄看著他的側臉,就在激昂的不甘中感到一陣穩穩的幸福。

算了。

有什麼好在意的,他現在才是正宮,才是有名分的那個人。他不應該太在乎這些小事,顯得太沒氣度,很像小三上位的艾莉。

啊,但是他也好想當江聲的助理啊。

*

拍攝場地的布景確實很漂亮,暗黑係壓抑感很重。

金色的籠子裡麵是華麗的造景,豔麗的玫瑰如同火焰般燃燒,閃爍的鑽石鑲嵌在王座上,夜鶯在旁抬起頭,看不到腳下攀附而上的黑蛇。

一切華麗的景象,都充斥著血腥、罪惡與危險,給人的視覺衝擊非常大。

廣告宣傳片的核心思想很簡單,隻需要夠漂亮夠吸引人,能夠體現香水的主題就好,對演技的要求不高。

導演和江聲溝通了一會兒,簡單地拿捏住幾個重要的點和江聲講解,蕭意在一旁附和。

大概十幾分鐘,江聲去更衣間換衣服試戲。

楚熄盯著許鏡危和江聲一起進入更衣間,他就差想進去聽牆角,焦躁感根本很難遮掩,“你找的什麼助理,一臉狐狸精的樣子。”

嚴落白抱著胳膊,金絲眼鏡襯得他極端冷漠,很有強乾的精英氣質。

他單手插在口袋裡,一眼都沒有給楚熄。

楚熄哈哈笑著。

“你看不出來嗎,我覺得他在勾引江聲。”

嚴落白瞥了眼楚熄。

“笑死,以為江聲會被他勾引到嗎,江聲才不是那種人。”

“就算被勾引到難道是江聲的錯嗎?他努力工作和生活已經很辛苦了!偶爾需要釋放一下壓力也很正常。”

“我現在是他最重要的人,我當然會理解他,說實話我也不是很在意,但他真的很裝。”

嚴落白:“……”

話題越扯越遠。

楚熄很難掩飾他幾乎要把更衣室的木門鑿開的凶狠目光。幽綠地晃動著,像是叢林野狼的眼睛,像是半空遊蕩的鬼火。

陰森,有攻擊性。會把喉嚨都咬破,帶著一種尖銳的煩躁。

嚴落白嗤笑一聲,緩慢地轉移了視線,和楚熄一起看向更衣間。

“我也不在意。”他說。

試衣間裡現在會是怎樣的情況?江聲真的是個奇怪的,無法理解的人。

他對彆人的身份會有自己的劃分。朋友,家人,工作。

會像他對嚴落白這樣毫無防備一樣,在許鏡危麵前毫無防備心地把衣服脫下來,讓許鏡危幫他把衣服穿上,一點一點地扣好複雜繁瑣的扣子嗎?

被不經意地觸摸,隻會覺得是正常的接觸。

被摸到衣服裡麵,還覺得許鏡危在幫他調整內襯。

嚴落白皺著的眉毛慢慢地鬆開,透過結實的木門,他好像能看到一些畫麵。

放在口袋裡的手指輕微地動了下,鏡片在光線下閃爍。

如果不招這個助理,現在在更衣間裡陪江聲一起的人就是他。

*

時間像是不斷被拉長的麥芽糖。

冗長到讓楚熄轉來轉去地走著,嚴落白也看了好多次表,才看到更衣間有人推門。

他們齊刷刷地抬頭看去。

蕭意。

一身烏鴉黑,醜死了,像死了在給自己守孝。

楚熄和嚴落白漠不關心地彆過頭。

又開始等待。

時間像是啄木鳥在樹乾上嘟嘟嘟地狠狠敲擊。

人來人往,他們等待著,才終於等到更衣室的門再一次打開。

不止楚熄、嚴落白,以及蕭意,在場的工作人員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射過去。

vile身為高奢品牌,本來就有錢。

宣傳廣告要體現質感,衣服自然也不能太粗糙。

再加上江明潮作為江聲的哥哥,弟弟要參與拍攝人生的第一部宣傳廣告,他自然也闊氣地砸了錢。

江聲推開門,穿著華貴的衣服走出來。

他身姿頎長,戴著王冠,披著金紅色的華麗長袍,內裡的西裝是改良後的,寶石扣無比繁瑣精美。

他身上每一節花紋都有來曆,每一段刺繡都無比精美,現在都心甘情願散發自己的光芒以便成為江聲的陪襯。

不需要化妝,他出現在這裡,已經像是文化複興時期的華貴珠寶化身,具象化的王權和榮耀。

“哥,再等下。”

許鏡危跟在後麵喊了聲。

江聲轉過頭,乖乖地說:“哦。”

他站在那裡,張開手,低頭等待許鏡危給他整理好。

許鏡危靠江聲很近,金色的腦袋低下來,手指挨在江聲的腰間,為他整理著寶石腰帶。

楚熄牙都快咬碎了:“助理?”

嚴落白眼神冷漠,“是的,楚先生,助理這樣是很正常的。”

蕭意披著長袍,整理著銀光閃閃的護腕,一張溫潤的臉上有著真切的擔憂。

“楚先生,你有沒有考慮過去醫院看看呢?你的嫉妒心似乎有些強,會讓阿聲感到負擔的。助理這樣做有什麼問題嗎?”

楚熄:“……”

哈哈。

笑死人了。

就為了擠兌他,背地裡自己都咬碎牙了吧。

江聲沒有看任何人,但所有人都在看他。

正好此刻江聲沒有表情,正好光線冷淡地撲灑在他的臉頰,正好布景的暗黑係如此囂張地渲染成為江聲的背景。

讓人無比清晰地感知到他骨子裡透出的一點冷勁兒,漂亮的臉像是一簇燃燒的玫瑰般熠熠生輝,如同勢不可擋的烈火一般帶來的衝擊感。

楚熄要被迷死了。

他本來想第一個走過去,卻發現自己的腦子不好,想不到多少洋溢讚美的誇獎,反而讓蕭意搶了先。

他穿著一身烏鴉黑,奸臣形象一覽無餘。

和江聲不同,他腰間彆了一把劍。佝著腰站在江聲身邊,的確像是國王和他不忠的覬覦他的陰暗騎士。

導演對這次的服裝顯然無比滿意。

他笑眯眯地來問他和嚴落白的看法:“如何?”

楚熄看向江聲,“這個好漂亮。”

再看向蕭意,“醜得要命,不知道他怎麼有臉站在江聲的身邊。是我的話一定無地自容,現在就去死。這樣廣告貼在大屏幕上才不會讓觀眾罵。”

導演:“……”

他看向江聲冷靜的經紀人。

經紀人瞥了他一眼,冷硬深邃的臉孔上有了一點刁鑽的刻薄的嗤笑,仍然禮貌性微笑一下。

“楚先生的態度雖然的確有些尖銳,但我個人認為他說的沒錯。”

導演:“…………”

行了我知道了!

這個世界就是江聲毒唯的天下是吧。

*

宣傳片比預計拍攝時間結束得快得多,劇情本就簡單,加上江聲和蕭意兩個人配合默契,對峙張力感很足,在江聲熟悉走位之後基本不再產生廢片。

王和臣的對抗,劍拔弩張。

對峙,視線交彙。

反抗、馴化、臣服。玫瑰與蛇,籠與陰影的概念體現得無比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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