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你想不出來的,”蕭昀說,“朕跟你描述一下……”
“……”謝遮擺出假笑,恭恭敬敬耐耐心心地聽著皇帝描述他的驚奇經曆。
好容易聽皇帝一人興致高昂地說完,謝遮欲言又止,輕聲道:“……他是陛下的人了?”
蕭昀匪夷所思看他:“他才來幾個時辰?朕像是那樣的人麼?”
謝遮:“……”
可為什麼皇帝已經像娘子懷了孩子,嘰裡呱啦出去炫耀的傻丈夫。
謝遮想起陛下熱得快冷得也快,勉強接受了,強顏歡笑道:“那預先恭喜陛——”
門邊謝才卿進來了,蕭昀咳了一聲,謝遮立馬噤聲,微笑著回頭看謝才卿:“今日麻煩狀元郎了。”
謝才卿眉眼一彎:“不打緊的,指揮使與我有恩,做頓膳理所應當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
謝才卿點點頭。
蕭昀往他手上看,謝遮也往他手上看。
謝才卿手上空空如也。
並未端著老母雞湯。
謝才卿替二人布好筷子,出了門,朝後頭揮手,很快,七八個宮女太監一人端著一道菜排著隊進來了。
蕭昀愣了下。
他隻是叫謝才卿熬個湯,他竟做了一桌子菜?
謝遮心下也有些感歎,不得不說,謝才卿對皇帝是極好的,事事上心,人也溫其如玉,善解人意,極會伺候人。
不過這樣的,有些太百依百順了,皇帝怕是過段時間就覺得沒勁兒了。
宮女太監將菜擺上。
蕭昀說:“狀元郎未免太隆重。”
“要的,”謝才卿靦腆一笑,“畢竟是陛下請指揮使用膳。”
蕭昀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怎麼老指揮使指揮使的。
謝遮心下熨帖,笑道:“狀元郎看得起我,之後我請狀元郎,狀元郎也得賞光才是。”
謝才卿聲音清雅:“不敢,才卿定當登門拜訪。”
蕭昀看著他二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暗暗磨牙。
是當他不存在麼?
謝才卿見了自己是羞羞答答的,那才是崇拜喜歡仰慕,謝遮那算什麼,謝才卿對著個太監也這麼笑,蕭昀這麼一想,頓時舒坦了,笑道:“揭了吧。”
謝才卿暗往桌上瞧,壓下不聽話的嘴角,悄然瞥向蕭昀。
“看朕作甚?”蕭昀笑吟吟道。
謝才卿立即低下頭,麵皮微紅,交疊在身前的手微攥。
謝遮見他二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心道自己真是多餘。
“才卿獻醜了。”謝才卿低聲道。
宮人揭了菜肴上的蓋,蕭昀瞧了一眼,笑容滿麵:“狀元郎未免太過——”
他又仔細瞧了一眼,表情驟變,臉色倏然黑了下去。
謝遮瞧了一眼,驚訝道:“狀元郎未免太過——”
他又仔細瞧了一眼,表情驟變,瞧了眼蕭昀,麵部肌肉開始不聽話地抽搐,捂住嘴,假模假樣地咳了兩聲,憋著笑:“狀元郎未免太過隆重了,微……微臣受寵若驚啊,不過狀元郎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謝才卿臉色更紅。
桌上是燒鹿筋、黃燜魚翅、佛跳牆、爆炒禾花雀舌……
那張紙條上寫著的所有菜,全含括在內了,另外還加了好幾道在這稍熱的天裡看著就油膩的大菜。
謝才卿的手在袖子裡掐著自己的手背,低著頭,沉默不語。
謝遮瞥向蕭昀,咳了一聲:“這些都是陛下喜歡吃的菜——啊!”
謝才卿疑惑地抬起頭。
謝遮漲紅著臉,不動聲色地捂住被踹的地方,道:“陛下可要好好用啊!”
蕭昀臉色黑沉一瞬,表情恨不得殺了謝遮,謝才卿看過去時,他卻又瞬間恢複了和顏悅色。
“難怪狀元郎午間就去了,”蕭昀說,“一下午能做出這麼多,還色香俱全,味道定然也差不到哪裡去,這些菜都不容易做,處理還費事,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
“陛下謬讚,微臣近來反思,微臣並無無可取代之處,若要長久地呆在陛下身邊,總是得有所長叫陛下開心的,所以才鑽研了一二,隻是實在手笨。”
謝遮心說你叫陛下開心還不容易。
蕭昀:“……”
謝才卿瞥了眼謝遮,低聲說,“微臣怕伺候不好陛下,所以之前問了指揮使陛下喜好,還請陛下恕罪。”
謝遮看向蕭昀,誠惶誠恐地起身:“陛下恕罪。”
“……你們何罪之有?”蕭昀說,“都是一片忠心。那朕倒要嘗嘗了,朕好些日子沒吃過了。”
蕭昀瞧著滿桌肥美鮮香、油光鋥亮、湯汁黏稠的厚重菜肴,麵不改色地夾了一塊皮焦香肉油白的豬蹄,咬了一口,感受到滋了一嘴的油和唇齒上的黏感,笑道:“……朕就喜歡吃這些。”
謝遮:“……”
“味道不比禦廚差,指揮使快嘗嘗。”蕭昀說。
謝才卿鬆了口氣,唇角綻開笑:“陛下若喜歡,微臣每日都替陛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