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老宅的客廳中,爐子上的熱水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裡麵煮著一團絲線和幾枚鋼針。
一個麵白無須的中年傷者躺在木板上,整個人陷入到昏迷之中。
李深坐在傷者旁邊,正在用一團紗布給對方清理傷口,但每擦一下,傷口中都會有鮮血湧出。
不過李深並不著急,因為必須把傷口處理乾淨,才能進行下一步的縫合。
朱厚照站在客廳外麵,麵帶焦急的看著李深的動作,想催又不敢催。
終於,李深在把外麵的傷口清理的差不多後,這才從沸水中取出針線,當著朱厚照等人的麵,把線穿在了針上。
廳外的眾人看到這裡,卻全都是一頭霧水,不懂李深拿針線做什麼?
理了理絲線,然後李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開始用手中的鋼針縫合傷口。
看到李深竟然把人肉當成衣服一樣縫補,周圍的人也都嚇得張大嘴巴,甚至還有人震驚的叫出了聲。
特彆是朱厚照,當他看到李深在傷口上穿針引線,一點點的把長長的傷口縫起來時,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好像每一針都縫在自己身上一般,全身上下都不得勁。
而最初的不適感過後,朱厚照看著麵色冷靜,下手穩準狠的李深,兩隻眼睛中閃過幾分佩服之色,他自問若是換成自己的話,恐怕很難做到像李深這麼麵不改色。
其實朱厚照不知道,李深一邊縫皮肉,一邊在心裡默念:這是豬肉不是人肉!這是豬肉不是人肉。
也許是這種自我催眠真的有效果,也許是李深本身的心理素質過硬,第一次做縫合傷口這種事,雙手竟然連抖都沒抖一下。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李深終於把傷口縫合完畢,血也止住了,這讓他長出了口氣。
“果然不流血了,李探花果然醫術精湛!”
朱厚照上前誇讚道,他以前對李深的印象不太好,但經此一事,卻大為改觀,甚至覺得李深這個人的確有本事,難怪連父親朱祐樘都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小兄弟客氣了,我現隻是止住了他的血,至於接下來的醫治,就需要你找其它的大夫了。”
李深這時在旁邊的水盆裡洗著手上的血跡道。
“沒問題!隻要血止住了,剩下的就好辦了!”
朱厚照拍著胸膛道。
說來也巧,就在這時,隻聽病床上呻吟一聲,劉瑾竟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醒了?感覺怎麼樣?”
李深探過身子,笑嗬嗬的向對方問道,這可是自己救活的第二個人,這讓他十分有成就感,看著對方就像是自己親手打造出來的藝術品似的。
“疼,頭暈!”
病床上的劉瑾聲音乾澀的回答道。
“還不錯,能聽懂話,說明神智清醒,帶回去敷上藥,多吃點補血的東西,應該很快就沒事了!”
李深哈哈一笑,再次對朱厚照叮囑道。
“你……你是李探花?”
病床上的劉瑾這時終於認出了李深,一張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驚喜的表情道。
“你認識我?”
李深有點驚訝,他平時深居簡出的,外界認識他的人不多,就算有人見過他中探花時跨馬遊街,但一麵之緣也很難給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比如做眼鏡的玉器店掌櫃,最初就沒認出他。
“上……上次您在河邊救人時,我……我曾經見過您。”
劉瑾聲音虛弱的解釋道。
“李探花,我這隨從在受傷昏迷前,還特意叮囑我來找您,果然救了他一命!”
朱厚照這時也在一旁解釋道。
“看來這還真是緣分啊,不知這位大哥和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張照,這是我的隨從劉瑾!”
朱厚照給自己取了個化名,至於劉瑾就懶得取假名了,畢竟他隻是宮裡的一個小宦官,根本沒人會注意他。
劉瑾!
李深聽到這個名字卻全身一僵,剛開始他還想可能是重名,但看到劉瑾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胡子,哪怕他再傻也能猜到,對方應該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立皇帝。
想到這裡,李深又扭頭打量了一下朱厚照,隱約從對方的五官上,看出幾分朱祐樘的影子。
“李探花,你一直看著我乾嘛?難道我臉上有東西?”
朱厚照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反而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他還以為剛才劉瑾的血濺到了自己臉上。
“哈哈,我看張兄你氣度不凡,出行又帶著這麼多的護衛,想來肯定不是普通人吧?”
既然對方用了化名,李深也沒有直接戳穿對方的身份,而是試探著問出一句。
“一般一般,在下祖上的確立下一些戰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