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2 / 2)

不少朝臣暗中點頭,確實如此。

大寧河流眾多,不缺滿河這一條,與其修堤,不如遷走,一勞永逸。

皇帝懶洋洋地拍了兩下手。

張寧翰大喜,心頭狂跳,好容易按捺住了,後退了一步,得意地瞥了身側的謝才卿一眼。

皇帝倏然看向謝才卿:“你呢?”

張寧翰愣了愣,隨即暗嗤一聲,他已經把能說的都說了,謝才卿再怎麼說也不過是鸚鵡學舌,超不過他。

謝才卿陡然蹙起了眉。

該說的張寧翰都說了,如果蕭昀隻問這個,他這個狀元怕是……

蕭昀不想給他狀元?不然怎麼會問到他個說無可說的問題?

不應該。

殿內無數雙眼睛看向他,無形的壓力落了下來,心念疾閃的當口,人群中坐在很靠上首位置的一個朝臣暗中朝他使了個眼神,瞥了他旁邊的張寧翰一眼。

江懷楚眉頭蹙得更深。

……他指點他求穩跟著張寧翰說,彆得不償失。

可他為什麼幫自己……

江懷楚驀地想起那塊玉佩,攫取到了什麼,嘴角笑意稍縱即逝,原來如此。

以口齒伶俐聞名的謝才卿卻在大殿上長久的陷入了沉默。

張寧翰唇邊笑意更甚。

蕭昀落在謝才卿身上的目光暗藏著若有所無的考量,嘴角還有一絲謔。

見謝才卿不吭聲,大太監就要叫下一個,謝才卿卻忽然斬釘截鐵道:“臣認為該修。”

滿堂冷不丁皆愣,這人不可能不知道……

蕭昀眼底一豔,嘴角笑意陡然深了:“為何?”

謝才卿笑了,揚聲道:“我大寧有的是錢有的是人,還修不起一個滿河大堤麼!說出去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它是修不好,是耗費甚廣,但它決堤一次,咱們就修它一次,區區滿河大堤,朝廷都不放棄,更彆說其他天災,百姓自是信賴朝廷,安居樂業,民心所向,聖上英明,愛民如子!”

蕭昀大笑。

這話實在取巧,全是馬屁,頗有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味道,朝臣卻也不少跟著笑。

這話實在是長他大寧朝廷顏麵,長聖上的顏麵,雖於治河沒什麼實際幫助,聽著卻痛快舒服。

不過若真論見識,自是張寧翰更勝一籌,明眼人都瞧得出來。

但是聖上笑了……

不少老狐狸低下了頭。

點狀元點狀元,說白了還不是陛下挑自己喜歡的身邊人……

身側張寧翰冷笑一聲。

嘩眾取寵之徒,聖上不可能因為這麼一個溜須拍馬的答複,棄他選謝才卿,否則如何對得住其他仕子?

蕭昀收了笑意,轉頭淡瞥向謝遮。

謝遮會意,立馬下來,走到國子監祭酒跟前,湊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原本還滿意地盯著張寧翰的國子監祭酒轉眼臉色煞白,渾身開始發抖,目光閃爍地想要往頂上看,又不敢,屁股從凳子上一點點往下滑,儼然要跪下:“陛……”

朝臣都注意到了這一幕,一時額上生汗。

蕭昀含笑看向國子監祭酒:“這兩位的答複,朕都頗為滿意,愛卿以為孰優孰劣?”

國子監祭酒渾身顫如篩糠,結結巴巴道:“自是謝才卿!”

張寧翰猛地聽見這麼一句,滿臉難以置信……

他和他約定門生……

蕭昀笑眯眯地:“那另一位呢?愛卿覺著如何?”

國子監祭酒轉頭,指著張寧瀚,厲聲道:“一派胡言!妖言惑眾!我大寧國威豈可因區區一條滿河葬送!你是何居心,該當何罪?!”

張寧翰如墜冰窖,大腦一片空白,愣在原地許久,終於也開始打顫,最後“撲通”一聲跪下:“聖上恕罪!草民罪該萬死!”

頂上好半天沒說話,整個大殿死一樣安靜。

“好好一個策問,這是做什麼?”蕭昀樂了,看向國子監祭酒,“愛卿學問深厚,桃李遍天下,都覺得謝才卿好,那朕自是沒什麼異議,快起來吧。”

國子監祭酒磨蹭了好半晌才從地上爬起來,腿有些發軟,被人扶到一邊。

蕭昀皺眉:“這人殿前失儀、實在聒噪——”

他話音未落,謝遮已經招呼人把張寧翰拉出去了。

群臣汗流浹背,麵有懼色。

江懷楚鬆了口氣,心頭微悸。

這就是那個啞巴虧。

國子監祭酒應當是同張寧翰私下做了一些有違科舉公平的交易,剛才那個滿河問題,應當是國子監祭酒提點過張寧翰的。

蕭昀發問,張寧翰按照被提點的那樣答,蕭昀再叫謝遮猝不及防地“敲打”國子監祭酒,國子監祭酒又驚又恐之下,自會棄車保帥,反咬張寧翰一口,向聖上表忠心,將功折罪。

蕭昀送玉,自己若是不知道那塊玉的主人是蕭昀,肯定會誤以為那個暗中朝自己使眼色指點自己的朝臣就是玉的主人,從而按他的指點作和張寧翰大同小異的答複,同被打為“妖言惑眾”之人,落得和張寧翰一個下場……

國子監祭酒要,但要敲打震懾,張寧翰不要,所以拖出去了。

至於他,送了他塊玉,是惡意引導,也是自暴破綻,吃啞巴虧滾回峻州還是狀元及第,全看他造化。

不動聲色,步步殺招,一石數鳥。

是大寧皇帝蕭昀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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