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替身(2 / 2)

那時候的沈玹還太年少,並不清楚阿七眼裡的決然是什麼,等到他明白一切的時候,已經太晚太晚了。

那弓箭終究沒來得及送出。

“從今往後,你不再是周玹,隨母姓,改為沈玹。”

“馬背上的包裹中有盤纏和一封信,你連夜出發,替為娘將信送去漠北燕回山的劉成將軍手中……快!立刻走!”

沈玹離開的那一夜,阿七並未睡著。他披衣赤足,提著一盞燈站在廊下,隻靜靜地目送著哥哥遠去。

不知為何,已跨上馬背的沈玹又折了回來,摸了摸阿七的腦袋,望著他神似自己的容顏,輕聲道:“彆擔心,阿七,哥哥送封信就回來。”

“……好。”阿七嘴角動了動,似乎在笑,聲音在風中有些顫抖,說:“哥哥可以慢些,不用……那麼著急回來。”

一旁的周沈氏聽到兄弟倆的對話,眼中有了一瞬的掙紮和柔軟。她張了張唇,可喉嚨卻像是被人扼住般,什麼也說不出來,隻能死死地咬住嘴唇,扭頭捂住了眼睛。

……

“母親騙了我。”

漱風樓中,沈玹眸色晦暗,狠狠灌了一碗梅花酒,方道:“我找了許久,可塞北根本沒有什麼劉成將軍,那隻是母親騙我出去避難的借口。”

事實就是如此殘酷,等到沈玹再回到京師時,靜王兵敗,周家已是天翻地覆:所有人都死了,沈七代替哥哥受罪,成了宮中年少的閹奴。

蕭長寧聽得難受,既是為將內疚深埋心底十餘年的沈玹,亦是為了那個身世坎坷的沈七。

她能說些什麼?責備沈玹母親的狠辣無情,還是安慰沈玹逝者將息?

身體裡的暖意已隨著故事真相的揭開而漸漸涼去,唯留滿腔愴然。蕭長寧斟了一杯酒飲下,待到渾身又泛起了暖意,這才斂裾起身,走到沈玹身邊坐下,與他並肩相抵,輕聲道:“那,沈七有怨過你們嗎?”

聞言,沈玹嗤笑一聲,“他傻成那樣,何來怨懟?他入宮後,我安葬了家人,輾轉了一年多才托人用書信聯絡上阿七。阿七在回信中說,其實在事敗抄家的那一夜,母親興許是於心不忍,偷偷給他備了馬匹,讓他逃來漠北尋我……那或許是母親此生唯一一次心軟,可沈七那傻子,卻拒絕了。”

蕭長寧睫毛一顫,語氣染上了幾分心疼,“他是為了不連累你。若是找不到周家獨子,這場風波肯定會牽連到更多的人。”

“的確如此”沈玹眸色深沉,似乎沉入回憶的漩渦中,緩緩道,“或許是愧疚作祟,我一直在想法子救他出宮,直到六年前,先帝出宮狩獵,我得知沈七也是服侍的太監之一。我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寫信告訴他,我會混入獵場的瀑布下,等他一起離宮……誰知,那傻子又拒絕了。”

“為何?”蕭長寧疑問,“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沈玹灌了一口酒,身上有清冷的梅香,沉聲道:“他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宮女,想留在宮裡陪她。”

蕭長寧側首道:“玉蔻?”

沈玹微微點頭。

蕭長寧道:“即是有了牽掛,那沈七又是因何身亡?”

夜風淒寒,沈玹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

“阿七回信與我,說想讓我見見未來的弟媳,讓我在獵場的瀑布邊等他,入夜後,他會帶著心愛的姑娘來見我一麵。”沈玹握著酒盞的手緊了緊,手背青筋凸起,似是在壓抑什麼,“都說長兄如父,他想讓我給他們證婚,可是那夜,他沒能活著來見我。”

“是因為他與玉蔻私會,被人發現了麼?”

見沈玹搖頭,蕭長寧又道:“難道是你藏身在獵場被人發現,給他招來了災禍?”

沈玹低笑一聲,抬眼望著她道:“在殿下眼中,臣會是如此無能之人?”

也對……

沈玹要是那麼容易被抓,那他就不是沈玹了。

蕭長寧酒意上頭,臉頰發燙,乾脆將昏沉的腦袋擱在沈玹寬闊的肩上,歎道:“沈七究竟在那晚遭遇了什麼呢?”

沈玹的目光慢慢變得淩厲起來,眼神都像是淬著毒的利刃,冷冷說:“他運氣不好,在密林中撞見了太後和霍騭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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