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老子是先天的!”
“先天歸先天, 忽略了後天的努力就是你的不對了。”
“老子不管,老子就是先天的!”
老莊主沒好氣道:“那你還吃不吃?”
“……”蕭昀麵色不改,“有媳婦兒就吃。”
“沒媳婦兒……吃了也沒用啊, 還上火。”他頹靡地坐了下來,耷拉著腦袋,摩挲了會兒著手裡老莊主用來砸他的李子,像是徹底認清現實了,隻感覺前途一片黑暗。
他對江懷楚胡作非為,欺負他, 那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像倒貼。
誰知道江懷楚千辛萬苦, 隻是為了讓他……
嗚,他又不知道。
蕭昀怒道:“你給我送媳婦兒,怎麼不提前知會我一聲啊?!”
老莊主瞪大眼睛:“又怪我了?你不是不喜歡包辦婚姻嗎?我說了,就你之前那尿性,你能答應嗎?而且那不就是咱祖孫給楚楚下套騙楚楚了嗎?再說了, 我跟你說了, 你們這就不是緣分了, 我沒跟你說,你還喜歡上他, 這才是姻緣的邂逅——”
“你指的是我媳婦兒崽子馬上成彆人的了?還是我罵我大舅子和我媳婦兒是一對狗男女?還是現在媳婦兒舉國娘家人都喊我狗賊?”
“……”老莊主道, “誰知道你這麼能耐!風花雪月能玩成家國仇恨!”
“……”蕭昀憂鬱道, “老頭,你有什麼辦法沒有啊?”
老莊主一臉匪夷所思:“你問一個九十多歲還是童子身的?”
“……”蕭昀說,“你了解楚楚嘛, 你跟我說說他, 我看看我能不能想想辦法嘛。”
老莊主坐了下來, 歎了口氣:“萬一沒有辦法呢, 那你追不追?”
蕭昀一愣,沒好氣道:“老頭你搞反了,是非追不可,才想辦法,不是有辦法,所以才去追。”
老莊主愣了愣,大笑道:“好!是我老蕭家的人!”
他雖然天天在外人麵前叨叨蕭昀不靠譜,打心底卻還是為這個重孫自豪的,他二起來是真二,認真起來也是真認真。
蕭昀從不會問,這件事你覺得我能不能行,也不會問,這件事他該不該做,這麼做對不對。
所有的決定都是他自己做的,完全不會讓彆人過問插手,所以他一旦做了,就是因為他真的想。
隻要想,所有的精力用來克服千難萬難即可,難一點的,無非解決方法刁鑽一點,對人要求高一點,費時久一點,總比停留在原地自怨自艾好。
所以他做成了無數事情。
祖孫二人統一起了戰線,老莊主正色道:“楚楚身體的事,我不好跟你說,畢竟是他的私事,你如果想知道,你去問他。”
蕭昀點頭。
老莊主說:“我能告訴你的就是,楚楚是個好孩子,很重情,還倔強,自己認定的事,旁人怎麼說都沒用,這點和你特彆特彆像,你彆看著他溫柔,你說他那麼內向矜持,能千裡迢迢跑到北寧去讓你……這麼離譜的事,他背著他皇兄說乾就乾了,還能挺著個大肚子打仗,一點都不怕被人發現。”
蕭昀驀地愣住了。
最近因為受打擊頻繁,他沒時間去細思。
他一直以為江懷楚臉皮特薄,特彆在乎旁人怎麼瞧他,可……
老頭見他愣神,翻了個白眼:“所以我才說你倆般配嘛,都是看上去怪瀟灑的,你是沒心沒肺,他是不露情緒,都說拋下就拋下,一點兒都不黏黏糊糊的,其實都重情得很,你是看著不靠譜,實際靠譜得很,他是看著傳統拘謹,其實為自己要做的事能不惜一切代價。”
蕭昀猛地看向他。
“對,沒聽錯,”老莊主歎了口氣,“你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不喜歡在原地轉圈圈,總想能做點什麼,對吧?他也是,他不會讓自己過他不想過的日子的,這個你甭想。”
蕭昀忽然有些怔然。
他好像知道為什麼在某些時刻,他覺得江懷楚對他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吸引了。
他和江懷楚在本質上,沒有什麼分歧。
他在北寧就模模糊糊覺得,和江懷楚待在一起特彆特彆舒服,從內到外哪哪都舒服,是那種要過一輩子的舒服,他和江懷楚明明外在哪哪都不一樣,卻又特彆特彆親近。
老莊主說:“他其實特彆好懂,你如果對他好過,那麼他一定是記著的,他隻是不愛說。”
蕭昀咧嘴剛要笑,老莊主嗬嗬兩聲:“但你對他不好,他也會記得清清楚楚,你不喜歡犯賤,你以為他就喜歡了?”
蕭昀一愣,心裡尋思,怎麼這麼像跟他自己?照鏡子似的。
“他不會讓人安排他,過他不想過的日子的,特彆是他現在有了孩子,肯定更不會。”
“你要是能撬動他,讓他認定你,覺得他和你過就是他想要的生活,那麼你就是他的不惜一切代價,”老莊主難得文縐縐一把,眨眼又露出了和蕭昀如出一轍的破壞氣質的咧嘴笑,“到時候他像背著他皇兄去找你一樣,不顧他皇兄也要給你做媳婦兒,給你生孩子,爽不爽?”
蕭昀砸巴砸巴嘴,向來深邃的眼睛亮亮的,天真無邪,裡麵的渴望單純又極致,像是狗看見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