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醫院那張大門裡走出來的。
她像是丟去了半條命,沿著門外的大馬路,一直走,一直走……
路像無止無儘。
下腹仍在不斷地淌血。
那種撕裂的痛,幾乎將她吞噬。
沒關係。
她安慰自己,越痛才越好!
若不記得今日她所遭受的非人虐待,將來對待仇人的時候,怕自己太過心慈手軟。
蘇黎不知花了多長的時間,才從醫院裡終於挪回到了自己與池年的出租屋裡。
池年見著門外臉白似鬼的蘇黎,還嚇了一大跳。
“梨子?你怎麼了?”
蘇黎早已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見著池年,身體裡最後一口強撐的氣也泄了出來,她羸弱的身軀一軟,無力地往池年懷中跌了去。
池年嚇壞了,趕忙抱住了蘇黎,“梨子!梨子——”
蘇黎蒼白的五指死死地抓著池年的衣袖,臉埋在她溫暖的肩頸裡,再也抑製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在蘇薇和陸辰九麵前,她不允許自己哭。
隻有在池年這,她才可以把自己所有痛楚和委屈發泄出來。
“嗚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
蘇黎哭得像個孩子。
一抽一抽,埋在池年懷中,近乎痙攣。
池年聽得心疼極了。
想問問她到底怎麼了?可見她這副模樣,又不敢開口。
她隻能用力抱緊蘇黎冰涼的身體,想要把自己身上的溫度全數度給她。
“梨子,我在,我在……不管發生什麼,我都在你身邊。”
聽著蘇黎的哭聲,池年早已難受的紅了眼眶。
雙手死死地抱緊蘇黎。
她知道這些年蘇黎的痛苦。
她明明有家,卻像是沒有家。
娘家從未給過她一絲溫暖,好不容易嫁做人婦,婆婆卻從不給她好臉色,丈夫更是在外花天酒地,逍遙快活……
所有的痛苦,她從來都是一人扛著。
直到現在,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哭了將近半個小時,池年才終於扶著蘇黎回她的房間躺著。
池年實在放心不下她,乾脆陪著她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房間裡的燈還亮著,照著蘇黎那張慘白如紙的麵龐,池年沉沉的歎了口氣。
蘇黎側身靠過去,緊緊抱住身邊暖烘烘的池年,儼如抱住了一團火。
她把下巴抵在池年的肩膀上,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她輕聲道:“年年,我的孩子沒了,以後……我再也沒有機會當媽媽了!我的孩子被……被蘇薇和陸辰九給害死了,他們讓醫生取走了我的子宮……”
池年渾身一顫,眼睛瞪大,有淚一下子就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她想哭,想陪著蘇黎放聲痛哭。
可她想到蘇黎好不容易才穩下的情緒,她不敢哭。
她忍住了,忍得很艱難。
放在兩側的手,早已因恨和怒,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蘇黎閉著眼,還在繼續低低述說著,“我恨他們,我想殺了他們,我想把手術刀狠狠插進他們的心臟裡!可是我更很我自己,我恨自己當年眼瞎耳鳴,看不清楚陸辰九的為人,我恨自己不知廉恥,不知與陸宴北保持距離,我恨自己當初為蘇薇簽下手術單,我該讓她去死的!她該死,她該死……”
“梨子,彆說了!”
池年轉過身抱緊渾身冰冷的蘇黎,才發現她渾身抖得跟搖晃的篩子似的。
池年用被子裹緊了她,“彆說了,我求你,梨子……”
太疼了!
太疼了!!
對於蘇黎身上的這份痛苦,池年知道自己永遠沒辦法感同身受。
她傷在身上,而痛卻在心裡。
她的心臟,現在恐怕早已是滿目瘡痍。
蘇薇,她曾經最疼愛的妹妹。
陸辰九,那個她花了十多年去愛的男人!
這兩人不單單苟且在一起了,而如今,更是齊手用刀子捅在了她的心口上……
捅進去,再攪一攪,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蘇黎就這樣一直睜著眼到天明。
這一夜,她永生難忘。
也絕不敢忘!
***
周一,北潤集團——
蘇黎是回來辭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