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役長收了弓,卻並未給他承諾,隻命人將他趕出宮城去了。
不知道哥哥見了,會不會想起阿七?
春寒料峭,天高雲淡,沈七失魂落魄地走在京師陌生的街頭,滿腦子都是哥哥見到那張弓後的反應,又忍不住憧憬未來兩人相認的場景……想得太入神,一不小心衝撞了一位姑娘。
“啊,抱歉。”他抬起頭來,歉疚道,“你沒事……”
在見到姑娘容顏的那一瞬,他瞬間繃緊了身子,瞳仁微縮,微微張開的嘴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命運有時就是如此的弄人。
那是一張他在夢裡見過千百次的臉,清麗依舊,隻是少了幾分生氣,多了幾分沉靜,望向他的眼睛古井無波,隻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沒事。”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沈七心口一陣劇痛,忽的攥住了她的袖子,緊緊地,力氣大到指節都發白。
姑娘的嗓音帶著怒意,蹙眉回身道:“公子,請自重!”而後,她也愣住了,眼底的怒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沈七這才反應過來,抬手碰了碰臉頰,摸到了滿手的淚漬。
“玉……蔻……”
僅是兩個字,卻仿佛用儘了他一生的力氣。
“你……”玉蔻訝然,眼底的波瀾閃過,隨即顧忌什麼似的,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你認錯人了。”
沈七怎麼可能認錯人!那是他曾愛之入骨的心上人,她的一顰一笑俱是烙入靈魂,永世難滅,麵前這個梳著新婦發髻卻頭簪新喪白花的女子,就是他的玉蔻姑娘!
見沈七遲遲不肯放手,玉蔻擰眉不悅,索性抽出腰間防身的匕首,乾脆利落地割去被他攥著的一截袖邊,而後在他痛楚的目光中轉身離去。
沈七仍握著那截撕裂的袖邊站在原地,周圍人流來往,他卻恍若不覺,隻望著玉蔻清麗孤獨的背影,仿佛定格成永恒。
“公子,公子!”書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似的,歎道,“萍水相逢,您就是再喜歡那位女子也不該這般莽撞啊,當街拉扯像是什麼樣子?而且我看那姑娘雖然長得好看,卻是梳了新婦發髻,頭戴白花,明顯是剛嫁人就死了丈夫的,和您沒法走到一起。咱們哪,還是早些回洛陽去罷。”
“不……”
沈七回過神來,發紅的眼睛望著手中的一截袖子,篤定道:“不回洛陽,我要跟著她,她去哪兒,我亦相隨。”
“什麼?公子你瘋了麼!以您的條件,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都隨您挑啊,何必跟著一個寡婦遠走天涯?”
“你不懂。我已錯過她一世,不能再錯過今生了,至於她六年來曾嫁過誰,我全然不在乎。”
沈七笑了,笑得滿臉是淚,“我在乎的,自始至終隻有一個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