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還沒和蕭昀算賬,他倒好,簡直放肆。
蕭昀卻怎麼也不肯放,一手攏住他兩隻纖細的胳膊,一手將自己和他的肚子隔開,鍥而不舍地撬江懷楚的牙關。
自從他回到蕭昀身邊,蕭昀對他都是百般溫柔的,那事上亦是如此,極少有這樣發狂失控的模樣,江懷楚有些心慌,無力招架,呼吸微微急促,白皙的臉上泛上薄紅。
江懷楚自從懷孕後,身子就越發敏起來,壓根就碰不得,感官被放大了無數倍,有漸漸淪陷的趨勢,江懷楚整個人方寸大亂,生怕蕭昀在這兒做出什麼羞恥的事情來:“……蕭昀,唔……”
蕭昀的氣息熾熱,儘是攻城略地的味道,像是想標記占有,再次確認他是他的歸屬,氣氛焦灼,鼻息糾纏,無比的貼近,江懷楚呼吸越發急促:“蕭昀。”
蕭昀不搭理他,江懷楚越發摸不清他怎麼了,又羞又怒又怕,就要打他,蕭昀卻趕在他動怒前放開了他,抱緊他,低聲說:“楚楚,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
他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眷戀,仿佛抱著的人就是他的一切,是他永遠可以無條件信任的家。
漂泊二十餘載,終於有了一個地方,完完全全屬於他,永遠會接納他,等待他,庇護他。
他從未想過,這種他這輩子從不希冀奢求的歸屬感,會在一個敵國王爺身上得到,真實又夢幻,讓他迫切得想要去放肆一番,看看這一切會不會破碎。
沒有碎,身下的人一臉羞怒地瞪著他,那麼真實,連自己被小東西壓榨的被迫弓起的腰,都那麼尷尬真實。
心頭滾燙溫暖,心跳隻為眼前一人跳動。
江懷楚冷睨著他。
蕭昀抱著他,湊在他耳邊,低聲說:“楚楚,蕭昀有家了,謝謝你給蕭昀一個家。”
江懷楚忽然心頭一塌,那個字眼,是他也聽不得的字眼,是一下子可以戳到最柔軟地方的字眼,他過了一會兒,才似笑非笑:“蕭昀,我不是你娘親,你二十五了。”
“……”蕭昀忽然也意識到了自己這麼大歲數了,抱著個十八歲的亂拱撒嬌有多奇怪,麵不改色,深沉道,“那我當你爹。”
江懷楚忽然笑了,蕭昀被晃了下眼,嘴角笑容擴大,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江懷楚已經揪住了他耳朵,輕輕一擰。
氣氛有幾秒的凝固。
“啊啊啊啊疼!!啊啊啊啊媳婦兒我錯了!!啊啊啊我再也不瞞著你……我保證!我這不是怕你知道了不幫我,你多想尷尬嘛!誰知道你會站我這邊啊!!”
“媳婦兒最聰明了!!我瞞的那麼好,你都能全知道!”
“彆揪了!”蕭昀低笑,“寶貝兒咱們要不換個熱乎乎的地方擰?”
“嗷嗷嗷操!彆踢!踢壞了你下半輩子幸福就沒有了!”
馬車外,張奎等人領著騎兵和南鄀將領合軍,心頭自豪之情油然而生,這是他們皇帝的媳婦兒,這是他們皇帝媳婦兒的軍隊,不是南鄀冷冰冰的端王的軍隊。
他是端王,但也是他們大寧的皇後,是他們的同儕謝才卿,是一個溫暖明亮、會庇護他所愛之人的人。
是有勇氣去相信、去愛的人。
……
接下來半月,江懷楚將南鄀調兵的虎符和彌羅調兵的令牌都扔給蕭昀,像是一個娘,把大門鑰匙慷慨地給了一直被關在家裡的野孩子,讓出去無法無天去了。
蕭昀拿著媳婦兒扔給他隨便玩兒的四十萬大軍,很快就乘勝追擊,橫掃了鄴國,鄴國邊關一破,蕭昀近五十萬大軍兵臨城下,數座城池望風而降,將領投誠保命,不到半月,偌大的鄴國便不複存在。
世人唏噓。
天下一時都對南鄀端王借兵給蕭昀的舉動震驚不已,無數小國唾罵端王瘋了,禍害他們。
畢竟誰也想不到,天下第二大國南鄀不和其他諸國聯合,反倒助蕭昀一臂之力,讓強者更強,弱者更弱。
卻未承想,蕭昀班師那日,竟將打下的鄴國城池儘數奉給了南鄀皇帝。
消息一出,天下震駭發懵,直到南鄀有消息傳出,蕭昀這麼乾是拿鄴國當聘禮,為的是求娶南鄀一人。
一時天下震動。
鄴國的領土不比南鄀小,蕭昀雖是借了南鄀的兵,可到底是自己帶兵打的仗,就好像借錢進京趕考,考上了,雖是要感謝借錢之人,卻也不可能說將功名拱手相讓。
沒這個理。
蕭昀此舉,倒像是拿著南鄀的兵,替南鄀打工,他仿佛不是大寧皇帝,是南鄀的將軍。
大寧上下對此亦有不滿,無論如何,這份聘禮之厚重,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一時天下都在議論,這被求娶之人是誰,是有多傾國傾城,能叫向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大寧蕭帝也為之神魂顛倒,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願為之效鞍前馬後之勞。
……
南鄀禦書房,太妃坐在下首,攥著手,時不時瞅上首批閱奏折的江懷逸一眼,眉心染上急切。
自從上次江懷逸從北寧大營回來後,他已經半個多月沒提江懷楚了,仿佛沒這個人,她都懷疑江懷逸一怒之下和江懷楚斷絕兄弟關係了。
眼下江懷楚和蕭昀前來拜見,江懷逸隻叫人讓他們在偏殿呆著,沒說見,也沒說不見,就這麼晾著。
江懷逸又喝了一杯茶,太妃實在憋不住了:“子恪!”
江懷逸字子恪,江子恪。
太妃不喊皇帝,喊子恪,便是告訴他,自己要說的是家務事。
江懷逸撂下茶盞,皺眉道:“急什麼?”
“你到底見不見啊?半個月了,我半個月沒看見小王爺了!瘦了胖了都不知道!他是你弟弟啊!你不心疼嗎?!”太妃說話跟連珠炮似的。
江懷逸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太妃心疼壞了,卻也知道他的脾氣,仍小心翼翼道:“子恪,燕爾也嫁與旁人了,這時候也來不及再讓王爺同旁的女子成婚了,再說燕爾那是同王爺多年交情,委屈一二,倒也沒什麼,旁人不知情,嫁與王爺,豈不是害她?”
太妃心急如焚:“這且不說,蕭昀的態度你也瞧見了,他若是不喜歡小王爺,他會奉上一整個鄴國做聘禮?我瞧著天下,就沒人比蕭昀更寵小王爺了。”
“你再不答應,小王爺這都五個多月了,肚子那麼大,成婚的時候,旁人一眼就瞧出來了,你也不想他嫁給蕭昀,不到一個月,孩子都生了吧?”
江懷逸冷淡說:“我為什麼一定要讓他嫁?”
太妃苦口婆心道:“小王爺大半個月都能不回來……四十萬大軍說借就借,他這心思,你還不明白嗎?男大不中留啊!他都肯,你有什麼不肯的?”
這話像是戳中了江懷逸的痛處,江懷逸勃然大怒:“我江懷逸的弟弟,堂堂一國王爺,跟個女人似的下嫁給他做皇後,替他、替大寧儘心儘力?!讓他背井離鄉?給那個狗賊生兒育女?孩子都跟蕭昀姓?做他大寧的皇嗣?誰稀罕鄴國那幾個城池了?!”
“你想開些,”太妃仔細回想江懷逸剛剛說的話,覺得不對,驀地看向他,“子恪,你是擔心這個啊?”
江懷逸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沒說話。
太妃一琢磨,終於回過味兒來了。
江懷逸那日去蕭昀大營,沒把江懷楚帶回來,她一開始還以為江懷逸失望透頂不想管了,現在怎麼看都是鬆動了,卻仍有猶豫不決的地方,在斟酌,當然肯定也有拉不下臉、心裡那口氣過不去的成分。
子恪她是知道的,向來刀子嘴豆腐心。
他居然是怕江懷楚嫁過去受委屈。
太妃想了想,蹙眉道:“也是,大寧京城相去千裡,小王爺真有什麼事,我們幫都幫不上……真給他了,萬一受委屈了,咱們都不知道……”
太妃忽然心疼起來,她是太樂觀了。
“以後回來看你、看我一趟都難,肯定想家,他一個人,在那種如狼似虎的土匪窩,不入的,吃的用的,還都不一定習慣……”
越想越擔憂,幫蕭昀的心思反而淡了。
江懷逸沉著臉。
太妃試探道:“……那……你問問蕭昀肯不肯入贅?”
“……”江懷逸忽然沒話了,過了好半晌,顯然也想清楚了,這事兒不能再拖,得有個結果,深吸一口氣,冷道,“你去支開懷楚,我私下見見蕭昀。”