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內侍揍人的英姿再一次烙印在了太子的心中,他恍惚覺得, 自己已經很多次看到這個場麵了, 卻想不起在哪看過, 隻是冥冥中有這種直覺。
他行動時靈捷如豹, 身板並不壯,像是幼豹, 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一股瀟灑自信,仿佛他知道任何人都會敗於他的手下, 有種所向披靡的氣質。
這種氣質和平時是決然不同的, 在宮中,太監們總要低著頭, 不敢在主人麵前露出這種銳利凜冽的神態。
這神態其實很迷人,在太子眼中,小內侍飛揚的發尾和短暫飄舞的衣袂都籠罩上了一層夢幻的濾鏡,在閃光, 往外蹦小星星。
不對, 等等,他們為什麼會在房間裡打起來?
太子重拾了他的理智, 三個夥計已經像爛泥一般滾出了屋子。
舒星彌拍了拍身上的灰, 把門關好鎖上, 看到太子醒了,解釋道:“三個流氓, 半夜偷偷進屋, 肯定有貓膩, 我就收拾了。沒事了,繼續睡吧。”
太子被舒星彌帥了一臉。
他坐起身,舒星彌走到他身邊,他翻看著舒星彌的小胳膊:“你沒受傷吧?我剛才怕給你添亂,就沒下去,下次遇到這種事要喊我起來,我雖然幫不上什麼大忙,但我可以偷襲他們。”
“沒有的事兒,我好著呢,”舒星彌笑了:“這麼晚了,我就不洗澡了……不會嫌我臟吧?”
剛打完架,褻衣被弄臟了,大冬天的又不能裸睡,洗澡也不方便,隻能將就著睡了。
太子搖了搖頭,表示不嫌棄,然後掀開被窩:“你睡吧,我幫你值夜,他們應該不敢來了。”
舒星彌洗完手後躺在了太子身邊,太子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有安全感。
夥計們非常後悔,這一主一仆卸了妝特彆像男人,根本就不如剛進店時柔美可人,而且更氣的是三個大男人都沒打過一個小丫鬟…說出去丟死人了!還怎麼在店裡混!
由於屋子裡黑燈瞎火,夥計並沒看清二人具體長什麼樣,就覺得很有雄性氣息,他們回到後院,店小二問他們:“得手了沒?這麼快就出來啦?哎呦,怎麼鼻青臉腫的呀?”
“哦,”夥計摸了摸鼻子,沒好意思說自己是被打出來的,畢竟屋子裡就兩個“姑娘”,三個人同時表示“我們為了爭誰先上,打起來了,現在想想不該傷和氣啊,兄弟,對不起了。”
“嗨,沒事兒,下次這種好事讓給你哈。”另一個夥計很機靈地圓了個場,掩飾了自己被丫鬟揍得腰酸腿疼的尷尬。
*
次日,太子和舒星彌退房走人,繼續趕路,好不容易到了熒國,太子卸下女裝,拿出了父皇的密詔,請求熒國援助。
熒國國君是太子的親舅,皇後的親哥,重度寵妹,聽說此事,立即調兵遣將,援軍將守護太子和舒星彌回到本國,駐守在皇宮附近,一旦事變,熒國還會再派援軍從外包夾敵軍。
舒星彌的一顆心終於放在了肚子裡,和太子回國的路上,他們在轎子裡商量了一下姬旗的計劃。
“我還是覺得姬旗對我隱瞞了一部分計劃,”舒星彌對太子私語道:“他一定要把軍情密信送到擎國,擎國才更有贏麵,但在這個計劃裡……好像缺失了這一環,隻是為了讓擎國出師有名就犧牲一個使臣,有點不值當。”
“對,”太子沉吟半晌:“我以為他會讓使臣帶回密信,但如果必須犧牲使臣,誰還能替他傳信呢?”
“難道他是想用使臣的屍體傳信?因為使臣如果死在宮裡,他的屍體是一定要送回擎國的,到時候隻要把信偷偷放在壽衣裡,或棺材夾層中,或是塞在嘴裡……可能性太多了。”
“其實我們隻要破壞這個計劃的每一環,中間缺的那一環也就很難補上了。”太子想問題比較直接:“隻要都切斷就可以了。”
“雖然簡單粗暴,但的確有道理。”舒星彌笑了,自己想問題總是往細了想,往複雜了想,太子倒是個不錯的互補。
“而且……使臣真的想就這麼犧牲嗎?還是說他隻是受皇命所托,不得不完成這個任務?”太子望著舒星彌:“如果我們給他一個活路,也許會得到更大的收益。”
“你是說策反?”舒星彌對太子另眼相待,果然是在宮裡泡久了的孩子,還是有些城府的!不隻是會堆雪人的單純小可愛。
“沒錯。”
舒星彌和太子回到都城之後,便住在皇上為他們準備好的宅邸中,宅子裡隻有他們兩人,皇上怕其他人認出太子,就沒有派人入宅服侍。
過了一日,皇上命鶴英去和太子接頭,商討接下來的對策,舒星彌和太子便把姬旗的計劃告訴了鶴英。
鶴英留下了一個包袱,太子滿心歡喜地以為是皇上送給自己和舒星彌的吃食,打開包袱一看,太子的臉瞬間黑掉:“怎麼全是女裝?”
還比上次的更花哨了。
舒星彌淡定地把衣服塞進櫃中:“這是咱爹特意準備的春季女裝,用心良苦,怕咱們到了春天沒衣服穿。”
“……”太子扶額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