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凝望著攏緊的大氅。
剛才虞兮動作輕輕,恰似聞著的若有若無的淡淡玫瑰香,如夏日初荷的指尖仿佛清風在臉頰處掛過。
她,有些消瘦了。
蘇夢枕聽大翠提過,虞兮用餐極少,送去的飯菜隻用幾口,把自己關在屋子,足不出戶。
可是有什麼心事難解?
他想問,又無從問起。
落入這滾滾紅塵,以‘失憶’作為托詞,想來內心是擔驚受怕的吧,若貿然揭開一切,恐會嚇到她。
順著她的話,蘇夢枕當做什麼都不知,避開幾日。
儘管,想她千百,……也不如見她安好,隻是僅剛才一眼,他還是看出她消瘦許多。
此時,春風惹來的輕咳加劇。
像是要將心裡壓抑的火混著咳嗽,一次性統統咳出似的。
往年,蘇夢枕也是這麼過來的,咳嗽是件稀鬆平常的事,偏今日他硬生出不願來。
這種不願,使他欲壓製咳嗽。
蘇夢枕知道生命短暫,尤其是自己的時間,會如沙漏裡的沙,一樣消失。
所以,他珍惜著每一次呼吸的機會,哪怕是折磨人的咳嗽,在他眼中已經不再是種痛苦。
但,他想跟虞兮多說說話,多一些時間,而不是一直這樣……咳下去。
虞兮局促地揪出幾縷碎發,焦躁不安地纏在指間,繞啊繞。
她的餘光不安地瞥向內室。
手機、零食正半掩在床榻的錦衾之下,兩條細白的耳機線被胡亂塞幾下,還露出半根在外麵。
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虞兮又盯了眼方盤裡等同於洪水猛獸的中藥,那藥的味道格外凸出,哪怕蓋著碗蓋,都還有一縷縷苦澀之味溢出,光聞都讓人直打寒顫。
她悄悄抬眼望,又做賊似地迅速移開。
怎麼是蘇夢枕來送藥呐。
往日大翠妹妹送藥,她有法子打發人離開,偏生對上這病懨懨的蘇公子,虞兮覺得棘手,這是一種本能的直覺。
虞兮問:“蘇公子,可好些?”
蘇夢枕垂著頭,身體微顫抖,好似無助的柳枝,那咳聲快要敲破他胸腔跑出來一樣,聽得虞兮揪心,看得忐忑。
這人如此下去,怕傷及肺腑。
視線緩緩落向手,又猶豫地打量一眼,糾結片刻,還是挪動到蘇夢枕腿邊的凳子邊坐下。
如此一來。
兩人便是,腿挨著腿,近得隻留一線。
先說,她是正經人。
是看人難受得緊,才想要始於援手,絕非色心起。
虞兮淺歎著,道:“望蘇公子,信我。”
白玉似的手在蘇夢枕的注視下,探入被她才拉好的大氅內。
試著擱在他的胸膛,隔著衣物感知對方身體的瞬間繃緊。
虞兮目不移睛,頗有一身正氣地把視線看向房梁,數著木頭,道:“這咳不能憋。緩緩吸氣,慢慢吐氣,我幫你……。”
指尖挑開裡衣,體溫有些燙人,催熱了她的脖頸,泛出薄汗。
係統:正在輸入……。
這功能是這三日發掘出的,那木床太硬,睡得她都落枕咯;氣得虞兮氣不打一處來,磨著係統負責,許久才得知它有一種緩解痛苦的功能,就是要消耗已經獲得的好感值。
所幸,蘇夢枕目前對她好感是71,楊無邪60,況三姐43,大翠50。
幾人的好感度,攏共224。
虞兮拿它換了充電寶,六桶泡麵,一些小零食,加上疏解落枕,現在剩下34點全用在蘇夢枕身上。
專心致誌數著,虞兮心想,就當回報蘇夢枕的辛勞耕作,反正她現在沒錢,給不了對方什麼補償。
這公子的好感度,每到晚上就升高,一到白天就下跌,搞得跟神奇的股市一樣難懂。
哎。
希望這次後,能漲漲吧。
虞兮想到這兒,低頭瞄了蘇夢枕一眼,真是多變的男人啊。
起初,蘇夢枕還有些怔住,接著因虞兮的動作很快轉成羞澀,當對方若有若無,掃過某些隱蔽之處,他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
清溪從山尖一路涓涓流淌,在兩處泉口打了個旋,潤入山林之間,注入生機。
蘇夢枕想拒絕,可伴隨那安撫地揉動,還有暖意從心的位置蔓延至全身,連日的咳嗽都被輕易止住,更有種怪異的感覺由腹部直上,好似要吸走這道暖意。
他不知這是何種術法,但憂心會消磨她的力量,想勸虞兮不必如此。
然而,近在咫尺的麵容,無暇似雪的麵龐泛起的嬌豔的薄粉,看花了蘇夢枕的眼。
咳嗽聲止住。
虞兮覺得那大氅內實在彆有洞天,餘溫正熱,起伏有勁兒,揉著揉著……肌膚輕顫,有些抗拒,又不得不順從。
真是。
啊啊啊啊……可愛死了。
呸。
下賤,饞人身子。
兩道洪亮的聲音在腦子裡震耳欲聾,讓口水差點兒滴出來的虞兮清醒過來,餘光瞄見掩在大氅下的手,呼吸一滯.
啊——這都什麼事啊。
她真是在助人為樂,沒有不乾不淨的想法。欲把‘不老實’地手抽離,忽地覆上浸過冷水似的大掌。
咦?
疑惑地側目,虞兮發現蘇夢枕的眼眸澄澈明淨,距離越近,越能看到裡麵跳躍著的寒火。
觸及在心口的柔荑,蘇夢枕如夢初醒似,道:“失禮了,虞姑娘。”
他下意識攥住虞兮,怕她離去,又怕她留下……矛盾,掙紮,交織而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網,困住他的心。
最終,蘇夢枕還是鬆開手。
那一刹的暖意,固執地留在手心,不甘在蔓延。
腦海裡是敲鑼打鼓的胡鬨,又夾著讓人耳根清淨的木魚陣陣。
虞兮即可端坐直身,老老實實抓著衣角放在膝上,道:“哪有的事。是我莽撞,才對。”
“不。虞姑娘出自好意,是我逾矩了。”
虞兮沉音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