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想活下去,風光無限地活下去。”蕭長寧抬起眼,眸中水光微蕩,一字一句道,“我出嫁時,太後曾告訴我,隻要我協助她殺了你,她便會風風光光地將我迎回宮中。”
沈玹一挑眉,沒想到她竟直接將這種事抖了出來。
“可我又不傻,我知道她在騙我。我從嫁入東廠的那一刻起便成了犧牲品,成了皇族的恥辱。太後那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允許我這個‘汙點’活下來的。你若死了,太後再也沒了顧忌,我也沒了利用的價值,等待我的隻有死亡……所以,我要想活下去就必須和你一起,將閹人這個‘恥辱’變成至高無上的榮耀。”
沈玹仔細地聽著,問道:“你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的處境,卻為何到現在才做出抉擇?”
蕭長寧頓了頓,心虛道:“因為之前……一直很怕你。”
沈玹喜歡她不經意間的示弱和坦誠,又問道:“為何現在又不怕了?”
“本宮又不傻,誰對我好,誰利用我,本宮看不出來麼?況且,我……”
……我喜歡你。她悄悄在心裡說道。
越瑤曾告訴過她:感情一事,誰先動了情,誰就輸了。
如此看來,她已輸得徹底,卻甘之如飴。
“總之,”她玉麵緋紅,眼神清澈,強作鎮靜道,“你可願意與本宮結盟,結束外戚乾政?”
沈玹的視線落在蕭長寧緊攥的十指上,已然看穿了她沉靜外表下的忐忑。他沒有說話,隻將案幾上的一杯熱酒推到蕭長寧麵前,良久道:“飲下此酒,盟約生效。”
蕭長寧一怔,眼中的忐忑化作驚愕,又逐漸轉變成欣喜:“你答應了?”
沈玹嚇她:“再不喝,本督就要反悔了。”
蕭長寧忙端起酒盞,與沈玹的那杯一碰,發出清越的聲響。顧不上灑出的酒水沾濕了袖口,她一飲而儘,將空酒杯倒扣在案幾上,辣得皺眉吐舌,卻仍笑得燦爛,說:“行必果,諾必踐!”
沈玹望著蕭長寧紅唇上濕淋淋的水光,眸色一暗,不由地想起了昨日在碎雪中的那個深吻。他忍不住伸出一隻手,越過案幾,輕輕拂過她柔軟的唇,拭去那一抹引人遐想的水光,另一隻手端起自己的酒盞送到唇邊,仰首飲儘。
喝酒的時候,他狹長淩厲的眼睛一直望著蕭長寧。烈酒入喉,他卻連眉頭也不曾皺一下,隻朝她舉杯示意,“歡迎加入東廠,長公主殿下。”
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心旌搖動,蕭長寧隻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宛如過電,熱流從四肢百骸騰地一聲湧上臉頰,雙腿不自覺發軟。
她隻能掩飾似的輕咳一聲,調開視線道:“既已結盟,有兩件事……本宮需向你坦白。”
沈玹從容自若地收回手,道:“請講。”
蕭長寧竭力平複紊亂的心跳,說:“年關太廟祭祖,太後和錦衣衛會有所行動,你要當心。”
意料之中的事,沈玹並無訝異,平靜道:“此事,已有內應上報本督。”
這麼快?!東廠辦事的效率還真是……
蕭長寧又有些忐忑起來。雖已與東廠結盟,但和廠中番子比起來,她實在是太勢單力薄了,真擔心沈玹嫌棄她無用,而毀了結盟之約。
沈玹似看穿她心中所想,低沉道:“殿下隻需穩定太後和皇上,其餘的什麼也不用你做,本督自會安排。”
蕭長寧點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沈玹問道:“殿下想坦白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第二件事……”蕭長寧露出難以啟齒的神色,眼神飄忽了半晌,方鼓足勇氣愧疚道,“先說好,這件事的發生完全是個意外,你聽了莫要生氣。”
沈玹道:“且說說看。”
蕭長寧卻連連搖首,央求道:“不……你答應了不生氣,本宮才敢說。”
沈玹挑眉,不知她又在搗鼓什麼。約莫著想她也犯不了什麼大錯,他索性頷首應允道:“本督應了,說罷。”
蕭長寧緊張地揉搓著袖邊,垂著頭一副愧疚的模樣,支吾了半晌才用細若蚊呐的聲音道:“那個,如果說,本宮不小心……弄丟了你的‘寶貝’,你會怎麼樣?”
“……”沈玹沉默了一會兒,皺眉道:“什麼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