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星彌是故意的, 他知道此時靠武力不可能打得過寒息, 那就隻能攻心了。
他閉著眼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任人魚肉, 眉頭微蹙,怕痛似的。
寒息一見他這樣, 果然下不了手了。
寒息的腦海中赫然浮現出兩人恩愛歡好時的情景,他從這個少年身上得到了很多快樂和滿足, 每當想起,那動情的感覺就像浪潮一般撲上他的心坎,流淌得到處都是。
而且, 寒息知道舒星彌對他有好感,這個世界上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還喜歡著他的人, 恐怕僅此一人。
雖然不知道舒星彌是真心還是假意,也不知他是一晌貪歡還是至死不渝, 但隻要知道世界上或許有這樣一個人喜歡著自己,寒息就覺得值得了。
就像是一個滿身泥汙的乞丐, 偶然從雪地裡挖出了一顆純白亮潤的大珍珠,托著也不是, 含著也不是, 又舍不得丟,無所適從, 不知所措。
寒息曾一度以為自己可以不顧內心的情感, 直截了當地了結舒星彌的性命, 但現在人真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讓他殺,他卻做不到。
細針險些刺入寒息的皮肉。
舒星彌許久未聞動靜,一睜眼,隻看到寒息離去的背影。
“等等!”舒星彌站起身,追了寒息幾步。
寒息回頭,靜靜看著舒星彌。
“有件事你一定得聽我的,”舒星彌握住寒息的手:“千萬彆回采秋堂,七夕節酉時,我們在夢蝶茶樓見麵,我還有些話想跟你說。”
舒星彌怕寒息回到采秋堂就會因任務失敗被處死,因此才不讓他回去。
寒息似懂非懂,不太明白舒星彌的話,隻知道他神色焦急而嚴肅,看來不是小事。
舒星彌抬手從發間解下一條發帶,這是他初入付宅時從街邊的,深翡翠色的發帶上繡著一根纖細的孔雀羽,尾端綴著一行短短的流蘇,他把發帶塞到寒息的手心:“收好。”
是定情信物。
寒息收了舒星彌的發帶,也從袖中摸出一個剔紅嵌瑪瑙針線盒,巴掌大小,厚紅的盒蓋上雕著一對互相咬著尾巴的錦魚:“給你。”
“我說的記住了?”舒星彌望著寒息的眼睛。
“恩。”
舒星彌逃離了付宅,去附近的街巷找賣梳子的老頭,那老頭就在不遠處的巷口等他,接上他後,便帶他回了拾春閣。
寒息在原地抽出腰刀,對著自己的右臂狠狠斜割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染紅了半邊袖子,手背、手指上也都是紅色,他把腰刀扔進灌叢。
采秋堂的五個殺手終於找到後門來,他們先前不知道兩人是往這個方向走了,在其他地方也找了一遍,因此來得晚了些。
“五爺!這是怎麼了?”一個殺手捧著寒息的胳膊驚呼:“那小子人呢?”
“跑了。”寒息一臉惋惜:“剛才差點就抓住他了。”
“現在再追啊!”另一個殺手拔腿往前跑了幾步,見其他人都不動,回頭愣愣地問:“咋了?”
“個沒眼力見兒的,沒見五爺受傷了嘛?現在還追個屁!人早沒影兒了。”腦門上有疤的殺手吼道。
“此事不要回稟堂主,”寒息交代道:“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遲早要把他揪出來的。”
“恩恩,我們懂,五爺放心吧。”腦門有疤的殺手殷勤地點著頭。
寒息割傷自己,一是為了不讓手下繼續追殺,二是讓屬下知道自己不是故意把人放走的,否則萬一有人把這事兒捅出去,讓堂主知道他故意放人,事情就嚴重了。
“那咱們要不要先回堂口…”沒眼力見的殺手小聲問。
“先不回,”寒息搖了搖頭:“事情還沒辦完,不著急回去,我這點兒傷不算什麼,得早日找出竹…吳竹才行。”
“好,聽五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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