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費儘心思為隨寧想,她對嫁沉王這一件事卻仍有期待,話合不來,兩人又都不覺得自己有錯,事情便僵持起來。
他能親自來,是服軟。
隻是隨寧準備出去迎太子時,被嬤嬤輕拉一下手臂,喊道:“姑娘。”
隨寧步子輕頓,回過頭就見嬤嬤左右看兩眼遠處宮人,壓著聲音對她說:“我剛出去回來,聽說蕭家那個昨晚上見了太子殿下。”
隨寧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她愣怔片刻,手指輕輕蜷著,問:“表哥見她做什麼?”
“沒打聽到,”嬤嬤說,“有人在酒樓宴太子,蕭玉求了過去,他們是在外麵見的麵,不知說了些什麼,侍衛與我相識才告訴我一聲。”
蕭舍人入獄罪名是涉嫌謀害太子,蕭家被抄了一遍,但他不知道跟太子說了什麼,硬挨五十大板後,保家中兒女不入大牢尚被拘禁在蕭家,每日吃食都固定由人送,蕭玉不該有機會見太子。
嬤嬤欲言又止,隨寧婚事已定,就連出發日子也有著落,倘若蕭家日後因為蕭玉重新得寵,隨寧這個遠嫁的表妹在太子心裡就真的沒位置了。
嬤嬤最後道:“他們雖是被流放,但萬一等姑娘走後,太子殿下尋個由頭召回蕭家,以姑娘和他們的過節,以後怕是要起波折……”
隨寧有過片刻恍惚,又想起太子那滿身的血,讓人恐懼的鮮血。
她安靜好一會兒後,才開口說:“我知道了。”
果然有那麼一些事情,不是能輕易改變。
隨寧心不在焉,要走出去時,楚及徽正巧跨過門檻。
兩人碰上麵時差點撞上,都停了步子,日光正好,照進槅扇門映著白釉梅瓶,歲月靜好。
楚及徽見了她,倒是硬邦邦讓屋子裡的人都退下。
隨寧身形纖細,她捏著帕子站在閨房裡,有些安靜。
前天楚及徽和隨寧見麵都不說話,隨寧站在一旁行禮也沒有主動去打招呼,兩人之間氛圍一看就奇怪,這才有人說他們吵架了,引得貴嬤嬤來了一趟。
現在楚及徽拉下臉麵過來,下人們自是巴不得他們和好,連忙行禮退得遠遠的。
他慢慢往裡麵走,走過她身邊時,開口道:“聊聊。”
女子閨房清靜優雅,有傳世檀木古琴架角落,又有卷軸放青瓷卷缸,處處透著主人的文靜。
隨寧手卻慢慢拉住他的袖子,道:“我都要成婚了,表哥何時才能找個表嫂?”
這是她第二次說找表嫂。
楚及徽慢慢站住,轉頭看了一眼她纖白手指,淡道:“殳州道路迢迢,你能匆忙嫁過去,想回卻不是那麼簡單的,我成婚的時候你不在,關心這個有什麼用?”
太子頭上的四個兄長皆已成婚,官員之間利益相連,聯姻鞏固,注定他們的正妃和側妃非尋常小官之女。從前太子年紀小,處處受掣肘,如今從所有危難中度過,今非昔比。
可他如果有一個
背景雄厚的太子妃,事情會變得容易很多。先登上皇位,才有活命的可能。
隨寧垂著眸道:“你是來生我氣的嗎?”
楚及徽安靜下來,一句話都沒有說。
“表哥?”隨寧喊他。
他們間有些話難言,但楚及徽不是遮遮掩掩的性子。
“我剛從宮裡回來,發生了一些事,”他開了口,“關素派人來找我,說想和我談談你的事,我沒去,她便托人來告訴我,想找你談談,我也沒答應。隻是我一回來,想到你以後要是不在,心中突生忐忑,便過來一趟。你先前問我舍不舍得你走,我不舍得。”
隨寧聽到楚及徽略有自嘲的話,愣了許久,無奈笑了出來,捏著帕子走到他麵前。
她笑道:“你這說得我好像離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沉王又不是吃人的妖精,表哥若活得長命百歲,我是遲早都能回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