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才卿麵色煞白如紙,隻死死咬緊唇,儼然是寧肯受辱也不肯說。
見他這反應,祁王眼中妒意瘋狂湧動,語氣刻薄譏諷:“怎麼著,他是有多厲害?讓狀元郎在他那兒心甘情願張.開腿到本王這兒就寧死不屈了?他有本王生得好麼?”
“……王爺慎言。”謝才卿退無可退,依舊負隅頑抗地緊貼牆根,像是要遠離他。
祁王怒火中燒,笑得越發燦爛,偏要湊近:“彆是哪個老不死吧,怕說出去他要了你的命?他那麼大歲數了,能起得來麼?還是吃藥了?”
蕭昀似笑非笑。
謝遮心裡直咯噔,祁王這是嫌死得不夠快。
他每說一句,謝才卿頭低得就深一分。
“你彆怕他,他是臣,我是王爺,這種事捅出去,對他可沒好處,他比本王要怕,你告訴本王,本王保你,本王不會因為這虧待你的……告訴我,他是——”
細微的咳嗽聲從不遠處傳來。
狀元郎瞳孔一縮,祁王做賊心虛,猛地回頭。
狀元郎趁他回頭,一個彎腰鑽過他橫在自己身前的胳膊,慌慌張張整理衣襟往樓上跑去,跑至階梯拐角處,冷不丁撞上一個寬廣且硬的胸膛裡,一個趔趄,被人隨手一攬。
狀元郎渾身一僵,驀地抬頭,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謝遮大驚,麵有隱色。
蕭昀神色如常,不動聲色地將人扶好推開,和自己隔開一段距離。
那邊祁王怒氣衝衝地追過來:“你還敢——”
他看見階梯口立著的人,整張臉頃刻煞白如紙,兩腿發軟,就要跪下求饒,勉強清醒了,強顏歡笑:“舅……舅……舅舅,您怎麼在這兒?”
“參見郡王。”謝遮恭恭敬敬道。
“榮煜也在呢?”蕭昀說。
狀元郎匆匆忙忙退了幾步,半跪下身來,顫聲道:“微臣驚駕,陛下恕罪。”
蕭昀打量著他,詫異道:“狀元郎這是怎麼了?”
謝遮暗暗一瞥,見他精準無誤地皺著眉,言語中透著幾分恰如其分的關切,心中頓時生出無邊敬意。
祁王心跳一停,也不知道舅舅和指揮使到底聽見了沒有,腿不受控製地開始發抖。
謝才卿一聲不吭。
漫長的沉默裡,祁王慢慢就要跪下去:“舅……舅……舅舅……”
“昨日還好好的,怎麼今日就結巴了?”皇帝像是樂了。
“舅……舅……”
狀元郎打斷祁王,穩住聲線:“塔裡黑,微臣落在後頭,難免有些急,走得快摔了一跤,得虧王爺趕到,尊前失儀,陛下恕罪。”
祁王瞪大眼睛,如釋重負,渾身不知不覺被汗浸得濕透了,死過一次一樣。
蕭昀深看謝才卿一眼。
眼前人一改先前的端莊矜持,衣衫淩亂,襟口皺得厲害,底下的肌膚若隱若現,腰帶也歪了,上頭布著揉捏拉拽的痕跡。
幾縷烏發從鬢角落了下來,垂在他臉側。
明明受了一場欺負,連臉色都沒沉澱下來,卻眼也不眨地說著謊。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選擇。
“是這樣麼?”蕭昀似笑非笑看向祁王。
祁王不敢抬頭,顫聲道:“是——”
蕭昀說:“若是不是,可是欺君之罪。”
祁王頓時沒聲了,渾身抖如篩糠,汗如雨下。
這話……可能是聽見了,當然也可能是瞧著不像摔倒猜的……
他膝蓋曲了又曲,直了又直,短短十幾秒的功夫,已經掙紮了數個來回,抖著嘴唇道:“舅舅……”
皇帝卻沒再看他,似乎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反倒看向了謝才卿:“是麼?”
“是。”謝才卿抿緊唇。
祁王心頭一塊千斤重的大石瞬間落地。
算他識相,諒他也不敢。
蕭昀沉默半晌:“這樣啊。”
他的目光悄然落到狀元郎衣襟處。
狀元郎匆忙整理著衣襟,修長柔軟的手指握住那塊玉,估摸著是驚魂甫定,手指微微發抖,塞了好幾次,才將之又塞回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