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昀不耐煩擺擺手,人群立馬作鳥獸散,各回原職了。
眼前遮擋的人不見了,院中情形一覽無遺。
謝才卿拿著把薄如蟬翼的長劍,謝遮在他身後,一隻手捏住他握劍那隻手的手腕,嘴裡念念有詞,手上使力,帶著他小幅度地揮舞劍。
二人在一片純白的槐花樹下,謝才卿換了身飄逸綽約的白色衣袍,動起來衣袂飄飛,好不瀟灑出塵,宛若天上人,謝遮也換了一身窄下擺便於活動的藍色錦袍。
謝遮個狗東西,竟然敢碰朕愛妃的手。
蕭昀臉色陰晴不定了一瞬。
那邊謝遮瞧見長廊邊的皇帝,扔燙手山芋一樣把謝才卿的手扔了出去。
“……”謝才卿手中的劍差點隨手甩了出去,疑惑地看向謝遮,“指揮使?”
他慢一拍看到了走過來的皇帝,握劍的手發緊,低下頭:“陛下萬歲。”
蕭昀隨口說:“這是乾嘛呢?人大老粗張奎非要在黑漆麻烏的文臣路上一走到底,咱翩翩狀元郎也要在烏漆麻黑的武將路上闖上一闖?”
謝才卿:“……”
謝遮往邊上走了一步,儼然是和謝才卿劃清界限的姿態,恭恭敬敬道:“回稟陛下,微臣在教狀元郎舞劍。”
“舞劍?”蕭昀看向細胳膊細腿的謝才卿,匪夷所思道,“沒看出來狀元郎還有這愛好?”
謝才卿搖搖頭:“微臣沒嘗試過,想學上一學。”
蕭昀樂了:“你想不開學這個?喜歡?”
謝才卿沒點頭也沒搖頭。
蕭昀當然知道這什麼意思。
臣子不敢在他跟前說假話。
沒直接肯定,就是否認的答案。
“不喜歡為什麼要學舞劍?”蕭昀說,“你要學劍,朕理解,強身健體麼,舞劍這個,又不能傷人,還是個宴會助興的,哪有叫一國狀元表演舞劍的,不喜歡快彆——”
謝遮捂住嘴,猛地咳嗽一聲。
蕭昀疑惑地看他一眼,繼續道:“彆舞了彆舞了,彆傷著自己了,換個你喜歡擅長的,這東西沒那麼容易學,也沒哪個要看這——”
謝遮猛地咳嗽兩聲。
蕭昀皺眉看向他,用眼神問他咳什麼咳,怎麼老打斷他。
謝才卿疑惑地看向蕭昀和謝遮。
謝遮捂著嘴,立馬又咳了一聲。
蕭昀正要罵,驀地想起什麼,臉色驟變,和謝遮對視一眼。
謝遮趁謝才卿不注意,朝他飛速眨眨眼,提醒他那張紙條上的內容。
蕭昀表情凝固幾秒,轉瞬換了副和顏悅色的麵孔:“舞劍好啊!”
謝才卿和謝遮:“……”
“朕喜歡看跳舞,女子舞的軟綿綿的沒什麼勁兒,看著都煩,朕最喜歡看舞劍了。”
謝遮暗自欽佩地五體投地。
謝才卿嘴角溢出一絲笑來,低聲道:“微臣反正閒來無事,就想著能否學上一學,這才叫上指揮使,讓陛下見笑了。”
蕭昀不動聲色說:“朕是怕你傷了自己,朕是喜歡看,但你也犯不著——”
謝才卿搖搖頭,堅持道:“微臣能為陛下做的也就這些了。”
謝遮轉過頭,忍笑忍得難受。
皇帝討厭所有不是鏗鏘有力宛如戰場擂鼓節奏一般的舞蹈,他覺得那些扭腰扭屁股的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不得勁兒,能給他看睡著了,他是料定謝才卿會知難而退,才寫了這個,卻沒想到他如此迎難而上、鍥而不舍。
蕭昀焦頭爛額,要不是謝才卿在,他就差一拍腦門了。
謝才卿壓下嘴角。
讓他昨日對著他耍流氓。
他本意也不是要舞劍,做做樣子罷了。
他剛和謝遮試了試,這東西舞起來又累又危險,還對他沒什麼意義。
他本就不喜歡運動,因為沒什麼天賦,表現甚差,就更不喜歡了,惡性循環,對運動深惡痛絕。
蕭昀剛要像勸謝才卿放棄下廚一樣勸他放棄舞劍,目光落到清雅容華的狀元郎身上,忽然意識到了舞劍和下廚的不同之處,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笑道,“那也行,畢竟是朕要看,這東西學起來費時費力,朕怪過意不去的,乾脆朕教狀元郎舞劍吧。”
“……”謝才卿壓下心中震驚,愕然抬頭,“微臣豈敢,微臣……”
謝才卿看向身側的謝遮:“指揮使教微臣,微臣已經受寵若驚了,若是陛下……微臣還是莫要舞劍了,微臣本就是為了讓陛下開心,怎能本末倒置耗費陛——”
“這有什麼?彆不好意思,朕反正也閒,朕教你。”蕭昀不由分說地握住了他的手,隔著手握穩了劍。
謝才卿微微焦慮,他不想舞劍,他會削到自己的:“陛下……”
謝遮目光落在皇帝和狀元郎交疊糾纏的手上,咳了一聲,心中謔意濃鬱,使壞心上來,溫聲勸道:“我隻會用劍不會舞劍,陛下閒來無事愛學東西,舞劍是鑽研過的,他教你你隻管放心,有什麼不懂的隻管問陛下。”
蕭昀也懶散一笑:“指揮使說的是。”
“……”謝才卿神色微懨兩秒,紅著臉道,“那微臣……微臣卻之不恭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概一萬字內會吃到小兔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