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王對外麵道:“進來吧。”
侍衛這才推門進來,他似乎已經習慣有隨寧在時要在門口多等片刻,眼睛也沒敢亂看,隻是放下粥膳,又給隨寧端出碗蛋羹。
隨家姑娘溫善柔和,待人文靜有禮,一個小小的舉止都能得她一份溫文爾雅的道謝,但沉王行事要嚴厲得多,稍有不慎便要自行領罰,有時候很多人都擔心隨寧遭殃。
她是少見地連沉王侍衛都覺得跟沉王可惜的人。
隨寧想和沉王在一起是真心誠意,她對太子的心意在他那裡代表什麼她也知道——她太弱小,天生依賴強勢者,年紀輕又心思不定,便把親情當愛情。
畢竟連隨寧自己都知道和太子沒有可能,彆人更不可能從她這雙已經認命的眼睛裡看出什麼。
但隨寧偶爾會伏在桌案上望夜幕中高懸明月,思緒過多,便又開始寫信,寫完之後又燒掉,不留痕跡,沒人知道她紙上寫了什麼東西。
她倒不知道自己出嫁這件事在東宮的影響不小,太子原先雖公事公辦,卻也愛與人玩笑,如今回來越來越遲,臉上神情也越發看不透。
醉酒的那一個夜晚在他記憶裡隻是一場轉瞬即逝的夢,隨寧收拾得乾淨,其餘東西在他眼裡,便隻是夢境真實讓人起的反應。
……
從建京到殳州,隨寧中途身子不適過兩次,因為她耽擱了幾l天,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沉王府老太妃姓
鄭,原是先帝宛妃身邊宮女,得了聖寵誕下龍子,但自身未得寵愛,又鬥不過後宮妃嬪,若不是有皇子傍身,早進了冷宮。
也幸而她生了一個好兒L子,即使從未得過先帝重視,但能力卓越,小小年紀起就會韜光養晦,當年她來殳州時這裡多貧瘠,現在兵強馬壯,物阜民豐,誰都要敬一句鄭太妃。
這位太妃娘娘生性和善,原本隨寧第一次進王府便十分合她心意,她想要隨寧這樣一個乖巧伶俐的孫女,卻從來沒想過孫女沒認下,反倒多了一個兒L媳婦。
皇宮那邊聖旨傳到沉王府時她差點以為聽錯了名字。
但比起鄭太妃對隨寧的好意,李側妃就要憤惱得多。
這趟賜婚匆忙,完婚日子亦是緊,宴賓客,辦酒席,每一步都緊鑼密鼓,倘若沉王他們回得再遲些,這日子都要趕不上。
隨寧是續弦,但她是太子最寵愛的表妹,又是大家小姐,鄭太妃就算為了麵子也不可能讓她住進從前王妃住的院子。再收拾出一間時間又明顯不夠,便隻能派人去問沉王,讓隨寧這個新兒L媳暫時住進沉王院子,等新院收拾出來再搬。
沉王應下了。
李側妃平日都不能隨意進出沉王居所,聽到這一消息直直摔了一套茶具,氣得頭疼。
王府紅綢迎新婦,人來人往,喜氣洋洋。
隨寧這一嫁,十裡紅妝,精心安置。
但其實她到殳州,也才兩天。
紅蓋頭遮,叩拜天地,拜謝父母,沒人看到新娘子長什麼,隻能從她如蔥白的手指和窈窕的身段,看出年輕美人姿態極佳。
當隨寧要被喜婆送到洞房那一刻,她心跳突然有了片刻的加快,沉王好像察覺到什麼,握住她手腕,讓她去休息。
誰也不知道此時她袖子裡,藏了一枚讓人迷幻的藥丸,入水即化。
李側妃伴在鄭太妃旁側,著實是沒想到隨寧這隻狐狸精還能越過她當上正妃,隻在心裡冷冷笑一聲。
她看一眼觀禮的年輕男子,年輕男子正癡癡看著隨寧,被人拉一把才看到李側妃在看自己,隻猶猶豫豫,領著同伴湊上前去送隨寧。但他送到沉王院子時又被攔了下來,不管說什麼好話侍衛都不放人。
侍衛說沉王有令,旁人不得隨意進出。
這個年輕男子便是李側妃認的乾兒L子,人會來事,這張嘴能哄得鄭太妃開心,沉王便也由他來去府裡。
李側妃要他做的,便是派人去哄著隨寧,找好時機讓混混毀了她貞潔。
隻有隨寧安靜坐在喜房裡,等沉王來。
隨寧這身子在建京便有專門配的大夫,太子亦信不過沉王府的人,讓兩個東宮老大夫跟著她前來,昨天大夫才摸她脈象忐忑問她這個月月事是否來了。
來了嗎?還沒來。
初初一個多月,摸脈摸不準。但那天走得匆忙,隨寧怕太子查到些什麼,沒敢讓人去熬避子湯。
她什麼準備都沒做,便放任了那晚上情感。
隨寧圓潤手指輕抓著腿上喜服,指尖泛著淡淡的白,沉王挑開蓋頭,讓喜婆都退了出去。
他問:“緊張?”
隨寧什麼也沒說。
如果她現在有了孩子,那這個孩子將會成為太子和沉王共同的汙點,一個讓太子厭惡,沉王厭棄的汙點,連累所有人的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