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寧忍不住想:若是讓沈玹知道自己的‘寶貝’被狗吃了,不知道身為堂堂長寧長公主的自己,會是怎樣一個淒涼的死法?
【大虞長寧長公主蕭氏,年十八,奉旨下嫁東廠提督惡霸沈玹為妻,為求自保,同錦衣衛北鎮撫司撫使越瑤合謀,竊走沈提督供奉之‘寶貝’。然,不幸途遇惡犬,‘寶貝’為惡犬所食,東窗事發,提督大怒,長公主卒。】
以上,約莫就是自己的墓碑銘文了。
蕭長寧蹲在地上兩腿發軟,想站起身來,卻害怕得使不上力氣。
“殿下喜歡用這樣的姿勢,同本督說話?”沈玹似笑非笑,如同拎雞崽般伸手將她拉了起來。
那黑犬吃了存放了十年之久的‘寶貝’,似乎是有些反胃了,趴在一旁乾嘔起來……吃了那樣的臟東西,不難受才怪!
方才還期盼黑犬將‘寶貝’吐出來的蕭長寧,忽然又有些不期待了。若是那蠢狗當中吐出如此不雅之物,她該如何解釋?
正惶惶不安、擔驚受怕,沈玹擰了擰眉,望著蕭長寧道:“殿下給我的獵犬,吃了什麼臟東西?”
本宮能說是提督大人您的胯-下之物麼?
當然不能。
“它自己尋來吃、吃的……”蕭長寧紅著眼睛,竭力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真誠無比,說,“一、一塊熏肉。”
“哦,熏肉。”沈玹拖長了音調,微笑著看她,“那長公主殿下抖什麼?”
蕭長寧垂著頭,沒敢吭聲。
黑犬乾嘔了幾聲,嘔不出來,垂頭喪氣地趴在沈玹腳邊,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此犬經過訓練,應該是不會誤食什麼有毒之物,沈玹也就不擔心它了,隻朝蕭長寧道:“還請長公主來正廳用膳,午膳過後,練習騎射。”
聞言,一旁的冬穗心中一緊。
她還記得長寧長公主叮囑過自己:若是沈玹再逼迫殿下,就推說殿下有陳年痼疾,不宜勞累。
想到此,冬穗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氣要開口,誰料蕭長寧卻是先一步開口:“好的,還請沈提督稍候,本宮進屋換身騎裝便來。”
說罷,她眼神躲閃,麵色僵硬,同手同腳地朝屋中走去。
冬穗:咦?
沈玹望著她失魂落魄的背影,危險地眯了眯眼睛:蕭長寧這麼聽話,是闖什麼禍了?
而蕭長寧一進屋,便猛地關上門,將袖中那隻殘破的布袋狠狠一甩,趴在案幾上嗚嗚啜泣起來。
幾個宮婢先後跟著進了屋,俱是手足無措地望著蕭長寧。
“殿下這是怎麼了,怎的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秋紅伸手頂了頂冬穗。
冬穗無辜地搖搖頭,小聲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回來時,沈提督那條惡犬不知發什麼瘋,將殿下袋子裡的東西搶去吃了……殿下就這副模樣了。”
“袋子?”夏綠大驚道,“不會是貴妃娘娘親手繡給殿下的那隻香囊罷?那可是殿下的命啊!”
夏綠匆忙跑過去,仔細端詳了一眼那繡金的小布袋,納悶道:“貴妃娘娘的香囊,好像不是這樣的呀。”
蕭長寧悲從中來,嚶嚀一聲趴在案幾上,目光呆滯,喃喃道:“本宮完了,什麼都完了……”
幾個宮婢不明所以。
正要詢問,忽見蕭長寧枯目迸光,猛然抬起頭來道:“冬穗,你去膳房一趟,偷一塊一二兩的熏肉過來!”
冬穗一臉茫然:“……啊?”
蕭長寧柳眉一蹙,壓低嗓音焦急道:“快去呀!”
“噢……”冬穗一頭霧水的出了門,心想:長公主這是中了熏肉的毒麼?怎的句句話都不離它?
收拾好了一切,蕭長寧慢吞吞地挪去了前廳,小心翼翼地坐在自己的案幾後頭。
沈玹吃飯時不太愛說話,雖然吃得快,但並不會發出難聽的咀嚼聲。蕭長寧心不在焉地扒著飯粒,一邊不住地拿眼睛瞥沈玹。
沈玹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濕帕子慢斯條理地擦了擦手,斜眼看她:“有話要說?”
“咳!”蕭長寧險些被嗆到,調開視線心虛道,“你的狗,沒事吧?”
“還好,死不了。”沈玹淡淡回答。
蕭長寧‘哦’了一聲,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還好,沈玹並未發現異常。
沈玹問:“殿下做什麼壞事了?”
蕭長寧慌忙搖頭:“並無!”
沈玹目光如炬,放下帕子道:“殿下平素不是最厭習武麼?今日怎麼,乖巧得有些反常。”
“真沒有!”蕭長寧努力扒飯,沒什麼底氣地說。
沈玹隻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似乎在分辨這話的真實度,倒也沒繼續追問。
用過午膳,沈玹照例教她騎射。
今日先從禦馬開始,可東廠的馬匹皆是剽悍的軍馬,足有一人來高,蕭長寧從未騎過馬,試了十來次都沒能跨上馬背。
那匹烏雲蓋雪的駿馬已有些不耐煩了,不住地打著響鼻。蕭長寧亦有些泄氣,鼻尖滲出一層晶瑩細膩的汗珠,悶悶道:“馬鐙太高,本宮爬不上去。”
沈玹本抱臂站在一旁指點她,聞言‘嘖’了一聲,說不出是不耐還是輕蔑。他蹙眉思索片刻,走過來站在蕭長寧的身後。
“你作甚……喂,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