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眼眶一熱,眨了眨後,麵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
雍定元年正月初九,就在老四離京後的第二天,裴清殊終於收到了趙虎的來信。
趙虎帶給他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趙虎終於找到了裴清殊的九皇兄。雖然老九受了點傷,但都隻是皮外傷而已,沒什麼大礙。
壞消息是,老九和傅煦走散了,現在傅煦仍舊下落不明。
看完趙虎的信之後,裴清殊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卻還浮在空中。
他現在一方麵是擔心傅煦,另一方麵是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傅太後。他怕傅太後知道之後會跟著擔心上火,所以隻能能瞞她多久是多久了。
裴清殊知道公孫明和他一樣擔心傅煦,所以一收到消息就讓人通知了他。
公孫明聞訊之後,第一時間趕入宮中。宋池和陳起等內閣官員,也被裴清殊傳了過來一同商議此事。
他們都是裴清殊最為信任之人,裴清殊也沒什麼好瞞著他們的,直接將趙虎的信和老九的密折拿給他們看。
公孫明看完之後,麵色沉重地說道:“想來定然是當地官員發現了他們的身份,狗急跳牆了。”
這一回老九和傅煦出去,著實查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裴清殊冷笑道:“若不是九哥和阿煦,朕還不知道,這些狗官政績不怎麼樣,卻能想出這麼多逃稅的招數來。”
據老九所奏,許多官員與地方豪強勾結之後,便想方設法地把賦稅全都轉移到平民的身上。
比如說就在他們遇襲的懷安縣,當地知縣竟然指定普通農民,擔任“大戶糧長”。
按照大齊的規定,大戶糧長要負責替官府出麵,收取當地的賦稅,然後再將收來的賦稅上交給官府。
如果大戶糧長收不齊最低數目的田稅的話,就必須要自己補上。
按理來說,這個位置應當由當地的產糧大戶擔任。可地方豪強為了逃避責任,就會拿一筆銀子去賄賂官府。受賄的官員拿到好處之後,就會將地主登記為貧民,將貧民登記為地主。
結果最後,反而是最貧窮的農民,繳納的稅款最多。最應當納稅的地主,卻是除了行賄的那一點銀子之外隻進不出。
這樣就導致大量的貧民不得不無奈逃亡,遠走他鄉,成為流民。
久而久之,流民越來越多,田稅就越收越少了……
陳起上前說道:“皇上,臣以為這些人之所以有這麼大的膽子,主要還是因為近些年來,朝廷沒有認真核對過記錄繳稅情況的黃冊,也沒有派專人詳細調查過各地的人口和土地的實際情況,這才叫那些貪官鑽了空子。”
宋池頷首道:“陳大人所言甚是。上一次在全國範圍內進行土地和人口調查,已經是延和元年的事情了。這些年來,大齊的人口和土地情況早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可官府卻沒有及時進行統計。”
聽他們這麼說,裴清殊簡直恨不得現在就立馬進行全國戶口調查和田地丈量。
這件事情,裴清殊是一定要做的。不過事分輕重緩急,在此之前,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朕明日一早就召戶部尚書入宮商議此事。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徹查九哥和阿煦遇刺一事。”
原本裴清殊給地方官員們幾個月的時間整理黃冊,就是給他們時間填補虧空,不想把事情鬨得太大。
可現在,裴清殊發現大齊的貪腐問題,已經嚴重到了超乎他想象的地步。
甚至有些貪官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還企圖將欽差滅口……
欽差在地方,就是皇帝的象征。刺殺欽差,幾乎可以等同於謀逆。
這已經觸碰到了裴清殊的底線!
“傳令下去,將懷安當地知府、同知、戶房官員全部下獄,押送入京!”
公孫明微微吃了一驚:“皇上,您莫不是打算親自審理此案?”
裴清殊神色凝重地說道:“他們連刺殺欽差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如果這一回朕還不嚴懲他們的話,隻會壯了汙吏的膽,寒了清官的心。”
其實裴清殊剛才有一瞬間,是想過讓兩江總督替他審查此案的。但他又擔心,兩江總督為了顯得自己不那麼失職,會將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是再派欽差過去的話,一來裴清殊是不放心欽差的安全,二來……他現在實在是缺人手,誰都不舍得再放出去了。
所以將涉案官員押解入京,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進行三司會審,是目前相對來說最為妥善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