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猛然想起, 這個少年沒有痛覺,即使受了槍傷, 即使血流如注, 行動照樣不受任何影響。
兩個持槍者的被連岫扔過來的的石頭砸中頭部,使舒星彌更加遊刃有餘。
舒星彌打倒那四人之後,體力漸覺不支,中槍後劇烈的運動導致失血過多,眼前隱隱有些眩暈, 身上濕淋淋的,遍布著血腥氣。
“小彌…”
連岫的聲音顫抖著,尾音還摻著哭腔, 其他警員也紛紛過來幫忙, 舒星彌解決了最大的危機,身體裡的那根弦仿佛“崩”地一聲斷裂了, 山風吹進他的衣襟,他踉蹌了一下,如同難承其重,跌進連岫的懷中。
*
舒星彌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純白。
軟白的窗簾, 雪白的天花板,棉白的薄被, 象牙白的桌椅。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消毒水和酒精味道。
喉嚨好乾, 好想喝水。
他還沒有說話, 連岫就把水杯端過來了:“醒了?”
連岫的麵色有些憔悴, 舒星彌躺了幾天,他就在這裡照顧了幾天,胡子也沒顧得上刮,眼睛裡也有很多紅血絲,眼下還有黑眼圈,整個人滄桑了一圈。
舒星彌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纏著很多繃帶,像個小木乃伊。
疼倒是不疼,就是渾身無力。
“你流了很多血……好在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連岫放下了水杯,握著舒星彌的手:“子彈已經取出來了,芯片也是,你父親也沒有生命危險,在那兒——”他的目光望向旁邊的病床,舒星彌看到父親安然無恙,也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又救了我。”舒星彌目露感激:“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出不來了。”
“恩,這下不以身相許不行了。”連岫笑著,眼睛裡蕩漾著溫柔:“你演得也很好啊,把所長都騙過去了。”
舒星彌垂眸微笑。
其實自從在周家電話裡聽到所長的聲音,連岫就已經對她起了疑心,那瓶小藥水自然也受到了懷疑,為了安全起見,連岫和舒星彌偷偷把藥水換掉了——換成了西瓜汁,連岫那天特意買了幾塊西瓜,西瓜汁和藥水的顏色很像,隻要調節一下濃度、過濾一下果肉纖維就能仿個八|九不離十。
果然,在懸崖上的時候,所長要求他們喝藥,舒星彌和連岫就很配合地上演了一場“生離死彆”。
“對了,九號還活著嗎?她被逮捕了嗎?”舒星彌問。
連岫的神情變得有些微妙,他眼睫微垂,緩緩開口說:“她被麻|醉槍打中之後,被帶回警局審問,但是……她心理素質極佳,無論警員怎樣拷問,也問不出任何有用的口供來,她隻說自己也是研究所的受害者,她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有人一直在控製著她的思想之類的,總之拒不承認自己是所長。”
“這樣啊……”
“而且,她的靈魂雖然是所長,但身體卻是周以彤的,目前法律上還不知道要如何判決這種身體與靈魂屬於不同人的犯罪案件……警員很難界定她究竟是誰,”連岫歎了口氣:“就算用測謊儀,也測不出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所以很難辦了。”
舒星彌突然有種前功儘棄的感覺。
他靠在床邊,抬頭望著天花板:“難怪她那麼自信……即使真的被抓進警局,也可以鑽法律的空子,高枕無憂。”
“也不完全是,你昏倒之後,警員們連夜借來生命探測儀,在森林深處找到了被關在籠子裡的五十多個實驗體,而且還在地下密室裡找到了大量的實驗報告……這件事已經驚動了安全局,而所長是重要嫌疑人,她雖然不會被法律懲處,但會被拘押在安全局,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應該不會放她出來,相當於終身監|禁。”
舒星彌眼睛一亮,心中微微釋然:“不錯,這件案子隻要她不肯吐口,就永遠沒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她就不可能出來害人了。”
“恩,隨著更加深入的調查,所長和實驗體九號的身份終究會重合到一起,到那時候,也許就能判她的罪了。”連岫端過水杯:“還要喝水嗎?”
舒星彌接過水杯,喝了兩大口,又突然後悔起來:“我……我好像不該喝這麼多。”
“恩?”連岫愣了半秒,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低聲說:“是想去廁所嗎?”
“恩。”舒星彌抱著被子,麵色微紅,輕聲說:“可是我不敢亂動,怕傷口裂開,到時候又要重新包紮,好麻煩。”
“我抱你去。”連岫說著,掀開了被子,把舒星彌從床上撈起來,公主抱著他走去廁所。
“啊?不用了吧——”舒星彌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眉頭微皺,急忙逞強:“我自己也行!”
“你的腿受傷了,走一步都不行,”連岫堅持:“如果我不帶你去,就要讓護士姐姐帶你去了,你是想要我還是護士?”
“我選擇死亡。”舒星彌埋在連岫胸口。
“我是你男朋友,以後還要睡一起,這種事交給我也沒有什麼。”連岫不知為何咽了下口水,喉結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