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劉備的顧慮,一定是曹操,好不容易身邊有了幾萬人馬,劉備一定當成寶貝疙瘩。
劉備並不知道劉協要在這個時候,對許都下手。
劉備現在隻想好好的把這幾萬人馬,多花點時間和心思,安撫住,籠絡住。
所以劉備現在哪裡也不去,也不露麵,整日練兵,忙著安撫人心。
至於關羽的消息,劉備倒沒有忽視,也派人打探過,得知關羽已經突出重圍,雖說受了傷,但被陛下救治好了,正在官渡養傷,劉備便徹底放心了。
當提到劉備的時候,趙雲沉默了好久,陳王言辭激烈,當場數落劉備的不是,趙雲沒有反駁,但他明顯心裡很難受。
“子龍,你在想什麼?”劉協問道。
趙雲抬頭看了劉協一眼,恭敬的回道“陛下,我覺得這其中或許有些誤會,皇叔並不知道陛下的計劃,要不然,他一定會及時出現,聆聽陛下的差遣。”
陳王大笑了一聲,打斷了趙雲,“子龍,你此言差矣,難道不知道陛下的計劃,就可以找地方躲起來嗎?身為臣子,自然應該時時刻刻的牽掛著陛下,既然劉備早就離開了袁紹大營,就應該趕緊來和陛下彙合,哪怕什麼也不做,來保護陛下的安危,這總可以吧?難道劉備不知道,曹操有多麼囂張跋扈嗎?”
趙雲還想替劉備辯解,說道“陳王,皇叔定然非常牽掛陛下的安危,或許他對陛下很有信心,相信陛下在官渡安然無恙。”
陳王一向直來直去,脾氣暴烈直接,“這是不出現的理由嗎?難道陛下現在沒事,他就可以不露麵了?就算劉備躲起來,派人來打個招呼,不算過分吧?他要防備曹操,老夫理解,難道他還要防備陛下不成?”
陳王越說越激動,“這些年,陛下忍辱負重,都經曆了什麼,劉備不會不知道吧?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這個道理難道劉備不知道嗎?他以為陛下沒事,就行了?”
陳王豁然站了起來,愈發的憤怒,“難道非要彆人把刀架在陛下脖子上,才算有事嗎?我前幾日,剛剛被曹仁用鞭子打了一頓,曹仁打的是我嗎?不是,他打的是陛下。為什麼他敢這麼跋扈,因為曹仁壓根就從心裡沒把陛下當成真正的皇帝。君辱臣死,這難道還不算是恥辱嗎?劉備難道不該夙夜憂歎的牽掛陛下嗎?不應該時刻想著幫陛下奪權親政嗎?”
見陳王言辭越發的不留情麵,劉協急忙衝他擺了擺手,勸道“算了,劉備也是無心之過,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趙雲卻把頭低下,心如刀絞一般。
君辱臣死,就憑這一句話,趙雲便再也找不到理由來替劉備辯解了。
說的直白一點,皇帝受辱,當臣子的就應該用死來回報,來謝罪!
劉協伸手把陳王拉到一旁,俯身貼耳,在他耳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慨然道“我的老陳王啊,您剛才說的那番話,太過了,君辱臣死,恐怕這天下,也找不出幾個這樣忠心耿直的臣子啊。”
陳王憤怒的瞪著眼睛,眼中有淚水在滾動,他哭了。
陳王憤怒中又帶著一些茫然,他哽咽的說道“陛下,這世道,究竟是怎麼了?就連陛下所依仗的忠臣,都打了折扣?”
陳王心在滴血,他本以為,劉備是漢室宗親,遠比呂布趙雲這些人更要忠心才對。
陳王覺得,劉備一定願意拿命去守護大漢,願意拿命去維護皇帝的尊嚴。
可結果,劉備卻躲起來了。
劉協點了點頭,“今時不同往日,現在能夠稍微聽朕的命令,就已經算是忠臣了,至於陳王所說的君辱臣死的事情,朕覺得都太久遠了……”
劉協搖了搖頭,無奈的歎息了一聲,這樣的忠臣即便有,也很難遇到。
劉協從內心深處,早已經把忠臣的標準,降低了一百倍。
以前的忠臣,文死諫,武死戰,君憂臣勞,君辱臣死。
現在的忠臣,隻要能適當的聽一下皇帝的命令,就行了。
皇帝說三句話,能聽一句,這就算忠臣了。
因為時代變了,自從董卓亂政以來,皇帝的地位就不那麼重要了,人人都知道他是皇帝,但真正把皇帝放在心裡的,又有幾人呢?
“好了,陳王,現在的局麵,可比以前好多了。”劉協勸了好久,陳王才止住眼淚。
陳王噗通一聲,重重的跪在了劉協的麵前,“陛下,您放心,臣就算死,也永遠追隨在陛下身邊。”
趙雲也跟著跪在了地上,“臣也一樣,誓死效忠陛下。”
劉協趕忙把兩人扶了起來,“好了,朕心裡都有數。”
劉協隨後邁步走出營帳,兩人急忙跟了出來,劉協背負雙手,深邃的目光望向了許都的方向。
雖然許都的事情,是陸遜賈詡等人在執行,但真正掌控謀劃這一切的,卻是劉協。
每一個細節,他都和賈詡反複商量過好多次,什麼時候動手,也都是劉協用書信給賈詡傳遞過去的。
就在曹仁受刑挨打的時候,密詔就當著曹操的麵,送了出去,信中除了密詔,就是劉協的行動指令。
劉協要靠自己,拿回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
陸遜是劉協親自培養起來的。
太史慈是劉協一次次寫信,用誠意感化招募來的。
劉彪這些人,劉協在出發官渡之前一個個都和他們喝過酒。
至於賈詡,劉協相信他在地下已經呆夠了,呆膩了。
如果計劃不成功,賈詡就永遠不可能重見天日,永遠不可能和家人團聚。
至於董承這些人,壓根就沒有真正的指望他們,但他們的熱情,還是值得肯定的。
雖然劉協沒有親身參與,他本人也沒有出現在許都,但是,他的心早已經飛到了許都,他和賈詡這些人一樣,滿懷信心,誌在必得。
古往今來,有哪一個人,心甘情願的願意被彆人騎在頭上?
更何況,他還是大漢的皇帝!
皇帝,永不為奴!
皇帝,就應該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